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踏天之路,于她而言,不過區區幾十年的歲月變遷。
但對于年過半百的阿婆來說,她這一別,此生怕就是永別。
就算有再多不舍,阿婆也不會耽誤虞兮的前程。替虞兮整理出路程所需要的東西后,天色已晚。
可天色再晚,也是要啟程的。
九州大陸,每個生命出生都會有元素相伴,而隨之相伴的,是在十二歲時才會引出的天器。
天器分為先天天器與后天天器。
天器分人的資質與根骨,而人的資質根骨又有優劣之分,所以先天天器有好與不好。
而后天天器一定會是最好的。因為有人自出生就沒有天器,但是天地異寶何其多,多是無主的寶貝任行。尤其以上古鴻蒙之初的天器為最。
混元體八系相通,任何職業都能修習,這也就導致了這具身體根本沒有天器的存在。
想入慧門學院修習,雖說也可以不需要天器,但若是想要憑借一己之力與上萬萬人比拼贏得選拔,根本就不是太可能的事情。
她的五位師兄姐中,唯數占卜世家出身的五師兄鴦九最可靠,需要請他幫忙占卜最近的異寶動向。
雖說自己也可以,但結果定是沒有五師兄來得準確,與其怕竹籃打水一場空,還不如直接找明白人更省事。
她不知道異寶何時何地出現,所以必須刻不容緩找到五師兄。
能找到五師兄鴦九的,唯有三師兄明滅。
五師兄是被鴦族長老請回去的,當時是到了每月月底師兄師姐齊聚的日子,三師兄明滅不負眾望的等鴦九已經被請回去的時候才姍姍來遲。
一攏紅衣,玄紋云袖,在幾雙不耐煩的眼神中從容優雅地席地而坐,明滅低垂著眼臉,周身圍繞著悲傷,突的抬起頭,讓在座的她們呼吸一緊,哪怕明滅的臉看過不下上萬遍,也依然好看的驚人。
明滅是一個極美的男子,長眉若柳,身如玉樹,男子能長成這樣,也是天下少有。
“五師弟近來有喜事,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回虞山。”他也是剛與鴦九相遇聽鴦族長老說的。
明滅內心:“單身了一百多年,咋師弟都要成親了自己媳婦兒還沒著落呢??這像話嗎?像話嗎??”
“作為你們的哥哥,近日我會以咱藥宗弟子去探探五師弟的情況,這成親咋也不說呢?”
二師姐南門殊六一拍桌子:“得嘞,年紀最老的哥哥去探探情況我們還是很放心的。”
四師姐溫時月用纖纖玉指翻了一頁手中書道:“是作為我們中最閑的人才對。”
大師兄楚江拿著紙筆算賬,對周圍的調侃充耳不聞,對于要打理各大晶脈礦、馭獸院、拍賣行等等的楚族來說,賬單明細是絕對不容許出半點錯處的。
每月的賬單都必須在月底交給楚族嫡脈子弟打理,而這個月底剛剛好輪到大師兄的帳。
聚會在一片調侃聲中結束。
想來三師兄最愛待的地方,是桂殿蘭宮般的流云閣。
在族中,因為原身的原因,最舍不得兩個人,一個是阿婆,一個是師傅。
一個養育之恩,一個教導之恩。
生而不養,斷指可報。生而養之,斷頭可報。未生而養,無以為報。
拜別阿婆,應要去跟師傅道聲再見的。
因為原身的原因,令沉睡在禁山的上古鴻蒙之獸躁動,看這天色,此刻師傅應已與六位長老商量得差不多了吧。
阿婆目送她遠去,感受不到身后的目光,虞兮揮了揮右手,從山口吹出的風聚集在她周身,意念千鈞,御風而行。
按照常人修煉,十二歲之前感受天地元素,請長輩或學者教授如何化為己用。可學的也僅是些書面知識罷了,若要正式踏入修煉,定是須借助天器的。
可虞兮不是常人。
用丹藥長年養著體內筋脈,在有其能與萬物相融的混元神體。
如此純粹干凈的身體自然能引萬物的喜愛。
風系元素尤其鐘情于這具身體,不需要費力的轉化,意念晃動,元素便會向她涌來。
沒有天器的她,雖不能使出過于生猛的術法,但能御風而行倍道而進,足矣。
行至祠堂內,已沒有午時的喧鬧,周圍萬籟俱寂。一間祠室燈火輝煌,虞兮想起了虞族族規開篇鐵律,每一位虞族族主必是要居住在祠堂里的。
虞兮磕了磕門,門從里面輕輕的打開。
師傅坐在書案前,對著面前的信眉目深撇,旁邊還站著一位她不相識的男子。師傅見她來,放下手中墨筆,慈愛道:“繡兒,坐。”
向師傅和男子微微額首,坐在一旁。
“信已落筆,老朽的話還請帶到。”
男子接上信,放入儲物戒中。笑著看向旁邊的虞兮道:“如此輕的年紀便已邁入天階,此般絕才,平生頭一回見。”
淡漠的抬頭才看清楚說話的男子,身穿墨綠蟒袍,上繡紋金祥云,面冠如玉,眉目俊秀,嘴角帶著抹笑,有種大局了然于胸,萬夫難敵的威風。
看著不過半百的年歲,但實力確實已入她之上。
她是難得,可像他這樣的普通人,仰仗著根骨與資質修煉到天階,也是個狠人。
“你年輕時,也當是你那輩人的翹楚。”從儲物戒中取出杯雪水,一飲而盡。
男子笑道:“能說出這般老成的話,是被虞風眠教壞了吧。”他不客氣的用手推了推師傅的肩膀接著道:“你是老了,可不能把人家小姑娘也教老啊。”
師傅抖抖肩:“這是你二師姐的父上,南門屹(yi)清。”
“南門叔叔好。”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南門屹清彎腰問好。
她尊敬的是二師姐的父上,若是別的人,只會點頭問好。
在九州大陸上是以實力為尊,但她不會為比自己實力高的人而彎腰,只會為令她尊敬的人彎下腰。
人不可有傲氣,但不可無傲骨。她生來便是天生傲骨。
南門屹清從儲物戒中取出另外一枚儲物戒,運氣傳到她身前的書案上。
“阿六的師妹,初次見面屹清叔叔沒來得及準備什么送你,只能考慮現如今你最需要的。”南門屹清的手指在嘴上揮了揮,令剛想出聲的虞風眠笑著不再開口。
“南門族玉戒,虞族是戴不得的,虞兮收不得。”客套話還是要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