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是一種新的開始,一個時代的落幕,無論是對夜錦堂還是對末陽棠都不失為是一件好事。
上為國獻策,下為民謀福,懲奸除惡,忠義兩全,但也不得不提,夜錦堂手中的權利確是大了些,權傾朝野,弄得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對于夜錦堂的行事作風,百姓倒是喜聞樂見,可天下終究只是一人的,他不在意、不喜歡了,夜錦堂自然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兩年前,大黎朝歷一四三七年,夜錦堂解散,同一時期,繼承夜錦堂權利與職責的責理欽和監承御成立。
皇令下發當天,時任堂主的末陽棠宣布解散夜錦堂,其成員各歸家處,后末陽棠離開皇城,不知所蹤。
夜錦堂免除,于其成員來說算得上是一件益事,夜錦堂俸祿低尚且不談,堂內的準則制度嚴格:不行不公之事,不判有冤之案,不收不義之財。并且夜行錦衣事務繁多,勞累非凡,撐不住也是常有的事。
上有皇權控制,秘密任務大都由夜錦堂去完成,解散后眾人也解放出來,不必不辭辛苦地干著掉腦袋的事情,還得不到應有的待遇。
同年,昌瀚洲,譚州禍患屢發,賊盜猖獗,命七皇子黎紫延前往,解決事端。
次年,昌瀚洲,譚州,疏鍺城外。
密林中,人影憧憧,陽光投下點點光斑印在盔甲上,清晰可見一張張緊張、凝重的臉。五百人呈扇形在林中推進著,他們是疏鍺城衛兵,受黎紫延指揮圍剿逆賊。
疏鍺城是一座大城,也是賊盜首發、多發之地,逆賊囂張,在城中宛如自家一般,譚州刺史苦不堪言,多次出兵抓捕都被其逃脫,黎紫延受命而來,直達譚州,發動多次圍剿,令他也十分頭疼的是,狡兔三窟,并且逆賊消息靈通,往往在他們還未形成合圍時就逃脫出去,打擊成效微弱。
此時,黎紫延漫步走在林中,身邊還跟著三人,其一是譚州刺史陳仕科,另一位為譚州總兵將軍胡宇,最后一位,是已經消失一年的前夜錦堂堂主末陽棠。
黎紫延無聊地左右察看著,目光不時轉到末陽棠身上,除去笑意外還有些微驚異,他萬萬沒想到,末陽棠來到了譚州,也沒有料到他隨意在街道上買蒸糕時,就碰見正巧在旁邊乘涼的他。
本應滿是歡喜的重逢時刻,令黎紫延頗為無奈的是末陽棠依舊穿著以前那件藍色錦衣,倒是清爽干凈,只是略顯破舊,若不領口處剩余一半的金色繡字——夜錦,他真的會懷疑這件衣服是末陽棠去哪里尋的破爛,他保持著萬古不變的表情,對黎紫延的熱情招呼只是動了動眼球。
此刻,末陽棠掛著黎紫延熟悉的僵硬表情,連眼睛都未動分毫,幸好黎紫延對他的性格已經習慣,他抬頭往末陽棠注視的天空看去,只看見疊疊重重的樹枝和被掩住大半的橘黃色的太陽,無奈收回目光。末陽棠身為夜錦堂堂主,身在朝廷,世人皆以為他深諳事故,理應性格圓滑,實則非然,除了年齡外,其余的皆與所傳不符。
末陽棠,年僅二十,最年輕的夜錦堂堂主,也是最“逍遙”的夜錦堂堂主,從不上朝,他身處其位三年,每次有關夜錦堂的事理和請求都只有一封奏折,皇帝每每宣召,來的也只有一襲錦衣和一方官印,或者另來其人。傳報時他總不在皇城,也只有他閑暇時主動參見皇帝,稟報事件。
黎紫延性格跳脫,是大黎最不像皇子的皇子,整日游手好閑,皇帝也受不了他撒潑的性格,才苦笑著將其歸入夜錦堂,當時他可是不安分了很久,攪得夜錦堂雞飛狗跳,眾人疲憊不堪,若不是末陽棠關鍵時刻回來了,夜錦堂怕是要被他遷移到邊境去了,畢竟他是皇帝指派的副指揮使,官職僅次于末陽棠。哪怕是整個大黎,能制住黎紫延的除了黎紫翊也只有末陽棠了。
由于末陽棠的神出鬼沒,能見過他的不是已經被制裁了便是只記得一張冷漠的臉龐,所以他留給整個朝堂朝臣的印象就是少言橫行,態度囂張。
黎紫延飄忽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所謂少言,此時的陳仕科和胡宇就感同身受,對黎紫延閑逛一圈就能拉回一個大活人,而且沒有給出任何理由和介紹,他們看在黎紫延的身份上也不好深究,可末陽棠也是如此,對他們的問好只是點頭,既沒有自我介紹,也沒有表情變化,參與他們的討論計劃時,偶爾插上一句,也語氣平淡,盡管他的提議很有效,整日微微仰著頭,盯著天空,表情亙古不變的僵硬,眼神木訥毫無波動。
至于橫行,就要談及末陽棠的行為風格,這可不僅僅是不上朝那么簡單,被朝臣暗地稱為漠蛇的他,籠罩在大黎官員頭上的陰霾堪稱恐怖,以往夜錦堂的各任堂主雖性格倔強,對夜錦堂原則近乎偏執,可對大小官員,只要不是行為十分惡劣,也還是和和氣氣的,凡事都留有一線,關系都還不錯,末陽棠就完全不在乎這些所謂的人情世故,自他上任后,皇城下放的官員明顯多了,隱瞞不報之事明顯少了,群臣也是敢怒不敢言,畢竟誰也不想偷窺自己私生活的人又多幾個。
自他上任后,初期大肆招用退休人員,在眾人不明所以時,高調宣布群臣已經被監察,一開始,反對聲四起,上書一封又一封,無疑都是一個內容:夜行錦衣末陽棠無視禮法、漠視國法、不尊重圣威,蔑視皇權,理應革去其夜錦堂指揮使一職。
朝堂怨聲載道,流言四起,可是當尚書逆叛案發生后,瞬間鴉雀無聲了。當時夜錦堂順著一條跟蹤很久的線索拔出戶部尚書勾結謀亂,又牽著這條線砍下大小兩百多位官員,令大黎王朝寒蟬若驚,監察一事也沒人敢再提,末陽棠的形象又恐怖了幾分。
這次譚州賊盜事件,皇城認為或許與當年的逆叛案有關,責理欽與監承御才成立不久,應對漢書事件便分身乏術了,實在抽調不出人手來處理此事,黎紫延雖不尊拘束,行為放浪,倒也有能力,才命他前來。
可是這伙逆賊,狡猾至極,每次計劃都被識破,黎紫延也不想就此拖下去,直接調動譚州一萬軍隊,對整個疏鍺城進行合圍,一步一步,才終于將其逼入面前這片密林中。
官兵已經對這片密林進行三面包圍,其中一面高崖下也分派人手守著,兩層的包圍圈,最前端還有呈五百人的梯隊詳細搜索,這次,他們是插翅難逃,抓捕歸案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