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鈺說把我撿回來的時候,我躺在草叢里渾身濕透了,身上還有血,他起先害怕的不敢接近我,還以為我死了。多虧他見義勇為,愿意把我抗下山。當時我還瘸著一只腳,人事不省,好在嬌小,抗在肩上不算吃力。
路口的啞巴阿媽見了這個場景張著嘴咿呀咿呀的說不清,兩只手在空氣中比劃著,喬鈺笑著沒有點頭。
他知道阿媽在說什么,“哪里拐的小媳婦兒”,可我不懂什么意思。
難怪喬鈺搖頭,確實我都還不知道自己從哪里來的呢,怎么能做他的小媳婦。
喬鈺救下我之前,或許發(fā)生了很多事,不然我怎么會倒插在草叢里,身上帶著傷,莫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差點被殺人滅口,我還在感嘆自己吉人自有天象,是富貴險中求了。
我記不得自己的名字,身世,也忘了自己是哪里人,父母何名,但是我看鏡中的自己應(yīng)該二十出頭了。而喬鈺善是少年,約莫十八九歲,正值青春,只是那天恰巧上了鎮(zhèn),晚上回來的路上在山腳下的草叢撿到我了,于是就帶著渾身是傷的我回了家。
起先喬鈺還想著要不要把我交給警察,可這兒的片警說他管不了倒是個稀奇事。于是我好賴的住在了喬鈺家,我記不起自己的名字,喬鈺見我白白凈凈,膚如凝脂,是他沒見過的嬌美,但是他卻給我起了個讓我又哭又笑的名字——小白。
我有些拒絕的說不要,他皺起眉頭:“那你覺得自己叫什么好?”
我叫小白,村口的土犬叫大黃,我倆簡直般配,大黃居無定所飄忽不定,有一頓沒一頓的;我現(xiàn)在也流浪在外,也將面臨填不飽肚子的問題。
喬鈺有父母親,不過在他小的時候臺風天被吹塌的房梁壓死了,不僅壓死了他的父母,就連他那更加年幼的弟弟也難逃天災(zāi)。
那時他善不記事,也不大記得父母的模樣了,沒有供出的遺像是他記得最后的樣子。村里人幫忙養(yǎng)著他,多虧政府和村里的政策,他才能讀完書,至于留下現(xiàn)在的老宅,舊是舊了點,但能住人的宅子都是好宅子。
說到這里,我還是感謝他的,如果他沒有救了我,我想我現(xiàn)在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喬鈺說他平日都是一個人住,要是有些對不住的地方要我多擔待點,我不懂他什么意思,還是點頭說了好。喬鈺還說,在我沒有被認回去之前,我倆可以做個伴了,他也不那么無聊了。
或許吧,我原本的家在哪兒,父母是誰,我竟一點都不著急,沒心沒肺的,倒是覺得現(xiàn)在的生活合了我的意,自由自在。
我問他怕不怕我是壞人,被人追殺于此地,險留一條活命。
他笑得兩顆虎牙亮白白的,“怕什么,就算你是壞人,也是個什么也不記事的壞人,我明天就把你賣給賣豬肉的大哥,一斤五塊錢。”
我總覺得我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住在男孩子家里不太好,額,我也不知道自己到這之前是否已經(jīng)嫁人了,在他們這里,我這樣年紀的女娃娃已經(jīng)有兩個孩子了。眼下看來我不過是個大齡剩女罷了,我摸了摸脖子上的掛飾,心想應(yīng)該值不少錢,喬鈺養(yǎng)著我,我總要意思一點什么,于是我把項鏈給了喬鈺,卻被喬鈺一把推了回來,“你這是做什么?”
我笑著說:“房租水電費。”
喬鈺皺著眉頭:“你來這里之前應(yīng)該也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孩子,你現(xiàn)在不記得往事,我不能趁火打劫呀,你東西且收起來,至于你所說的水電費,先欠著,等你什么時候能好好的站起來,我再想著怎么討回來。”
無奈,他不收,我也不能強逼著別人收下,強人所難,不好。
我的腳傷養(yǎng)了很久不見好,喬鈺背著我到鎮(zhèn)上的衛(wèi)生所瞧大夫。
到了村口,我又聽到了啞巴阿媽的聲音,還是一樣咿呀咿呀的,手里比劃的我還是看不懂。
喬鈺解釋:“她說,你長得很漂亮。”
不管是不是這個意思,聽著總是舒服的。
我小聲的回應(yīng)了:“謝謝。”
雖然她聽不見。
大夫說我的腳是錯位了,難怪喬鈺給我敷了這么久的草藥都不見好,我咬著牙被他正了位,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出了衛(wèi)生所,喬鈺扶著我坐在門口的椅子上,從口袋里掏出糖紙,說:“本來還想著給你含在嘴里能減輕點痛感。”
我從他手上拿過糖紙,撕開,丟進嘴里:“是呀是呀,我都痛完了你才給我,不夠義氣!”
