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睡了一個好長好長的覺啊。”徐湘楠沖著面前的所有人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她展露出了一個大大的明媚笑容。
“楠楠!”朱麗莎一下子擠開了站在她面前的顧尚北,撲到她的身上緊緊的抱著她,“謝天謝地,你終于好了!總算能看見我了!嗚嗚嗚,我好怕你什么都看不見了,我連盲書都盲棍都提前買了。”
她又哭又叫的,惹得徐湘楠有些忍俊不禁。
被擠到一旁的顧尚北沖她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她也露出同樣的表情回應他。
“好啦好啦,我明白你的好意啦。”她輕輕拍了拍朱麗莎的后背,“你先放開我好不好,被你再繼續這么抱著一會兒我又要骨折了。”
“對不起哦,我太激動啦。”朱麗莎抹著眼淚鼻涕放開了她。
“你哭的樣子真的好丑哦。”徐湘楠替她抹著眼淚,看著她哭的像是個淚人一樣,她也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我哭的話也是仙女式哭泣啦!”她看出了她蓄滿淚水的眼眸,伸手抹著她的眼角,“你不準哭,聽到沒有,你的眼睛好不容易才好的,不能隨隨便便就流淚。”
顧尚北看著面前兩個人互相面對面哭訴,想插嘴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只好一直呆呆的在旁邊看著。
“我現在想出去看看,好嗎?”
她對著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顧尚北說道。
因為腿傷還沒有完全痊愈到可以下地走路的狀態,她依然還是坐著輪椅被推出了病房,朱麗莎本想跟著去,被葉浩然一把攔了下來。
被他緩緩推出病房,她看著醫院里走來走去陌生的患者,她第一次看清這條被推著走了很多次的走廊。
慢慢走過醫院長廊,光線變得更加充足,他們走出了醫院的大門,到了第一次來的醫院庭院。
她第一次看清了這個庭院的樣子,綠意盎然的草坪和整齊平板的石子路,休閑長椅上坐著幾位正在互相聊天的患者。
“那天,我就是在這里遇見媽媽的嗎?”她不禁回想起了她的母親。
“嗯。”顧尚北一副心事重重的看著她,猶豫著該什么時候告訴她實情。
“其實,這次住院讓我真的很開心。”她燦燦一笑,“雖然受了點小傷,但是有你們一直在我身邊,甚至還讓我遇見了母親。”
“楠楠,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他決定現在就告訴她。
“嗯,什么事?”她轉頭看向他。
“我要給你看些東西。”他微微低著頭,“不過在這之前你先要答應我一件事。”
“嗯?”
“不要讓你的雙眼再流淚了,好嗎?”他緩緩的推著她又走回了病房,他從抽屜里拿出來了一封信給她。
“這是什么?”她有些不明白為什么他要給她一封信。
“這是愛你的人給你的,她希望你在復明的時候能親眼看這封信的內容。”
徐湘楠被他說的有些懵逼,她不清楚是誰給她的寫封信,懷揣著無比的好奇心,她拆開了這封信:
楠楠,當你看見這封信的時候,媽媽恐怕再也無法與你相見了。
媽媽這一輩子最欣慰的事情就是擁有了你,但是我卻沒能好好珍惜,我這個媽媽卻一點兒都不稱職,我沒能好好的照顧你長大成人,完全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應盡的義務。
萬幸的是,你在沒有媽媽的陪伴下仍是健健康康長大了,甚至出落得如此美麗大方,再次看見寶貝兒你的時候媽媽真的是心疼又高興不已。
心疼我的寶貝兒居然會遭受如此的傷痛,又很高興能在當時的情況下和你相遇。
寶貝兒,媽媽歲數也大了,雖然陪伴你的時間不長,但是能有在醫院的這短短幾日和你相處的時光,聽著你說工作朋友各種各樣的事情,我也已經很是知足了,這樣上天待我并不是那么的不公。
媽媽沒有什么能留下來給你的,對你也沒有任何特別的祈愿。
只希望你能親眼看遍著美麗紛繁的世界,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像媽媽一樣把自己的一生隨意揮霍。
我永遠愛著你,我的寶貝兒。
看完信件的徐湘楠心情難以平復,她抬頭看了眼顧尚北,眼里噙著淚花,“我媽媽她這是去哪里了?”
顧尚北低下他的上半身,微微壓在她的上方,“楠楠,你要堅強,我知道你恐怕一時不能接受,但是你的母親是真的愛你。”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媽媽她到底怎么了?”
他繼續從抽屜中拿出來一份眼角膜捐贈志愿書,上面寫著她母親的名字。
“這是……”她一下子明白了,她輕輕的撫上了自己的雙眸,她明白了媽媽信中為何說希望她看遍美麗紛繁的世界的意思。
“可是為什么啊,難道就沒有別的眼角膜了嗎?”她大聲嘶吼著,一時無法接受。
“楠楠,你冷靜點。”他上前緊緊的抱住了她,安撫著她的情緒,“你聽我說……”
他告訴了她全部的事情,包括她母親為何長時間不和她見面,為何將她交由她父親扶養,為什么那幾日的相處她總是經常咳嗽甚至待不了幾分鐘便會離開的原因。
靜靜聆聽的徐湘楠,一句話不說,她的眼睛里淚水一直在打著轉兒,卻不輕易流下,渾身顫抖著,卻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
“楠楠,你別這樣。”看著她的這副模樣,他很是心疼,或許他不應該這么早告訴她事實,他很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她一直維持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好久,久到顧尚北都焦急的大聲吼著她,她佯裝沒有聽見的樣子,不為所動。
因為他所說的一切太過震驚了,沖擊了她弱小還不夠強大的內心,她不敢相信自己童年甚至有些怨恨的母親,竟然一人背負了這么多,她只記得母親每次來看她的時候總會眼含淚水,卻不知道她內心的掙扎;電話聲里總是對她表示很抱歉,卻不知道她的身體和心靈都在飽受折磨。
母親甚至臨走之前,還將自己的眼角膜捐給了她,她給了她生命,現在又賦予她光明。
而她呢,甚至連當年母親為什么那么做的理由都不去問清楚,而現在也只能聽著他去描述她的母親。
她真的是不孝。
“我不會哭的,因為這是她雙眼。”徐湘楠突然開口道,紅透的眼眶中帶著堅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