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路恩打量四周有無可供陸非選擇的空位才考慮邀請的謹慎,陸非不客氣得多,反正她旁邊有一摞的菜,省的他再點,他徑直過去路恩那桌。可能是飽腹之欲讓他略過了“不熟”這個障礙,古人不都說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廉恥嗎?
坐下之后,陸非只吃,不說話。路恩看了看又想了想,也干脆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問,悶頭只吃,好像生怕陸非搶光了她點給自己的菜——除了那次實驗室,從來沒有單獨說過話的兩人,竟然毫不違和地坐在一桌涮起了火鍋。
毛肚、鮮羊肉、肥牛、鴨腸、雞爪、酥肉、黃喉,蝦滑,吃了一會兒的陸非不禁想問下路恩,你是只跟動物過不去嗎?大晚上全是重口味東西。他想換個口味,結果轉眼就看到還有一碗豬腦花。路恩注意到他不正常目光,想到的竟然是把豬腦花的碗往里挪了挪。無聲勝有聲,意思是請不要打它主意,只剩這碗了。
陸非收回“覬覦”目光,伸腳舒展,不想踢到瓶子,側身一看,啤酒瓶?他才發現路恩杯子里的液體不是什么飲料。路恩順著他目光看向自己水杯,反應過來,起身把酒瓶里還剩的幾滴倒給陸非,還抖了幾抖。
“服務員,麻煩再加兩瓶。”陸非接過后,杯子都不用,就著打開的啤酒仰頭一瓶下去。
還剩一瓶。“我自己來。”路恩一把拿過,抱在胸前,防范陸非就如防醉漢耍酒瘋一樣。
陸非有些好笑,“我只是吃渴了,沒打算酗酒。”
路恩連連點頭,一副“你說什么是什么”的表情。
見狀,陸非只好也問了她一個尷尬的問題,“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路恩偏頭撓了撓脖子,“北街上沒太多吃的,我就來南門看看。”
陸非比她早來了學校一年,還能不知道北街都是商場酒店。但他問的是這個嗎?順口一說:“回學校補考?”
“不是,我沒掛科。”路恩驚地抬頭,然后解釋,“我就今天回的學校,提前預習這學期課程。”
陸非輕哼了聲,回贈了一個“我不拆穿”的表情。
都有不足為外人道的心事,他們都選擇了自己消化。可即使不分享,經過剛剛,陸非的心情好了一些。好到他可以主動給自己和路恩倒了一杯酒,邊喝邊涮邊吃。好到火鍋香味散去后路恩聞到他身上異味表示掩鼻嫌棄,他可以裝沒看到。
但路恩破壞他心情的速度也是奇怪——早上下樓,等在宿舍樓前的不是他媽媽方意是誰。
陸非瞥了一眼后退了幾小步的人,“你帶她來的?”
路恩停止逃離現場,“阿姨碰到我問路,說要到男生宿舍樓。我以為是找宿管阿姨的。”
“是嗎?”陸非輕輕兩個字嚇得路恩不敢說話。
他倒挺希望這個打扮得光彩照人的藝術家是來找別人的。陸非轉身就走,方意高跟鞋噔噔聲上前,“阿非,跟媽媽談談,好嗎?今天之后我不會再來煩你了。”
“何必呢,早些回去吧,別讓你孩子等久了。”
“阿非……阿非……”方意聲音越喊越小。
陸非記得小時候每一次聽方意哭都是大哭大鬧,好像要哭得世人皆知,一起來怪責陸新知的不是。每到那時,他就一個人回房,關上門,坐在地上堆積木。這次他聽到方意的委屈啜泣,但他仍沒有駐足。
“學長——“
陸非停下,冷漠地看著路恩,想聽她能說出什么。
”我跟你借一天媽媽吧,反正……你不要。”路恩不是譴責卻勝千刀的一句話捅在陸非心上。
陸非紅著眼咬牙切齒,可路恩半秒不想多聊,攙扶起他媽媽方意,“我們走。我陪你去看外公。”
陸非倒看著她們的背影離開。這TMD的……
要到中午的時候,陸非收到了路恩的短信。
“學長,對不起……”如果不是這幾個字陸非不會看下去,“但我還是覺得你該見她一面。因為我覺得她甚至都不知道你氣的是什么。這就讓你更生氣了是不是?那就當面告訴她吧。讓她覺悟。讓她死心。那個……切忌積火成疾。”
千年不遇的奇葩勸和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