傷筋動骨一百天,喬鈺非要我再躺個十天半個月。
我笑他,“我這又不是骨折了,不能一直躺著,要下床活動筋骨的。”
“你怎么知道?聽大夫的話,多躺幾天,對身體無害。”喬鈺忙著手上的事,對我說的話不上心。
我想也無所謂了,躺著就躺著,胖點也好,能比豬肉賣出更好的價錢^-^
喬鈺上完了學,現(xiàn)在在鎮(zhèn)上做兼職,打散工。
而我在喬鈺家住了小半月,這日子每天過的都一般,我覺得無聊了,便尋思著出門找點樂子。再一來,我在這兒住了半個月竟然連遠一點的地方都沒有走過,實在有些井底之蛙征象。
我偷跑到后山上看山茶花,這山上開了紅艷艷的花,好看的緊,我很喜歡,做了晚上來偷挖幾株種在喬鈺家后院的打算。^-^
他回到家的時候我還坡著一只腳偷跑出門,我玩的開心了忘了回家這回事,連腳傷也一并忘了……
他沒尋到我人,我感應(yīng)到了,站在坡上朝遠處的他招手。我看到了他生氣的臉,眉頭皺著緊緊的,我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小毛孩生氣。
“說了幾次,不要自己偷跑出去,你這腳還沒好,萬一有什么事,我擔待不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知道啦。”好在他高,看不見我的小動作。
喬鈺待我不錯,我像個快活的旅人一樣,住著不僅不要給房租,還有免費的一日三餐,一般人都沒有這個待遇。
我臉皮子算薄的,覺得喬鈺一邊上學一邊打散工很辛苦,還要養(yǎng)著我這個傷患,心里頭實在過意不去。
腳傷好的差不多了,我自己出門摸索著這些阡陌交通,雖然都是小巷子,算不上窮鄉(xiāng)僻壤,反過來還有些世外桃源的景象。
幾次下來,路是熟悉了,我就自己上了鎮(zhèn),找了很久終于找到一家當鋪。
我想把我的項鏈當了,但畢竟沒有做過生意,也不知道這項鏈的市場價,但這項鏈摸著值錢,我便學會了抬價。
“老板,這是鉑金,不是一般的銀飾品,再一個,這上面的也是真鉆,我買它的時候也花了不少錢,我現(xiàn)在是生活所迫,需要錢,所以只能把它給當?shù)袅恕!蔽乙彩窍氲绞裁凑f什么了,充其量是個半吊子。
當鋪老板捻著我的項鏈,厚厚的鏡片架在他的鼻梁上,壓出淡淡的痕跡,他盯著我的項鏈很久了,還沒開過口。不禁讓我以為這個項鏈是個假貨,值不了錢。
“你這鉑金是真鉑金,但是你這個鉆石呢是莫桑鉆,值不了錢。鉑金也會貶值,你買它花了多少錢我給不了你這個價錢。”老板這話出口我也松了口氣,這項鏈我忘了什么價錢買的,反正看著值錢,我就只能賣掉救救燃眉之急。
“500。”老板伸出五指,喊了個價。
會不會少了些,這還不夠鉑金塞牙呢。
我搖頭,“太少了。”
“那你覺得什么價錢合適,我給掂掂。”那老板見我哄抬價格,想了想剛剛說的價格明顯的心虛了,于是給了我臺階下。
“5000。”我想也不想,做了獅子大開口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我這抬價是在哪里學的,這一套做下來竟然毫無違和感,“不行我就到下家看看了。”
老板對我開出的價錢很意外,猶豫很久,抬頭看我的神情,大概是我十分肯定的表情讓他害怕了,他又思索了一番,點了頭。
不負我望,項鏈買了好價錢,但是,這個事可不能被喬鈺知道了,他若是知道,可不一定會發(fā)多大的火氣,我這腳傷才剛好,不想聽到他啰嗦的像個老太婆在我耳邊念緊箍咒,免得頭疼又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