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縣衙,明鏡高懸的牌匾高掛公堂。
縣太爺謝真沒有像往常一樣威風(fēng)八面地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也沒有一眾衙役用棍子敲著地面口念“威武”。
大公子梁堅腳踏太師椅站在上首,而謝真則像他平日里在公堂上刁難喝責(zé)的百姓一樣匍匐跪在地上。
梁堅瘦削的臉上陰沉的可怕,冷峻的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尖刀。
“大公子,通天渠中的毒水一事,下官也是剛得知不久。”
“不要叫我大公子,我的官職是翼州武軍教頭。”
“是,是,梁教頭。下官失禮,請教頭恕罪。”
“我問你,莫木生是怎么發(fā)現(xiàn)毒源是在通天渠中的?”
“下官不知,下官不知啊。幾日前,下官聽說白羽縣鬧了瘟疫,死了很多人,白羽縣令肖讓去青云城向州牧莫木生求助,后來莫木生親自來到白羽縣,查出那些怪病并非是尋常瘟疫,而是渡云河中的毒水所致,他派人將此事告知下官,命下官立即疏散沿河百姓。好在東山縣地勢崎嶇,沿河并無大的村落,因誤飲河水而死的人并不多,下官心中還暗自慶幸。后來,莫木生又派人傳來消息,說毒水是從通天渠流入渡云河,讓下官對通天渠附近的百姓也要進(jìn)行疏散。下官想到通天渠上游正是您家的那塊風(fēng)水地,這才隱隱覺得不妥,便立即派人向洪大人稟報此事。”
“這么說來,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嘍?”
“下官能有今天,全賴梁老太爺一手栽培,下官對丞相、對梁老太爺絕對是衷心耿耿,絕不會知情不報。”
謝真在官場混跡多年,深知其中三味,此時若不把責(zé)任撇清,將來丞相興師問罪,自己定然難逃一死。
梁堅的語調(diào)平緩了一些,說道:“謝大人,通天渠上游是我梁家的風(fēng)水地,那塊寶地關(guān)系到我梁家的氣運,可以說就是我們家的命根子。東山縣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你都應(yīng)該第一時間向洪大人稟報,而不是等到所有人都知道了,才來告知…”
謝真磕頭說道:“下官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梁堅道:“眼下莫木生已經(jīng)派人順著通天渠向上游摸查,很可能會發(fā)現(xiàn)我梁家的那塊風(fēng)水地,他若一時興起,命人斷了我梁家的靈根,謝大人,你說該怎么辦呢?”
“這…”謝真一時間彷徨無計,“這”了半天都說不出來。
梁堅從上首走了下來,站在謝真跟前,緩緩道:“你也不必為難,洪大人給我們出了個好主意。莫木生不是說渡云河中之毒是從通天渠流入的嗎,咱們只要證明他說的是假話,自然便能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
謝真疑惑道:“這該如何證明,上游的河水并沒有毒啊?”
梁堅笑道:“沒有毒,加一些不就有了。”
謝真臉色大變,驚道:“這…似乎…呃…”
梁堅道:“似乎什么,謝大人啊,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咱們當(dāng)然無需出此下策,可你有嗎?莫木生現(xiàn)在對我梁家虎視眈眈,恨不得將我全家都置于死地,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謝真只得說道:“洪大人此計甚妙,下官拜服。”
梁堅道:“照啊,可計策雖好,關(guān)鍵還得看能不能順利執(zhí)行。東西我已備好,五十只鴆死的毒山羊,南疆巫醫(yī)精心配制的毒藥,這毒遇水才能發(fā)揮威力,只要把這些山羊找個隱蔽的地方丟進(jìn)河里,那咱們的計策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謝真道:“梁教頭所言甚是,此事務(wù)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才好。”
梁堅繼續(xù)道:“洪大人告訴我,東山縣西側(cè)有個地勢險要之地,那地方人跡罕至,渡云河又恰好流經(jīng)此地,是下手的好地方。”
謝真繼續(xù)道:“洪大人說的地方是尖峰嶺吧,那地方的確非常險要,若在那里動手,確是再合適不過。”
梁堅笑道:“既然如此,謝大人,此事我就放心地交給你來辦了。”
黃豆般大的汗珠不斷從謝真額上冒出,他癱坐在地,面如死灰。
謝真心中非常清楚,眼下這個斷頭差,只要他接下,可以說是必死無疑。那幾十只毒山羊往河中一投,下游不知又得多少人被毒死,這樣的大事朝廷怎么可能不追究。一旦朝廷問罪,他就是名副其實的替罪羔羊,莫說自己性命不保,九族能否保全都很難說。
謝真在不停地磕著頭,撞的地面“咚咚”直響。
梁堅道:“謝大人要是將此事辦好,就是幫了我梁家一個大忙,便是我梁家的恩人,到時我一定在爺爺面前好好替你邀邀功,爺爺將此事稟報諸葛丞相,那時加官進(jìn)爵絕不在話下。”
謝真顫抖著聲音說道:“大…大公子,下官高堂尚在,座下子嗣年幼,能否…能否給下官留條活路”。
梁堅臉色立便,陰惻惻地說道:“養(yǎng)兵千日,用兵一時。平日里你受我梁家大恩,現(xiàn)在正是你報效之時,若還猶猶豫豫,那要你何用?”
謝真顫抖著身子伏在地上,汗水已經(jīng)完全浸濕了他的衣裳。
梁堅又道:“謝真,我同時還為你準(zhǔn)備了另一樣?xùn)|西,那就是你私通莫木生、出賣我梁家的認(rèn)罪供述。你若不想當(dāng)我梁家的恩人,那就是我梁家的敵人,你很清楚背叛我們的下場是什么,那雁頭縣的秦正被扒掉的皮,現(xiàn)在還掛在我家后院沒被風(fēng)干呢。”
謝真已徹底崩潰,伏在地上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