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傳來微弱，卻又能壓制一切躁動的聲音：“來了來了，人來了。”
一襲綠袍走在前面，隨風飄蕩的黃色齊膝發帶若隱若現地晃動在這片綠后，顯得嬌小的人兒，很是養眼。
更為醒目的是她胸前的那枚用來扣袍子的、環形紅色玫瑰別針，古樸而又靈動。很多人以前倒是見過，今天看起來卻有種不一樣的淵厚。
身后高她一個頭的，剛好就是東皇天麒。除了手腕上有一條一指寬的黃色布條捆著，他完全就是養得很好，白T恤，黑夾克，還有一條破洞牛仔褲。
“兩個……人？只有兩人？”
“什么兩個人？”
“這次來的只有姜絮寒和東皇天麒，沒有別的人！”
“這算是狼和羊共存的盛世奇跡嗎？”
“我覺得東皇是個聰明人，要是我，我寧可被冥府通緝，也不愿被墨玌全冥界的追殺！那家伙，完全就是不知道什么叫道德和道理的。只聽姜絮寒的，據說現在它打人臉的毛病被姜絮寒知道了以后，不準它打，它就沒打了。”
“那現在……”
“專打屁股！”
一身黑得鬼吏摸了摸自己的腦門“！！！”
這好像比打臉還丟人啊！
……
在這片竊竊私語中，姜絮寒走到中間，把東皇留在那里后，便朝著人群扎，剛剛轉身，場子里面的“法官”白胡子主持人天璣已經站在她面前，只見他手一攤：“姜姑娘，請上座！”
跟著天璣的指引，目光落在僅次于兩位冥王左邊的空位時，姜絮寒才記起自己的身份被強行拔高了的。
她一笑，朝著天璣微微點了一下頭，便走到了上座和兩位冥王都點了一下頭。
迎著所有人的目光，真的假的，疑惑的，真摯的，看笑話的……她突然間覺得這個感覺還不錯，這個感覺讓她很意外，她在人間對權利可沒太多感覺的。
這個位置雖然容易被人搞得又聾又瞎，死于弱智或者神經質。畢竟還是有些好處的，是一個能夠左右一些事情的地方，在下，很多事情就算知道真相，卻沒有足夠的力量去解決；而坐在這個位置，只需要人站直、心坐正、眼睛夠亮、耳朵夠靈敏……遺憾雖然也會有，卻更坦然。
端坐她邊聽著下面的，邊默默摘下玫瑰胸針，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它，自言自語道：“我第一次覺得這個位置還不錯，至少比讓一個言行德行，我都看不下去的混蛋坐，我來坐，還是要讓人舒服點。”
胸針沒有回應！
姜絮寒看過審判議程，這次審判東皇的團隊不小，總計三十人，全部是從軍方、地獄和通關處調取的，黑壓壓地分坐成了兩排，再加上觀眾，數量絕對超過她拆通關處的那次！
也有些老朋友，比如滇市來的是當初翎玥在無間地獄抽調的書吏泥云，娑邏地獄的居然是箐娉……
五個判官和兩位地獄鎮壓使繞著東皇天麒查驗一番后，林楓朝著所有人宣稱：“驗明正身，是東皇天麒，沒錯！”
天璣：“東皇天麒，上個月，三個地獄同時暴動，導致上百萬厲鬼惡魔逃竄。事件發動時，地獄都接到了你親自簽署的通關手令，在對方不同意的情況下，使用暴力的方式同時開啟了地獄出入口，后期，我們在你的住所接到與眉族公主、影族高層的交往書信。關于這些叛國的犯罪事實！你有什么要說的？”
東皇天麒面無表情地：“有，我推翻我前面的供詞，我沒有叛國！通關手令我簽署了，但那天發放的只有娑邏地獄，而且只是提一個魔。其它的，我不知道。至于與眉族影族都書信，很正常，我早年間在這兩個國家游歷過，交過一些朋友，所以，有書信往來。”
箐娉一只手按著面前的文書，頭微微一偏，看著他，笑了：“這是你第二次翻供了，東皇天麒！哼……剛開始你不承認后來又承認了，現在又不承認了，你當政府資源是拿來給你玩的嗎？”
