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遠之和莫溥二人仰頭,被天上的景象惡心的一陣反胃。
無數只像是被拉長的螞蟻一樣的腳縮在怨蟲身的兩側,“雙手”扭曲的不可思議,尖利的指節上還穿著孩子的腸子。沒有長成的鱗片像是暗淺不一的血漬漆著在蟲身上,兩只人眼眼泛著瑩瑩的綠光,直勾勾的盯著地上的二人。
扶遠之將莫溥擋在身后,隨手把拂塵往空中一甩。
拂塵一離開扶遠之便炸出無數根細絲,一瞬間,細絲朝著前方的怨蟲飛快的纏繞,那蟲子竟毫無招架之力,生生的被細絲纏成了粽子。
正當扶遠之想轉動靈識將怨蟲靈海抽取時,怨蟲呈現了異樣。
緊裹著細絲的身子扭來扭去,竟是從鱗片的間隙處皮肉松動,一個肉色的鼻涕一樣的蟲子從軀殼里蛻了出來。
有意思,金蟬脫殼?
扶遠之輕動手指,懸在一旁的拂塵倏地將蟲子生生抽回了軀殼。
有趣,能夠隨意控制幾百年的修行了嗎?
莫溥看到這兒只字未語。心底洞明,由煌此次饋與這怨蟲的,恐怕就在此了吧。不過讓他納悶的是,扶遠之。
如何心甘情愿的替他四處奔波,別無所求?
呵,怕就怕在某人的城府極深,想要的,又怎是幾塊廉價的蜈蚣肉?
扶遠之倒是不知道莫溥在心里早就把自己定義為大尾巴狼了,用拂塵將掙扎的筋疲力盡的怨蟲,纏了個嚴實,用靈海收妥后,道:
“妥了,我們回客棧吧。”
莫溥皺眉,有些驚訝,一個村莊一夜之間化作了一堆灰燼,竟只是這一只蟲子?
“你確定方圓百里,怨蟲就這一只嗎?”
“沒有族群嗎?”
“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怨蟲這種東西,修煉到如此形態,早已有了人的性子,最喜嫉妒,一般不成雙出現,更不可能呈族群。”
扶遠之不禁失笑,難得看到莫溥一連串的發問,好似界域千年的寂寞,化作了一團虛影,未擾清湖吐得漣漪。
莫溥被眼前的人盯得一陣不舒服,但一向謹慎的他卻有一種感覺,缺并未對此心生芥蒂,反而有一種若即若離的親切感。
扶遠之看著望向他的莫溥,眼梢不禁微微向上勾起,不淡不深的睫毛將眼中的柔情更添了幾分絕色,薄唇輕啟,道:
“莫大人?可是在想這怨蟲如何解決?”
莫溥額上的青筋不由的跳了跳,自己走神了?
細心平息好自己情緒,淡淡道:
“先回客棧,再做定奪。”
看到莫溥微微失神的樣子,扶遠之心情沒由來的好,拂塵輕揮,靈識放出,道袍悠然一甩,穩穩的立于拂塵上,好不風流。
莫溥:“……”如此招搖?
“好。”
同福客棧,房間內——
扶遠之和莫溥二人一踏入房間,莫溥就覺查到了不對勁兒,有外人進入?
“不知是哪位熟識,記掛我這個落魄道士,今日來拜會?”
扶遠之倒是一派放松,一撩道袍,就凳子坐了個穩當。
藏在屏風后的曲漾:“……”這么多年,他怎還是如此?
“闊別多年,不曾想今日又在此處遇到道長,曲漾在此還得多謝道長救了瑤兒一命。”
語罷,一身倩影從屏風后繞了出來,紅裙翻飛,無意間與屏風上的天女百花圖雜糅到了一起,相得益彰,更顯絕美。
見是她,扶遠之一雙狐貍眼瞇成了一條縫,客套道:
“哪里哪里,舉手之勞。”小丫頭,知道他和客氣了?
莫溥見二人是故交,不便打擾,便轉身走進了內間去看望孔灝。
“不知曲山主何故來招搖這個小地方?”
見莫溥進了內間,扶遠之收斂了風流之態,淺斟一口茶水,道:
“最近,鵲山可是有些異常?”
“如道長所料,在看守神獸處,確是出現了異常。”
幾月之前,曲漾就收到了扶遠之的來信,未談及原因,只說最近神獸可能出現異常,便讓她多多留意。
正巧鵲山少主曲苑瑤私自下山多日未歸,曲漾便打算借此機會見見這位故人。
以為這道士沒個正形,四處云游難找的很,沒成想,正巧是他救了阿瑤。
“具體有何異常?”
“土螻多角,勝遇分生,人魚化人……各有不同,不過唯一相同的是,它們變得極嗜人血。我翻看上古典籍,本來推測是由煌日所致,但,三日過去了,異象依然沒有改變。”
“果然……有些人,坐不住了嗎?”
曲漾不解,但仍舊沒多問,本來他們的事情,就不是自己能插手的。扶遠之于她有恩,若他有所求,鵲山定當全力相助。
幾十年之前的場景,是她永生難忘的。
那時的鵲山在四大仙山日漸式微,因嫡庶之爭險些消失。當時,自己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在奸人的誘導下想要奪權,招來一幫反賊虎視眈眈。
正當自己就要喪命于奸人的刀下時,一身深黃色的道袍自天而降,俊朗的面容襯修長的身姿如同謫仙一般,但卻是一個道士,未發一言,只靠一柄拂塵,卻殺了所有反賊,鵲山上下尸體橫陳,而他從頭到尾一雙狐貍眼盛的滿是笑意。
“別怕,以后你就是鵲山的山主了,誰要是不服,斬就是了。你叫何名?”
“曲……漾”
“唔,靈曲漾心,靈泉滌魂,好名字。”
“正好你又是偏柔靈識,最好不過練曲,這是本上古典籍,內有曲譜,好好練。”
語罷,扶遠之一甩拂塵,利索的走了。
的確,曲漾沒讓他失望。
靈曲漾心,名震江湖。這小丫頭硬是一人一曲將只剩軀殼的鵲山重新填滿了血肉。
而那一襲深黃色的道袍,確是成了一個姑娘心底最深的顏色。

傾輕青卿蕊
曲漾對扶遠之不是愛,是一種……怎么說呢,一種信仰吧,不然怎么會有的曲苑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