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我頭疼的次數(shù)比之前頻繁了,我擔(dān)心我撐不住讓喬鈺發(fā)現(xiàn)了他會擔(dān)心我。
所以一頭疼的時候我就躲在自己房里。
那個明艷可人的少年焦急的對我說:快些回來吧,他怕他等不下去了。
我夢見這個少年這么久,從沒見他哭,這一次他哭的很傷心,想迷路的孩子找不著回家的路,又或者像被媽媽丟下的孩子那般,抽噎著,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滑下,打濕他的衣襟。
我很想安慰他,只是當(dāng)他抬起頭的那一瞬間,我說不出話來了。
他與喬鈺的臉越來越相似,像是孿生兄弟。
但是他又比喬鈺白些,喬鈺有一對虎牙,他沒有,同樣的是笑起來都讓人心頭一暖。
看著他難過的樣子我也跟著一起難過,我說的話他聽不見,我只能看著他難過。
這一覺我又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頭難受的緊,我沒想到的是我的眼角也有兩條淚痕。
這一次醒來并沒有想象中的輕松,我耷拉著腦袋,趴在窗邊,有氣無力的叫了聲:“小喬。”
喬鈺這段時間,都沒有上鎮(zhèn),我不曉得他會不會因為傷病而丟了工作。
他至今也沒告訴我他在忙什么,我也沒有過問他關(guān)于這個小宅的事。
喬鈺探出頭來看到了我,估計是我的臉色不太好,他到我房里尋我來了。
他焦急的問我,模樣和夢里的少年一模一樣,一想到這兒,頭又開始發(fā)緊,我忍不住皺眉。
“小白,你怎么了?”
“我頭疼。”
他伸手替我揉了揉太陽穴,“為什么無故頭疼呢?”
我搖頭,“不知道,只是最近總是做同樣的夢…”
我終于還是說出口了,喬鈺也認(rèn)真的盯著我,示意我繼續(xù)往下說。
“我在夢里夢到一個同你一樣大的男孩子,他說他喜歡我,會一直保護(hù)我。但是我怎么都看不清他的臉,后來每次頭疼我都會夢到他,直到現(xiàn)在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這個男孩讓我快些回家,他等不住了。可是你知道嗎?時間長了,這個男孩的臉越來越清晰,我看到了,你倆長得很像。”
我像是在說鬼故事一般,連溫暖的情節(jié)也顯得詭異。
喬鈺聽了我的話,臉色越來越沉,最后他喪著臉,說:“或許,你是該回去了。”
我想回應(yīng)他,卻被他打斷:“正好我的房子賣掉了,再尋一個好住處住不下兩個人,野貓小白要是一同住著也很勉強。”
喬鈺這是…
“小喬。”我無力的喚了他一聲,因為我的頭越來越痛了。
“我這段時間都在忙住處的事,勤工儉學(xué)的很,但是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能在我二十歲之前帶你離開這里。因為再過幾天就是我二十歲生日了…”
我有些害怕的拉過他的手:“我?guī)阕摺!?p> 我說的有力直接,顧不上頭疼,誰知我抬頭就看見喬鈺蒼白的笑,他那雙黑色的眼睛里還映出了我的臉。
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攙扶起來,我倆站在窗邊,看著院里的花。
昨天還開的嬌艷的花,今天已經(jīng)全部凋謝了,我明明記得今早有給它們澆過水的,花謝的也很異常。
我沒有看到小白,草堆里也沒有它滾過的痕跡。
這些溫暖的存在漸漸變淡,不一會兒痕跡就消失不見了。
天還明亮。
喬鈺拉著我下樓了,便往家門外走去,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里,只是我拖著沉重的腿想走的輕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概是因為頭疼的原因,我看周遭的事物越來越模糊,甚至喬鈺的臉也開始變得模糊。
“小白,回去吧。”
我甩開喬鈺的手,“不行,我說過,如果要走我要帶著你一起走。”
喬鈺又伸手牽過我的手,“可是,你也說過,你會報完恩就走的。”
我猛的搖頭:“我沒說過。”
“你還說過,我讓你走,你便走。”
這句話好像說過,可是我現(xiàn)在想否認(rèn):“沒有,我沒說過。”
他停住腳,“小白,現(xiàn)在我讓你走,你乖乖聽話,好嗎?回家吧。”
回家吧…我連家都沒有怎么回呢?
這一刻我急得眼淚直掉,溫?zé)岬难蹨I在臉上只停留一秒,我的心臟卻難受的不行。
喬鈺帶我走的這段路我很熟悉,我上次偷摸的走過一回,眼前是小云橋,這段橋不長,看的到盡頭的路都不長。
我和喬鈺站在橋頭,風(fēng)簌簌的吹著,現(xiàn)在這個天氣本該冷到骨頭里的,可我穿著還算單薄,卻感覺不到冷,可能是頭疼到骨已經(jīng)感覺不到冷了吧。
喬鈺不再笑,那雙黑色的眼睛很干凈,像我第一次見到他那時,干凈的像清澈見底的溪水。
只是我看不清喬鈺的表情,他把我往橋上推,“小白,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走到盡頭你就到家了。”
我的腳像不受控制那般的往前走,我想抗拒卻無能為力,只是在我走到橋尾的時候,頭突然的不疼了。
也是在那一瞬間我回頭,看著喬鈺的臉,和他揮動的手,我跌坐在地上,哭個不停。
喬鈺帶著悲愴的表情痛苦的說著:她走了,她終于走了,留下了滿院子的落寞和孤獨……還有我…
我什么都想起來了。
善良體貼陽光的喬鈺根本就不存在,他隨著風(fēng)慢慢的消失了,變得無影無蹤。
院子里的花之所以開的茂盛因為我希望它如火如荼,甚至小白也是,它喜歡我粘著我是我潛意識里希望它喜歡我。
我天真的想換個法子換個人在我身邊,喬鈺是一個合適的人選,和他在一起我不用在意別人的目光,也不用擔(dān)心別人會不允許我倆在一起,就連最平常的柴米油鹽都顯得輕松,可我千算萬算都算不著,就算是夢,我也要將這個人的臉捏的和他相像,就連他缺失的東西都一模一樣,我到底是有多愛他。
可是,我過了這段橋,像走了一遭黃泉路,就回到了現(xiàn)實。
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時刻提醒著自己,徐家長女到死都舍不得忘了他。
我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扯著嘴角笑,這個樣子別提多丑了,暗暗地說了句:這徐家姑娘多傻多癡情,竟然命大的活了下來。
而喬鈺不過是我這段時間沉睡夢境的一個安慰罷了,不只是安慰,還是黃粱一夢。
我哭到不能自我,甚至連鼻涕都擤不完。
看來,閻王爺也不收我,我?guī)е鴮题暤牟簧幔叱隽诉@黃粱夢,我是該回到現(xiàn)實里,回到自己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