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點了兩支仙女棒,追在張雅身后,作勢嚇她。
又吃了張雅一記,扭著屁股閃一邊。
“我餓了。”陳默把手里的煙花殘渣扔到地上,一屁股坐在石椅上。
白川皺眉,睨眼問他,“你怎么剛吃的又餓了?”
陳默夸張的翻起衣服,把肚子往里狠狠縮進,瘦骨嶙峋的樣子,說的可憐:“拜托!我晚上為了把張雅拖來,都沒怎么好好吃好嗎!不行,白川,你得補償我一頓!”
年三十,大多數餐廳都已經打烊了。
四人隨便找個了為數不多還開著的烤串店,坐下,還點了一些啤酒。
白川提醒,“少喝點,喝多了回家不好交代。”
陳默一邊往嘴里送羊肉串,嘴巴鼓鼓著說:“我可是酒神,千杯不倒!”
陳默外號大胃王,不知饑飽,一天五餐外加兩頓下午茶,縱使這般,男生長個的年紀怎么吃都吃不胖,這樣的體質,女生尤其羨慕。
白川伸手開了一罐啤酒,仰頭喝了一大口,安然盯著他的喉結隨著吞咽一上一下的移動,有些發呆。
回過神來發現白川也在盯著她看,露出微笑。
就是這樣一個淺淺的笑,讓她心如止水不會再為任何事物而波動的心,像海上的浪一般,浮浮沉沉,飄忽不定。
安然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埋頭吃東西喝飲料。
大家聊得熱火朝天。
但是命運往往就是這么湊巧……
烤串店人不多,蘇子萱來的時候,店里除了他們五個,就剩下員工了。
她直徑走到白川身邊一屁股坐下,“加我一個,不介意吧?”
不等白川說介意,她就坐在了白川的身邊,身體還故意往白川身上靠了靠。
顯然,蘇子萱的到來,餐桌上的氣氛發生了變化。
陳默自顧自的喝酒吃串,眼睛是時不時往蘇子萱身上瞟。
白川則是板著一張臉,左手邊坐著安然,右手邊的蘇子萱緊緊的貼著白川,安然屁股往左邊挪了挪,白川也往左邊挪了挪。
蘇子萱興致不錯,喝了幾聽啤酒之后就開始臉紅,上頭之后干脆直接把頭靠在白川的肩膀上。
白川抬頭直勾勾的盯著陳默,然后抬手把蘇子萱的頭掰正。
陳默喝酒,不語。
率先開口回家的是張雅:“我要早點回去了,太遲了我媽媽會念我的。”
安然見張雅準備回家了,很顯然他們并沒有回去的打算,也準備一起跟著回去,但站起的那一瞬間卻被白川拉住,“張雅你先回去。”然后又轉頭對安然說:“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張雅見白川拉住安然,很識相的,訕訕道:“那我,我就先走了。”
她含糊的坐下,雙手尷尬的不知道該如何擺放。
四個人不知道又繼續坐了多久,陳默顯然是有些醉了。
白川的肩頭趴著蘇子萱,臉色又黑又臭。
“陳默,你送蘇子萱回去。”白川站起身,蘇子萱并沒有跟上,看來是真的醉了,結完賬拉著安然離開。
雖然他知道蘇子萱是陳默叫來的,但眼下這個場景是陳默最希望看到的,白川為這兩人制造了個機會,雖然幾率不大,但是陳默這丫的心里不知道多開心。
白川笑,這回也算是做了個深明大義的神仙了。
兩人并肩走著,安然小聲的問,“你是不是也喝醉了?”
