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虞一行人到達坐標(biāo)地時,那里正打得火熱。
坦尼魯遠郊的一座私人監(jiān)獄前早已是一片火海硝煙,狼藉烽火里立了一黑衣少年,熊熊烈焰在后,十幾支冷槍在前。
少年雙手抄兜信步前行,朝著不遠處正舉槍對著他的人群走去,他每走一步,對面的人們呼吸就緊一寸,卻遲遲沒人敢開槍。
桑虞挑挑眉,這大概就是那黑市的蠢貨經(jīng)理口中的“客人”了。
嘖,這種待客之道可真讓人瞧不上眼。
周身勁風(fēng)驟起,少年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看向緩緩降落的直升機。
螺旋槳卷起的風(fēng)力掀沙走石,烈焰被勁風(fēng)扯開一道口子,直升機就這么穩(wěn)穩(wěn)落在那片火海里。
監(jiān)獄前的看守們端著槍如臨大敵,當(dāng)看清飛機機尾那枚赤字徽標(biāo)后,他們震驚之余忍不住暗罵倒霉!
好好的當(dāng)值,不僅趕上這個邪門的小子來劫人,還碰上了赤字兵團的人,這事說出去,別人都得當(dāng)你吹牛x。
在眾人緊盯的目光中機艙門打開了,一道纖瘦高挑的身影走了出來,在烈火滔天的熱浪中一點點出現(xiàn)在人們眼前。
風(fēng)吹卷起桑虞的長發(fā)肆意張揚,她從裂開的那道火光中朝少年徐徐走去。
遠遠地,桑虞一眼便望進一雙寂黑如淵的深眸里。
而在后來的世事經(jīng)年里,肖乾也見過了和平之地的許多美景,可每每他回憶起這一幕,便任是如何的花天錦地?zé)艋鹈噪x,任是怎樣的璀璨升平川流不息,都不及那天光烈火里的萬分之一。
桑虞收回目光從肖乾身側(cè)走過,與他擦肩而過兩步站定。
身后的火勢漸弱,螺旋槳也漸漸停止轉(zhuǎn)動,風(fēng)平浪靜,天地靜籟。
肖乾保持著方才轉(zhuǎn)身的姿勢背對著桑虞一動不動,一道慵懶的氣息帶著似有似無的玩味笑意從身后傳來:“這是我第二次撿到你了。”
上一次他傷成個血人看不清模樣,遍體鱗傷的倒在禁區(qū)邊界,桑虞撿到他的時候,也看到了這么一雙眼睛,之后他便不省人事。
這一次,很顯然他又受了傷,新傷疊舊傷,黑色的短袖T恤上到處是暗紅干涸的血跡,臉頰手臂遍布傷痕,可他卻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他就這么不帶一件防身武器單槍匹馬的站在那里,朝十幾個黑冷的槍口走去,淡漠的,孤絕的,仿佛對一切都毫不吝惜。
人都是惜命的,可桑虞在這個少年的身上看不到絲毫的畏懼,她忽然來了興趣,在這些人身后的監(jiān)獄里,是什么讓他可以如此奮不顧身。
聞言,肖乾死寂無波的眸子晃出絲漣漪。
原來是她。
“你來,送死的?”桑虞清冷沁涼的嗓音傳入他耳中。
重傷未愈,就敢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懟著別人槍口往里闖,不是送死是什么。
靜默幾秒,肖乾失去血色的唇動了動:“與你無關(guān)。”聲音沙啞而低沉。
桑虞眉梢微挑,嘖,真是個沒禮貌的小子。
方才飛機上看他那架勢,分明是要硬闖,前面就是監(jiān)獄,那這小子的來意無非就是兩種,要么尋仇要么救人,總不會是為了上趕著去監(jiān)獄里做客。
傷成這樣尋仇不太明智,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前面的監(jiān)獄里,有他非救不可的人。
飛蛾撲火?
桑虞覺得好笑,冷冷嗤笑一聲,提步朝那群始終惶恐不安的端槍對著她的人走去。
見她走來,一群人瑟縮著向后退去,握著槍的手心被冷汗浸透。
走了幾步桑虞又停下,低頭隨意把玩著胸前的狼牙墜子,悠悠開口:“我耐心有限,就不要浪費時間了,出來吧。”
一群看守中為首的那人不曾見過桑虞,卻認出了一直站在桑虞身后的陳四列,又看看隨意把玩著吊墜的桑虞,轉(zhuǎn)念一想冷汗便頓時滲了滿背。
天海一境誰人不知赤字兵團的威名,就算不曾真的見過傳說中的這支雇傭兵團,但那幾個赫赫有名的人物早已是無人不曉。
赤字兵團的核心人物有五人,隊伍首領(lǐng)便是那傳說中的“禁主”桑虞,其分量不必多說;老二駱寒是個心機深沉的狠角色在赤字兵團的聲威僅次于桑虞;老三江顯醫(yī)術(shù)出神入化一把精巧刮骨刀可殺人于無形,人稱“卷魂刀”;老四陳四列是情報高手,其眼線遍布天海且有傳聞他可通曉鳥語,有鳥的地方就有陳四列的耳朵;老五江葉是江顯的胞妹,也是除了桑虞外赤字兵團唯一一個女雇傭兵,猶擅布防與機關(guān)之道。
其中,老四陳四列跟著桑虞的時間最長,也因此當(dāng)屬陳四列最為眾人熟知,認識他那張臉的人并不在少數(shù)。而以陳四列的身份,能讓他甘心聽令的……
為首的人冷汗直冒,壓著嗓音吩咐道:“都別輕舉妄動,快去稟告先生,赤字兵團的桑虞來了。”
“桑、桑虞?!”
