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楠主意既定,便不再耽擱,第二天,他帶了幾個仆人和丫鬟便啟程上路。
張楠不想此行讓別人知道,所以她沒有去拜見國母王皇后,因為陳陵不是她的親生子,她的兒子陳同是太子,她正巴不得陳陵出點什么幺蛾子,好讓陳同少一分威脅。
張楠也沒有去拜見陳陵的生母彭貴人,她知道彭貴人并不得圣上寵愛,她之所以有貴人這一封號,還是因為圣上出于對陳陵寵愛的緣故。她這個貴人和其她那些整天鎖在深宮難見圣上一面的怨婦沒有任何區(qū)別。
所以張楠直接去拜見了陳式。
陳式對自己這個頗知禮節(jié)和大義的媳婦原本相當滿意,聽說張楠要來拜見自己,雖然覺得這事有些蹊蹺,遠在外地的媳婦特意來拜見自己這個做公公的,肯定還有什么事,但還是放下了手中其它事,單獨召見了張楠。
約莫一個時辰后,陳式愉快地說道:“關于陵兒進京之事,我可以考慮,你先回去等候消息。”
陳式雖然單獨召見媳婦,但卻并沒有任何其它心思,他至少知道有些事情是自己不該做的,而不像后來陳陵為達目的,居然不擇手段,哪怕是他父皇的女人,也沒有放過。
陳式之所以如此爽快答應了張楠的要求,對陳陵如此恩惠,當然和張楠的蕙質蘭心分不開。
因為張楠此次進京,特意把湘州剛剛出的特產(chǎn)帶了許多來,她見到陳式后,絕口不提其它任何事,只是像擺家常一樣說自己夫妻自從離開京城后,時時想念父母,但是因為國家的需要,卻不能膝下盡孝,甚至很多時候連做夢都夢見一家人歡聚在京城等等。
一番情真意切地話下來,差點讓陳式感動得老淚縱橫,人們常說人老多情,陳式雖然不算很老,但也差不多五十歲的年紀了,任何人到了這把年紀,都盼望著子女能夠承歡膝下。
這種人世間的真情,讓陳式深受感動,他也漸漸明白張楠的意思,于是便答應了張楠的請求。
張楠在得到圣上的同意后,這才去拜見彭貴人,畢竟她是丈夫的母親,自己也該盡到兒媳婦的孝道。
張楠回到湘州的第二天,來自京城的特使便帶著皇上的旨意到達了。
陳陵被調到京城任揚州刺史,這一重大消息讓陳陵抱起張楠就向臥室跑去,他做夢也想不到張楠果然完成了這樣一件讓人難以想象的大事,他要好好犒勞一下這位賢良而又智慧的妻子。
大白天的,張楠雖然羞于做那種事情,但丈夫的熱情又難以拒絕,只能曲意奉承。
這幾天陳陵倒是安分守己,因為他一直忙于搬遷之事,下屬官員聽說這一消息后,雖然樂得睡不著覺,盼星星盼月亮巴巴盼著這尊瘟神早日離開,如今真是蒼天開眼,但是他們畢竟是官場上的老手,知道圣上對陳陵這個魔障恩寵無比,說不定將來還會······
大家既然心里明白,當然要放下怨憤,巴結這個貴人,所以前來明著道賀送行,實則暗中送禮的官員絡繹不絕,刺史府的那些下人因忙著接待也忙得不亦樂乎。
選定好了日子,收拾好了盤剝來的那些金銀珠寶以及古玩,在冬月一個冷云凝結的早晨,陳陵率領著妻室妃妾、仆從丫鬟,在護衛(wèi)的護從下,浩浩蕩蕩向京城進發(fā)了。
而被他搶奪來的那一百多名女子,則被遣散,有的被父母領回家,有的已經(jīng)無家可歸,因為他們的家人有的在自己被搶走的時候,因一時氣不過一命嗚呼了,有的則因為暴力抗拒而做了陳陵那些爪牙的刀下亡魂,她們便被賤賣到青樓妓院,陳陵也真是臨走也沒有忘記從她們身上賺上一筆。
陳陵全家被安置在了東府城,他首先要做的一件事便是聽從了張楠的建議,立即進宮去感謝自己的父皇,哭訴自己在外面是如何思念父皇,以致寢食難安,如今得以近伺父皇,心愿已足,自己今后一定要更加孝順,打理政務,為父皇分憂解難,萬死不辭。
陳陵好話說了幾大籮筐,陳式聽得樂呵呵的,不枉自己獨斷專行,沒有征詢任何人的意見,直接下詔將陳陵調回的一番苦心。
