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睦在前面走著，心不在焉的樣子，其身后跟著的少年想要開口都難。
被喜歡是種什么感覺？
心跳加速？
充滿理性美感的心臟卻保持著原來的頻率更換形態，并沒有異常。
男性會追求女性，同樣女性也會追求男性，好像命運在開玩笑，并沒有什么人能免受其支配。
剛剛她的主人跟她說，身后的少年想要追求她。
她不明白，她只是人偶，無法繁殖后代，無法正常死亡，甚至所謂的性別也是毫無意義。
而最重要的是她沒有欲望，看到男性或女性都沒有特殊的感覺，與書上說的完全不同。
“你喜歡我？”戀愛白癡般直白地詢問直接把少年問呆了。
“啊？！我。”人偶已經離開了，他連忙追上去。
追求美是天性，人的天性，很可惜的是童話般的美女與野獸是不存在的。
容貌能決定的事情太多了，這是難以接受的事實。
你的外在決定我了不了解你，你的內在決定我了解你多深。
“我不會離開主人。”人偶腥紅的眼瞳不曾正視過少年的模樣，她的內心是惶恐的，擔心被拋棄，“請你不要再跟主人說些奇怪的話。”
“……為什么？”少年的臉色變得難看，是痛苦，是哀愁，“是因為我沒有足夠的實力？”
“并非如此，實力無關要緊，只是我不喜歡。”人偶臉色不變，注視著高塔。
“我，你知道嗎？”
“我不想知道。”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話，卻感覺充滿了感情色彩，那是想要毀滅的感情。
紅色的眸子如血般的可怕，這并不是錯覺，如果以魔女的視角來看，會發現很多的觸手從虛空中伸出，隨時都要攻擊的樣子。
魔力超過一定的數值后，那些觸須好像就能無限地分裂，致使她的模樣變得越發恐怖。
雖然少年無緣親眼見證這一幕，卻也能感覺到仿佛要令人窒息的氣息，那是生物的本能，正因如此才能從大自然中生存下來。
被嚇呆了的少年站在原地，瞳孔不斷放大，最后潰散了。
希睦回到樹林處，心華仍在那里，而其他的騎士也在那里，他們正在交談。
回到心華的身邊，幼小的魔女伸出手輕撫人偶的身子，心臟的跳動通過掌心傳達給對方。
柔軟的觸感一直都在，蔚藍色的瞳孔中倒映著人偶自身的模樣。
“那么我們就告辭了。”騎士們站了起來，正義之氣從身上散發出來。
心華微不可查地點點頭，目光仍在自家人偶身上。
“請原諒我。”
……
殺了你，殺了你！
一只長得不差的野獸被希睦殺死了，緊接著她獨自來到城鎮，買了很多東西。
錢都是心華給的，對她們來說這東西沒什么用處，放著也是浪費。
殺了你，殺了你……
內心的聲音告訴她該如何做，所以她行動了。
這是“心”給她的建議，而她相信自己的“心”。
少年的出現讓她覺得，在讓主人晉升爵位之前，處理掉男性的能力必不可少。
不然主人被那些妖艷賤貨迷惑了就不好了，主人的愛意還是只給她就夠了。
從心了，她付出了行動，不再是那個單純的人偶。
她是，披著一層人偶外衣的魔鬼。
“你這不會是假的吧？”突然老板的聲音把她喚回現實。
老板拿著她給出的硬幣，上面沾了些難以去除的污垢，圖案若有若無。
“樹汁。”說完她就走了。
她看到有人在賣活生生的東西，就跑過去看。
“這位小姐，您要什么？”因為她身上的打扮明顯不是普通人，所以她即使擋著別人賣東西，那人也不敢多說什么，相反賣東西的小販是一副狗腿子的模樣。
少年站在她的身邊，想要開口，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上次的恐怖使他心有余悸，現在他晚上睡覺還會夢到一些恐怖的場景，仿佛有遠古的邪神注視著自己。
“魚。”人偶盯著水中游來游去的小家伙，可悲的生命，現在成了交易的物品。
“只需要兩個金幣。”賊眉鼠眼的小販立刻笑著說，臉上的皺紋擠成了老鼠般的胡須。
“在海邊不值一文，你在這里居然敢賣兩個金幣！”少年突然發聲，小販一看到他，連忙慌張地說，“不、不，因為這是我好不容易拿過來的……這邊離那里太遠了，而且很危險，所以……”
希睦一直在看著魚，好一會兒才像是依依不舍地準備離開。
少年看到希睦意動的模樣，心弦仿佛被扣動了，“我要了。”
“好好。”小販把兩個印著薔薇花的硬幣接到手上，臉上的笑容令人作嘔。
“送給你吧。”少年毫不猶豫地說。
希睦搖搖頭，轉身注視著少年。
精致的臉龐超越人類的美，快要忘記如何呼吸了。
這不該是人類能擁有的東西，會遭到嫉妒的美。
這一刻少年心里無比想要追求力量，只因想要守護這份美好，他不忍這份神明遺留在人間的美被摧殘。
“我沒有別的意思，上次的唐突還請你原諒。”少年擺擺手，擔心被誤解，“這就當是賠禮吧。”
“我沒有生氣。”希睦回答道。
“那太好了，但我不是很喜歡這東西，”少年稚嫩的臉上是羞澀，“我覺得還是給你吧。”
小販用葉子包裹住魚，送到少年面前。
失去水的魚在掙扎，它很痛苦，身上的鱗片逐漸變干。
希睦沒有經過少年的同意，伸手輕撫魚的眼睛，無論如何好像都不愿意閉上。
“它在哭。”莫名其妙的話令少年感到奇怪，但他抓住機會回應，“即使不被我們吃掉，它總有一天也會被其他東西吃掉。”
食物鏈底層的悲哀是希睦無法理解的東西，哪怕她自身就處于食物鏈底層。
死亡的恐怖不是她能思考的東西，身體里沒有那樣的本能。
“你自己吃吧。”人偶說完便不再停留，她要回去了。
少年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擺動地兩束頭發撩動人心。
“真是不該出現的美。”心臟，無法抑制地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