龍桓：“箐娉執事這話就不對了，東皇也是冥府公民，擁有一切公民該有的權利。政府資源可以給別人，就不能給他了嗎？”
箐娉：“上行下效，個個都像他這樣，冥府還干別的活嗎？”
“箐娉執事”天璣打斷了談話，“公職人員的工作就是解決麻煩，如果天下太平，你和我都沒有出現在這里的必要。你代表的是娑邏地獄，如果無法理解這份工作的真正意義，我建議您可以更換一份能夠讓您認同的工作。”
他將目光轉移到東皇天麒身上：“請您繼續！”
東皇天麒依舊玉樹臨風，就算那套中二的服裝也沒能掩蓋住：“因為，我被人威脅了。”
林楓：“哦？”
東皇天麒：“有人傳了一個信息給我，如果我不按照他們說的做，就要傷害我最愛的人。”
姜絮寒剛握起的茶杯“嗒”的一聲落在了桌子上，幸而桌子是厚重的橡木做的，聲響不是很清脆！
她身后是婉凝和石白注視的目光，正盯著她笑！
林楓看了一眼龍桓，笑得更開心了：“哦？對方是誰？”
東皇天麒：“不知道！”
箐娉：“什么時候？”
東皇天麒：“我被扣押的第七天！”
林楓：“根據寒冰地獄巡檢日志，除了提審你，根本沒有人見過你！”
東皇天麒：“在路上，有人遞給我一張紙條。”
箐娉：“紙條呢？”
東皇天麒：“自燃了。”
箐娉：“那你當時為什么不交出來？”
東皇天麒：“我是做情報工作的，這種傳遞消息的手法非常常用，我事先不知道是不是國家機密，習慣上是不會第一時間交出來的。”
林楓：“我可以理解成，現在你無法出示物證！”
東皇天麒：“是的。”
箐娉：“你現在的供訴還是推不翻原來的證據！”
“當然不是！”龍桓看著天璣，“我想請一下證人！”
天璣：“好！”
來著是一位高度眼鏡的男人，頭頂稀稀拉拉的頭發堅強地占領著廣大的生存空間，臉上和身上帶著傷，手上捏著一份牛皮紙文件。
龍桓：“您是？”
男人：“徐慶國，娑邏地獄書吏兼倉管！”
天璣看了看旁邊，很快就有幾個人上前核實身份，少頃便朝著天璣點了點頭。
天璣：“是娑邏地獄徐慶國本人沒錯！我沒記錯的話，東皇被羈押第七天，你是隨行文書。”
徐慶國：“是的。”
林楓：“那天押送東皇天麒的時候，你干過什么？”
徐慶國：“我遞了一張紙條給東皇天麒。”
林楓：“紙條上寫了什么？”
徐慶國：“我不知道，紙條是一次性的，用完后會自焚！”
場下竊竊私語：“供訴符合！”
林楓：“你只能證明紙條是存在的，卻無法證明紙條上寫的內容。”
徐慶國：“是的。”
林楓：“東西，誰給你的？”
徐慶國：“我不知道，是上班的時候，收到的匿名郵寄。”
林楓：“匿名郵寄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徐先生，不要讓我懷疑你們鎮壓使選人用人的智商。”
徐慶國：“我收到的文件是兩份，一份是給我的，里面附上了一份我挪用公款的時間、地點、相關人物的清單……”
觀眾席躁動了！
“……因為給我的也是一次性的自燃材料做的，所以，那份證據我沒辦法呈現。不過，我們辦公室的人都看見東西在我手上燒了的！”徐慶國將手上的一份清單雙手呈上，“這份是我挪用公款的清單詳情！”
天璣臉部肌肉撩起的眉毛久久不肯下來：“那……你為什么現在肯出來了呢？”
徐慶國伸手將右側的頭發往上一順：“我本來就做錯了，不管是什么理由。兩權相害取其輕，比起永不超生，下地獄受刑要輕得多，這是其一。其二，放著背后那個永遠不敢出來的人在那里逍遙自在，我不舒服，他居然敢威脅我。””
姜絮寒咬著手指，看著那個謝頂的胖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