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同即位登基的消息傳到長安城的時候,北方正是春寒料峭,整個皇都都還完全籠罩在一層層刺骨的冷風中。
但大隋的宮闕里面卻相當的暖和,碩大的火盆里面的炭火不分白天黑夜的熊熊燃燒著,驅散著透骨的寒冷。
隋主高坐在鋪著厚厚褥墊的御座上,正召集群臣商量著國家大事,站在下面的楊素受命高聲朗讀著陳主派人送來的國書。
隨著楊素字字句句清晰的聲音,站立左右的兩班文武大臣居然不顧隋主在上面威嚴的眼光,有的在竊竊私語,有的臉上露出了慍怒之色。
當楊素念到‘想彼統內如宜,此宇宙清泰’時,時,四下再也無法平靜,一片嘩然。
原來,陳主在給大隋的國書中,言辭多有傲慢之意,這幫跟著楊堅一起出生入死,建立了不世奇功的文武大臣,怎能容得下陳主那樣的口氣,這不僅是對自己的主子視若無物,也是對他們這一干眾人的侮辱。
“他一個小國之君,偏安一隅,竟敢有此妄想!”
“狂妄之小輩,不知天高地厚!”
“踏平江南,滅此狂徒!”
楊素忍著滿肚子的憤懣,剛一念完,眾文武再也遏止不住心中的怒氣,紛紛表達著自己的意愿。
就連楊素也是將手中的國書猛地往地下一擲,氣得嘴角的胡須不斷顫動,請命道:“陛下,請給臣一旅之師,即刻南下江南,勿要雪此輕慢之辱!”
賀若弼也跪下稟奏道:“陛下,是該到教訓這個狂徒的時候了。”
隋主卻似乎并沒有因陳主的國書而發怒,更沒有因為書中內容辱及自己的顏面而勃然變色,安然地坐在龍椅上,好整以暇的聽著這份自尊自大的國書,看著下面臣僚一個個怒形于色的不滿情緒,反而微微笑著說道:“眾位愛卿,請息怒,現在還不是時候。”
眾人一聽皇上竟然是這個態度,驚愕地眼睛全都不解地望向他,陳主的狂妄言詞,就連他們這些臣下都無法接受,皇上怎么能夠忍受這樣的侮辱呢?
隋主似乎知道大家在想什么,于是進一步輕言細語地說道:“我大隋國剛剛建立,內憂外患,尤其是北方突厥更是對我威脅極大,如果我們此時南下,正好給敵人以可乘之機,我們此時最應該做的就是休養生息,增強國力,先要解除后顧之憂,等待時機成熟,方能一統寰宇,年前,我方出兵南下,進行了一些試探性的進攻,沒想到敵人那么快做出了應變的措施,說明南方的軍力還是十分強大的,而當時又正值匈奴侵擾我邊境,所以朕才以兵不發喪為名,令高將軍勒兵回朝,如果此時我們因一時氣憤,而貿然用兵,勢必造成前后不能兼顧之勢。今從陳主所送國書觀之,此真乃小二之輩也,如此夜郎自大,目中無人,豈是明君所為,我想他必定會更加驕橫,狂妄無忌!”
隋主滔滔不絕地說出了一大堆理由,隨即轉向楊素,問道:“清河公,朕讓你安排的事情怎么樣了?”
楊素可是一個心思極其靈巧之人,雖然對陳主的國書難抑心中憤怒,但聽楊堅這么一說,心念轉動之間,已然明了主上之意,是要等陳主驕橫日盛,自毀長城,到那時,滅亡南陳,統一天下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所以,楊素也很快恢復了平靜,回稟道:“陛下,臣已物色了若干人選,等臣再仔細思慮后,選出最恰當的人,讓陛下定奪。”
楊堅對楊素謹慎而務實的辦事態度相當滿意,微微頷首道:“很好,又愛卿為朕分憂,朕足感寬懷,另外,陳主派來的使者怎么安置的呢?”
“稟奏陛下,臣已將使者安排在驛館中,給予了最高的禮遇盛情款待。”
“嗯,非常好,朕正要他看到我對陳主的謙卑,好讓他回去后在陳主面前夸耀一番,一定要好好招待,明天朕親自設宴接待這個使者!”
隋主和楊素的一席對話,讓朝中這些頗有見識的大臣,漸漸明白了主上的心思,大家也都漸漸把心中的怒火壓了下去。
隋主看著自己的朝臣如此明白事理,頗為高興,轉而詢問賀若弼:“對突厥的事準備得怎么樣了?”
“臣已作好一切準備,只等陛下一聲令下!”
“這事愛卿可要多上心,一切都要在暗中進行,不能讓敵人有所察覺,士兵應該加強對突厥苦寒天氣作戰下的訓練,同時,糧草等一切物資要準備充分,這一次務求馬到成功!”
當使者袁彥把在北方看到的一切,把隋主以及他手下臣僚對自己和南陳的態度添油加醋地眉飛色舞地在陳同面前炫耀一通的時候,陳主聽得自是滿心歡喜,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剛剛登基的皇帝在北方竟然還有那么的威望、面子。
在看袁彥帶回來的隋主給自己的國書,言詞謙恭,更是印證了袁彥所言非虛,既然大隋如此忌憚,那還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擔憂呢?
籌建宮殿的事情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有恩師負責這件事,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自己要做的就是多擠出一些時間來,陪陪宮中那些千嬌百媚的美嬌娘,上天賦予了她們絕美的容顏,自己可不能辜負了她們如花的青春。讓她們關在后宮中,失去了歡聲笑語。
春天是生機盎然的季節,萬物復蘇,給人以嶄新的氣象,但是夏天則更能給人以熱情。
地處江邊的金陵,比起多數地方,更是少了夏日的炙熱,酷暑完全被江風和日益奔騰的江水帶走,那種清涼的感覺讓人倍感舒適。
就連皇宮里面那些花兒,也似乎比春天開得更加熾烈,更加鮮艷,更加撩人情懷。
寶鏡面前,美人正穿著薄薄的衣衫,梳理著云鬢,那因氣溫暖和而自然紅潤的臉,艷麗芬芳,簡直比花朵還要吸引蜂蝶留戀往返。
多么美好的季節,多么愜意的人生,享受著當今主上的專寵,雖然時光在流逝,季節在更換,花開花落,榮枯已成自然規律,但她卻發誓要留著自己的榮光,要讓圣上的愛伴隨自己漸漸老去。
她不像大多數宮中女人那樣,時時顧影自憐,哀嘆命運的不濟,可憐自己的容顏會在無聲無息中衰退。
她對自己所擁有的絕世容顏倒不是時時關注,雖然那時俘獲一個男人心的資本,因為她堅信,除了自己這張臉外,最能讓陳同沉迷的是自己那衣衫包裹著的身子。
她堅信自己每一寸肌膚都會說話,那時只有男人才能讀的懂的童話,會把任何一個男人的心生生世世拴牢,在這方面,沒有人會超過她。
而那美麗的軀體內,此時正包裹著一顆不為人知的勃勃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