“原來是你小子，嚇死我了，你來怎么也不出個聲兒，我這要是刺到你怎么辦？”周小樹抹了一把汗。
閆澤明走上前，伸手將他拉了起來。
“你小子怎么回事，房子也賣了，住到這連鬼都不想來的破地方，靠粘娃娃為生？”看著他這副凄慘樣，閆澤明不由斥道，在他看來周小樹即便沒什么學歷，以他的腦子做點小生意賺點小錢綽綽有余。
“嘿嘿。”他勉強一笑，尷尬的面容有著一抹自嘲，心中苦澀，唯有他一人知曉，“讓你見笑了。”
“你能找到這里來，也應該知道我的事了吧。”他無奈嘆了一口氣，又坐在地上粘起了娃娃。
閆澤明一腳準確踹飛了他手中的娃娃，“還粘個屁啊，這玩意能掙幾個錢？”
他苦笑一聲，拍了拍自己的瘸腿，“除了粘娃娃，我還能做點什么？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躲債還來不及。”
“你小子也不是犯混的人，怎么會想著去借高利貸？”以他對周小樹的了解，后者算不上精明，但絕對不是傻到去借高利貸的人。
“說來話長，”他沉吸一口氣，眼神微微有些渙散。
“01年冬天，冬梅受了寒，回到家就發高燒，我本來在工地上干，但遇到開發商不結錢，包工頭也給不了錢，你知道的，我爸死前欠了些債，一直都是我在還，所以手頭根本沒有錢，老舅那個時候又不在家，你爸媽又正遇到幫忙代高三的課留校，其他鄰里又知道我家的條件，不愿意借，所以我借不到錢。”
“冬梅高燒近四十度，一直高燒不退，住了半個多月的院，一直輸液，也沒檢查出個結果來，好在后來好轉，可是光住院費就要一千多，前前后后總計費用五千多，我就想著，先去借高利貸先把醫藥費交了，約定五天開發商結清錢，工頭發了錢就去還，最多虧點利息。”
“誰知道那狗日的工頭騙我們的，開發商早就把錢結給他了，那家伙帶著尾款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又沒了工作，到了約定期限沒錢還，那些家伙就到處找我！”
“無奈之下我只能賣房子，可誰知道，過了期限后，高利貸一天一個價，一個多月，等我房子賣出去，連還利息都不夠……”他苦澀自嘲，臉上寫滿了滄桑。
高利貸，害人的玩意。
“你住這，冬梅從學校回來住哪？也跟你住這鬼地方？”閆澤明把他從地上一把拉了起來。
“冬梅……”
他口里念著這個名字，心頭一凜，低下了頭。
“你低頭是個什么意思？冬梅出事兒了？”閆澤明眉頭一沉，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冬……冬梅輟學了。”周小樹不敢正眼看閆澤明，眼眶微微泛酸。
“你個沒用的東西，連個妹妹都養不活，自己這腿還給搞瘸了，你再混也不該去碰高利貸，往我媽學校打個電話不會打么？找老舅單位去不知道路還是咱滴？”閆澤明有種想打他的沖動。
閆澤明的責罵下，周小樹不禁哭出了聲，“兄弟，我知道錯了，我也很后悔，但是現在已經沒辦法了，欠的錢太多還不完，現在誰和我走得近就倒霉，我也不想連累別人。”
“呼~”
閆澤明心中有氣，但更多的是心疼自己的這個兄弟，小的時候敢跟高年級拼命的主，而今變成了如此狼狽模樣。
“冬梅輟學，去哪了？”
“在……在打工。”他吞吞吐吐道。
“我還用你告訴我她在打工？我問你她在哪打工！”
“酒……酒吧……”周小樹的聲音不由顫抖起來。
“酒吧？！”
“周小樹，你沒瘋吧，放任她去酒吧打工？”閆澤明頓時心頭來了火氣。
“走，跟我去把她找回來，送回學校繼續讀書。”
“別去，澤明，”周小樹突然跪了下來，抱住了閆澤明的腳。
“你這是搞哪出？你妹妹輟學在酒吧打工，你不把她找回來，想干什么？”閆澤明質問，而地上的周小樹已經哭出了聲，大老爺們哭得稀里嘩啦，捶胸頓足。
“澤明，別去，聽哥一句。”
閆澤明凝視著他，蹲了下去，“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咕咪，搜索他的記憶。”閆澤明心道。
“抱歉主人，您不能再違規操作了。”咕咪拒絕。
“那就告訴我，為什么不能把她找回來？”他吼道，一把將周小樹拎了起來。
周小樹，嚇了一跳，愣著，哭了，一個大老爺們在兄弟面前哭得像個娘們，可見他心里也有不少委屈。
“他們抓住了我，在那天打斷了我的腿，被冬梅撞見，她為了保護我，愿意到酒吧打工幫我還債，只有這樣他們才肯放過我。”
“澤明，是我沒用！”
“哭，你特么就知道哭，不知道報警？”
“報不得啊，一旦我報警，他們就會讓冬梅消失！現在，我只想能賺點是點，早點把冬梅酒出來！”
“誰干的，是龍長佐么？”閆澤明穩定住情緒，漠然的眼神中，涌動著殺意。
“不……不是，龍長佐別人怕他，我不怕他，那個人，我得罪不起。”
“行了，大老爺們別哭了，爺們點，拿出你十年前的勇氣，走，去把冬梅接回來。”
“澤明，你別去，要去也是我去，你現在是大學生，前途一片光明，不能因為我家的事而毀了你。”他抹了一把眼淚，從柜子下面掏出了一把生銹的刀。
“你個破瘸子，還想拿刀去，咋的，你準備去砸場子啊？”閆澤明鄙視地將他手中的刀扔了，“我們是正兒八經去接人，不是去打架，趕緊的，換身衣服，我在車上等你。”
“啊？不拿刀怎么接？”
“把錢還了不就結了。”
“可是我沒錢啊？”
“你沒錢，小爺有錢啊，哥們身上這一身還沒亮瞎你的鈦合金狗眼？”閆澤明站得筆挺，指著身上這套西裝。
周小樹撓撓頭，“嘿嘿，澤明，你別說，你整這么一套西裝，還真是人模狗樣。”
“走吧。”
“可是澤明，我欠了很多錢，你也還不起的。”
“叫你走，就別墨跡，從現在起，錢對我來說就是一串數字，一切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曉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