“沒有,喝這么點怎么可能醉。”
安然吸了吸鼻子,明明就有酒味。
走過黑黑長長的巷子,沒有路燈,光線很暗。
“如果你怕的話,可以抓住我的手。”
“不害。。”
安然話還沒說完,白川就拉住了她的手,手指一根一根的交錯著,抓著的力度有些大。
沒有燈光,她看不清白川的表情。
這只溫暖的大手把她手包裹起來,安然瞬間覺得不冷了。
反而有點燥熱。
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在這之前她從不知情愫是何滋味,現在這種情況,對安然來說已經判斷不了是好是壞。
她能感受到白川修長的骨節彎曲的弧度,能感受到他手指上的字繭,有些粗糙,她甚至還能感到掌心跳動的節律,有她的,有白川的。
這條窄窄的細長的巷子很漫長,走的每一步也都是漫長的,在安然漫長的人生中,這一段路尤其漫長。
走到巷子盡頭,路燈影射過來,白川松開了安然的手。
她不敢轉過臉看,怕她自作多情,怕看到白川臉上的無所謂,又或者看到白川臉上的擔心。
于是安然找個理由自然,可能白川怕黑呢。
那天白川趁著醉意才敢拉安然的手,如果沒有趁著酒意,這個手該隔到什么時候才能握得上呢?
只是安然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喜歡,白川怎么有這個勇氣呢?
而安然同樣也不敢對這個男生抱有其他想法,這個男生過于純粹,干凈到安然不敢把除了友誼以外的感情放在白川身上。
徐安然喜歡上白川那年,是二零零五年。
白川陪徐安然過得第一個新年,是二零零六年。
白川再沒有提起過那天牽手的事,安然也裝作忘記了。
安然的生日在一年之計在于春的正月,一個富足的月份,用老人家的話來說,正月出生的孩子大富大貴,一輩子不愁吃穿。
可,這畢竟是玩笑話。
安然還沒有過過像樣的生日,往年,黃月秋會象征性的幫她買個小蛋糕,反正,這種溫馨的時候在這個家里,有黃月秋就沒有徐建國,有徐建國便沒有黃月秋。
生日愿望嘛,嗯,希望自己能有個完整的家,一家人其樂融融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
這個愿望,嗯…對安然來說,一輩子都不能實現的愿望。
徐建國忙著工作,不出意外,安然生日,他不會在家的。安然提前收到了黃月秋的禮物,這是她第一次收到禮物,雖然她并不喜歡——好看又保暖的大衣,但還是實用的。
此外,還有一封書信。
黃月秋在書信里一再強調自己離開這個家也是逼不得已,在這樣下去只會人財兩空,或許真的是怕了,所以她選擇頭也不回的走了,而她這輩子最虧欠的人還是安然,這個瘦小的孩子跟同齡孩子相比,他們能依偎在父母懷里時就要學著長大做一些自己最討厭做的事情,少了來自家庭的溫暖,少了來自母親的關愛,很多時候黃月秋擔心安然會得上心理疾病,不過照現在看來,安然還算一個正常孩子。此外,她還強調只要自己還活著,只要安然需要她,她竭盡所能也會出現在她身邊,她在書信里這么保證。
一輩子太長了,這樣的保證聽著很是感動,可誰又保證這樣的保證真的能百年都會記在心上?或者一輩子都在身邊?
比較現實中的人生多數是殘忍的。
白川把禮物轉交到安然手里的時候,安然的生日已經過了。盡管如此,安然還是很開心,白川送的禮物,她實在是太喜歡了,可能與禮物無關,只因為這個禮物是白川送的。
安然小心翼翼的將白川送的懷表裝了起來,每天睡前都要拿出來端詳,然后再小心翼翼的裝回去,那只懷表,很簡單,除了指針秒針下用金色線條刻畫的柏葉,沒有別的特別之處。
時針分針秒針,跟別的表走的一樣快,就是個普通的懷表。
安然不知道的是,這只表于白川的意義有多么重要,而這個孩子也不會明白。
白川在糾結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將禮物送出,還是遲了一天,他還算是個厚臉皮的男生,但在那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內心還藏了個小女孩的身份,在做決定的時候無疑就是個優柔寡斷矯揉造作的女孩子。
他倆定情很久,安然無意間提起這個禮物,而白川只是輕描淡寫的帶過,熟不知這個成熟男人的內心竟還會像年少時那般臉紅,一副稚氣未脫的模樣,但這一幕沒能落入安然的眼中。
僅有一人也僅此一人,三生有幸,這個人是她。
開枝散葉百子千孫,三生長久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