“禁主桑虞?!”
一群人面面相覷,驚恐不定。今天可不僅是運氣好,竟然還跟傳說中那位神秘殘暴的西南禁區(qū)赤字兵團的禁主桑虞打了照面,這運氣簡直見了鬼!
聞言,一人轉(zhuǎn)身撒腿就朝監(jiān)獄大門跑,火急火燎去通報,方及門前,兩扇鐵門便從里面緩緩打開了。
一陣細碎不失齊整的腳步聲傳來,從那門里迅速涌出一幫人向著兩側(cè)跑開,看得出比監(jiān)獄門前的這些廢物訓(xùn)練有素得多,很快在桑虞一行人的兩側(cè)外圍站定。
桑虞掀了掀眼皮,看見兩列人馬分開的盡頭處正緩緩走出個人,一頭栗紅色的碎發(fā)精心打理的一絲不茍,露出鋒利的濃眉和好看的額頭,一雙霧藍色的眸子盡顯深邃的異國風(fēng)情,酒紅色的亮緞襯衣更顯風(fēng)流不羈,領(lǐng)口至胸前的三顆扣子敞開著,露出一段性感的鎖骨和潔白的胸膛,剪裁服帖的墨色流紋西裝懶懶披在肩上,看見她,叼著煙蒂的薄唇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這是一張介于黃種人和白種人之間的臉,混血五官,精致而張揚。
桑虞身后一直沉默著的肖乾看見來人,眼眸微瞇。
方才要進去匯報的屬下見他出來,連忙上前說道:“K先生,她是……”
被叫做K的人抬了抬手打斷他,取下唇間的煙徐徐吐出口青白的煙霧,迷蒙霧氣彌散開來,目光直直對上肖乾,唇間的笑意斂了斂,蒸騰霧氣后的眸光愈加深不可測,轉(zhuǎn)而看向桑虞。
“早就聽說赤字兵團的首領(lǐng)是個美麗的東方女人,今日一見,傳聞不虛,只是不想竟如此年輕。”
字正腔圓的發(fā)音讓桑虞挑了挑眉,在這里甚少見Z文說的這么好的外國人。
似是看懂了的桑虞想法,K又吸了口煙,把還剩一半的煙蒂扔在地上用腳尖捻熄。
口中的煙霧吐凈,他唇角扯出個沒怎么有笑意的弧度:“我的母親是Z國人。”
桑虞顯然對他的母親是哪國人沒有興趣,“這兒,你說了算?”
K低笑了聲:“我的話在這還算有點分量,聽Mark說有人急著見我,原來是大名鼎鼎的禁區(qū)禁主,桑大首領(lǐng)。”
他裝模作樣微側(cè)了側(cè)頭,下巴輕輕一點,矜貴的紳士模樣:“愿為美女效勞。”
桑虞懶理他的陰陽怪氣,開口直奔來意:“S國的政層軍火你走不通,生財之道有千萬種,別讓財路擋了生路。”
這話實在猖狂,緊跟在K身后的幾人腳下動了動,被最前面氣質(zhì)沉冷的年輕少年一個眼神擋下,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
K聞言,又是一笑。
他每每一笑必先牽起唇角,眼角眉梢皆染張狂玩味,肆意惑人。桑虞被他笑的心煩,正欲發(fā)作便聽面前的人開口說道。
“的確,我的財路四通八達,不缺S國這一單。”似是想到了什么,K半瞇起眼,笑意又深了幾分,“啊……維卡納多的威爾徹家族也是個不錯的生意伙伴,說起來,杰森還是我的老朋友呢。”
幾乎是在K說出“威爾徹”這幾個字的瞬間,桑虞淡然面色倏地一變,直到聽見“杰森”這個名字,周圍的空氣也似凝滯了,監(jiān)獄門前不明狀況的一眾手下只是覺得,桑虞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一直站在桑虞身后的赤字兵團眾人也皆是目光森涼的盯著K,一時周遭殺意四起。
肖乾也感覺到桑虞的變化,側(cè)眸淡淡看向她。
桑虞終于開始認真審視幾步開外這個處處透著危險氣息的男人。
“你到底是誰?”
“我?”K攏了攏肩上的西裝外套,“一個……恰巧對你和杰森的恩怨有那么點了解的——”他頓了頓,勾唇一笑,“商人。”
桑虞盯著他沉默片刻,冷冷道:“既是商人就規(guī)矩些做你的生意,我這人脾氣不好,向來沒什么耐心,希望今天過后我和你,不會再有打交道的機會。”
K聳聳肩,不置可否。
“美女的要求我一向不忍拒絕。”
桑虞冷冷回他一眼,轉(zhuǎn)身便要走,走了幾步卻又停下。
“還有。”桑虞側(cè)眸瞥了眼肖乾,玩味的眼神落進肖乾的眸中。
“這小子要的人,歸我了。”

卻盞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殺氣太重,溜也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