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皇宮內殿。
末陽棠一步一搖,步調輕松,嘴角溢笑。
來到黎紫延辦事處,守衛通報后,他緩步走進。
“醒了。”黎儲銘端坐在書案前,至尊的龍袍光澤些微暗淡,他對末陽棠微笑道,笑容和藹可親,語氣也極為和善。
末陽棠看了看房間,黎儲銘已經遣散侍衛。
“醒來有一段時間了,只是靈力越發不穩,無法長時間清醒著,才來晚了。”末陽棠笑著,找個位置就坐了下來。
“醒了便好啊,夜錦堂之事你打算如何?”黎儲銘問道,久尊上位,一言一行都帶著威嚴氣韻。
“已經安排好了,夜錦堂成員已經遣散,夜錦堂也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了。”末陽棠道。
“豐都之事說明,異人已經強勢崛起,天下形勢微妙啊,異人強大甚至能只身撼動天下,大黎若不改變,將自身難保啊。”黎儲銘臉上浮現苦澀笑容,無奈說道。
“漢書開啟,新的修煉時代來臨,夜錦堂這樣的極權組織,的確無法繼續維持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就讓它隨風飄散吧。”
“放眼整個大黎,只有你最懂我了。”
黎儲銘招手,示意末陽棠坐到近前,他親手倒下一杯茶,請到末陽棠面前。
黎儲銘說道:“這盤旗終于開始落子了。”
端起杯子一飲而盡,末陽棠咂咂嘴,道:“記得當年你問過我,能否將夜錦堂與異人結合,我便說過,不能。夜錦堂的規則不適合異人,更不適合如今的天下,這樣一個純粹的組織,不應受到污濁,就乘著它最美好時將其留在史書中吧。”
“夜錦堂為國為民,就這般落幕,朕實在痛心啊。”黎儲銘苦笑,感傷道。
夜錦堂伴隨大黎幾千年,為大黎江山貢獻不可磨滅,穩定大黎基業居功至偉,是黎儲銘的左膀右臂,他難以割舍。
“陛下不必傷感,該來的總會來,該走的皆會走,要取舍就要放棄夜錦堂,這一步必須要走,夜錦堂已經沒有力量保護大黎,當年所布置的棋局已經開始,犧牲夜錦堂是在所難免的。”末陽棠道。
黎儲銘命末陽棠領夜錦堂指揮使時,兩人便商討過今后天下走勢,黎儲銘不愧帝王雄心,謀劃了一盤囊括天下的大局,如今,天下形勢走向都與當初分析相吻合,除了豐都一事。
黎儲銘愁容滿面,道:“江北聯盟的事情,你要多擔待,江北聯盟不容有失,你……”
末陽棠揮手打斷道:“我有分寸,但袍澤之仇不能不報,那日截殺夜錦堂的人一個我都不會放過。”
“你自己把握便好。”黎儲銘神情突然低落,仿佛帝王遲暮,力不從心啊。
“唉,若不是為了大黎,何需如此忍氣吞聲。”黎儲銘道。
“紫延怎么樣了?”末陽棠問道。
“回來后,整日將自己關在府中,萎靡不振。”黎儲銘搖頭苦笑,黎紫延紅著眼來找他出兵,他看著心疼,卻不能如黎紫延的愿,導致如今父子兩人產生深遠隔閡。
“其實我覺得紫延當大黎帝王才是最好的選擇。”末陽棠笑道。
“那孩子玩心太重,心思純真,又極重感情,開明盛世倒可以,但如今身逢亂世,他缺乏狠辣,不能查言觀心,委實不是帝王之材。”
“人都會成長的,你做的一切,他也總會有明白的一天,若我走了,或許會去昌瀚洲,屆時你可讓他來找我,若他愿意,就讓他跟著我吧。”末陽棠沉聲說道。
“好,紫延的性格真的不適合朝堂,跟著你也好。”黎儲銘露出笑容。
末陽棠站起身拍拍屁股,笑道,“好了,你可即刻發旨,廢除夜錦堂,成立異人組織,我還要去看看紫延,這小子一根筋,我得去開導開導他。”
“大黎局勢從今日起就要變幻莫測,小棠,我們的棋局是否有效,就看這一搏了。”黎儲銘揮手告別。
末陽棠點頭,走出房間。
黎儲銘俯首奮筆疾書,片刻后,發出一道圣旨。
“因夜錦堂玩忽職守,不從調令,從即日起解散夜錦堂,查封府邸,夜錦堂指揮使末陽棠擅自行動,導致王朝損失慘重,收回官職,貶為庶民。同時,為接替夜錦堂職務,成立責理欽、監承御兩司,保國為民,以佑大黎。”
圣旨出后,短短時日,飛快傳遍大黎,大黎官員大多歡喜,大黎百姓大多憂慮。
喜的是壓在頭頂的大山終于移開,憂的是責理欽和監承御真的會為民請命嗎。
大黎之中,一時心思百態,評論四起,討論夜錦堂被撤除是好是壞,一些人據此煽風點火,導致百姓對王朝的質疑聲四起。
黎儲銘卻悠閑自在,最重要的一步已經走出,剩下的,就看天下局勢能否達到想象中的地步。
他緩緩靠在椅子上,喃喃道:“總之,大黎能走多遠,就聽天由命吧。”
末陽棠去往黎紫延的府邸,思緒風馳電掣。
黎儲銘將要做的一切末陽棠都清楚,除了埋骨戰場和豐都插曲,都在他們掌控之中。
如此這般兩人暢談的景象在王朝官員看來如天穹崩塌,是萬萬不可能的,卻不知,黎儲銘嫌隙末陽棠,只是他二人營造的假象,為的就是有理由廢除夜錦堂,以招攬異人。
黎儲銘曾想過用夜錦堂招收異人,卻被末陽棠拒絕,夜錦堂宗旨為國為民,異人大都自恃實力,很難服從夜錦堂的規則,而且,欲望如深淵無止境,末陽棠希望保留夜錦堂的純粹性,兩人合計,只能廢除夜錦堂,保留其性質,以待日后啟用。
他們演的一出好戲,兩人關系和睦,卻無人知曉。
黎儲銘甚至把末陽棠當做知己,多次挽留他就在皇城,領導異人組織。
一位帝皇能做到如此已經仁至義盡,但末陽棠拒絕了,他來到皇城只是為了休養神源,如今神源更加缺損,他需要離開這里,游走四海八荒,去尋找加快恢復神源的方法。
而且,由于這盤棋的特殊性,末陽棠留下來不一定是好事情。
他戰力無雙,若在皇城坐鎮,大黎很難徹底亂起來,棋局也就難以展開。
末陽棠終究會走,黎儲銘知道攔不住,便不攔了,自漢書開啟,他經營多年,為保大黎基業,做得太多,也太累了。
就如黎儲銘所說,只有末陽棠懂得他所做的一切,他想留下末陽棠,只是想有一個可以述說的人。
所幸很快,他就可以休息,那時,他便有機會與末陽棠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