按照禮儀,陳陵本來接下來應該去拜見王皇后和太子哥哥陳同,這也是張楠再三提醒他的,但志得意滿的陳陵感覺到父皇對自己的疼愛絲毫沒有減少,感覺到父皇看自己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關切,他認為沒有必要去浪費自己的表情,父皇才是自己身后無法撼動的大樹,他只要緊緊依傍著這顆大樹,哪怕再大的狂風暴雨,也自有這顆大樹為他遮擋,普天之下有誰能奈何得了自己。
所以陳陵只是去拜見了自己的生母彭貴人。
陳陵回到東府后,便再也不去看望任何人,但是別人卻不斷來看望他。
因為這揚州刺史之職,有許多政務都與朝中許多重要部門相關,而更為重要的是陳陵小小年紀,沒有多少資歷,除了有些軍功外,更無任何政績,反而在他外任期間,關于他的的各種流言在揚州坊間早已為大家茶余飯后的話題,而他卻一遷再遷,這其中的奧妙還有什么不難猜測的。
如果不是當今天子的溺愛,哪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尤其是關于這個國家未來的掌舵人,雖然現(xiàn)在是陳同,但只要關心朝政和皇室關系的人都知道,天子愛陳陵勝過愛太子,這將來是否會有變數(shù),任誰也沒有先見之明,任誰也不敢輕易拿自己和家族的榮辱做賭注,在事情還沒有明朗之前,最好兩邊都不得罪。
所以東府門前車水馬龍,前來拜訪的大小官員絡繹不絕,這些人中,更有不在朝的世家大族,所謂拜訪,當然不止是空手而來說幾句道賀的話,那多沒意思,至少多多少少還應該帶點慰問品什么的。
這幾天東府的仆人也和陳陵離開湘州時一樣,忙得不可開交,當然,陳陵則更樂于去看當訪客不再有的時候,各家送來的禮單。
陳陵的風光讓陳固如坐針氈,那次他本是出于討好陳式而在陳陵要錢這事上多了幾句嘴,后來自己遭受圣上冷落,他知道這是陳陵在背后做的手腳。
陳固本是諂媚之輩,像他這種人之所以能夠保住自己的地位,完全是因為善于巴結,揣摩別人的心思。
陳固知道陳陵是一個睚眥必報的小人,他擔心著自己的小辮子一直被他揪著不放,那自己也就混到頭了,所以這個疙瘩無論如何要想辦法解開。
思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就是投其所好,陳陵是一個喜怒無常的人,一旦符合了他的心意,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而陳陵所好者,無疑就是古玩,尤其是那些年代越久的東西,他越喜歡。
這些東西陳固倒是不缺,當然那也是別人送來的,陳固也視為至寶,為了自己的將來,只好忍痛割愛了。
當黑夜已經(jīng)將所有人帶進夢鄉(xiāng),陳固悄悄地坐著一輛馬車,趁著夜深人靜來到了東府,他相信即使所有人都已經(jīng)酣睡,但東府一定還是像白天一樣熱鬧,因為他早已打聽清楚陳陵的生活習慣。
那可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夜貓子,經(jīng)常通宵達旦地和下面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閑聊,有時直到第二天中午自己感覺到疲憊了,才不得已應付一下眼睛。
陳固之所以沒有大白天去東府,也是做事小心謹慎,他以王爺?shù)纳矸荩瑪y帶東西去拜訪,人多嘴雜,他不敢擔保沒人說三道四,說不定羊肉沒吃到反而惹來一身騷,這可不是他希望的。也不是他做事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