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少年時的蘇墨羽。
那時的他還是極愛笑的人,雖稚氣未脫,卻俊朗非凡,眉宇間一抹英氣,那時他常等在我院中的桂樹下,靜靜地瞧著一樹花開,聽到我開門的聲音驀然回首。一如畫卷上的少年立于花前,花開滿天,溫爾輕笑,裝點了我整個年少。
“鳶鳶,你又貪睡了。”
“不知須益大師又得怎么罰你。”
“鳶鳶,快些走,莫要誤了時辰。”
“今年的花開的甚好,什么?想吃桂花糕,哈哈,小饞貓,給你做便是。”
這些話還仿佛在我耳邊回蕩,明明早已不復存在,而我偏偏,貪戀不已。
那是年少的蘇墨羽,是只屬于我的,蘇墨羽。
我閉了閉眼,蘇墨羽將沖來奪畫的我一把攬住,揚揚下巴,問道:“你畫的?”
“是又怎樣!”我低著頭不去看他
蘇墨羽卻忽地勾唇一笑,輕嗯一聲,仔細收好畫卷,又看向岑瀾,指著我道:“她是我已過門的娘子。”頓了頓又補一句,“圓過房的那種。”
岑瀾登時傻在原地,我頓感羞憤不已,趕緊低下頭捂住臉不敢看人,因此并未看到閣樓之上拐角處悄然離去的那抹倩影。
見了岑瀾的這般反應,蘇墨羽滿意地輕笑一聲,隨即便拎著濕漉漉的我上了樓。
我心疼地望了一眼桌上紋絲未動的飯菜,掙扎一番無果后,悲催地低下了頭。
“一會叫人熱了給你送上來便是。”
我一愣,點點頭,“嗯。”
“鳶鳶。”
“嗯?”
“還記不記得第一年我們回京探親時我爹和你爹要我們展示學識?”
我勾勾唇角。
“記得。”
當然記得。
第一年到了須益大師那處,那老頭居然要求我們將琴棋書畫樣樣學通。我覺得習武之人學習那些都是無用的,所以不管須益大師怎么吹胡子瞪眼我都不怎么上心,可到了返京的那天我就愁了。
剛回府的第二天,沒容我好好喘口氣,我那愛顯擺的爹,就串通了蘇大將軍辦了個接風宴。醉翁之意不在酒,為的是借此機會讓我同蘇家三位公子一同展示所學。
蘇大將軍倒是好糊弄,武藝我可是大有精進,打敗蘇一公子蘇二公子不在話下,也能與蘇墨羽打得勢均力敵。
問題在于我老爹這里,老家伙樂呵呵的要讓我們展示琴棋書畫,我在背地里抹了一把冷汗。
蘇墨羽許是看出我的不安,趁著大人寒暄客套時,側身過來道:“一會,畫上寫我名。”
“啊?萬一被看出來怎么辦?”
“你模仿我字給師妹師姐寫駁信,我看寫得挺假以亂真啊。”他勾唇一笑,拍拍我的頭,轉身走了。
我:“……”
當我爹和蘇大將軍展開我們的畫卷時,頓時呆在那里。
一副牡丹盛開圖栩栩如生,我爹驚地張大嘴巴,“這…這是我鳶兒畫的?!”
我捂臉,便聽得蘇大將軍怔愣著,“這…羽兒?!”
我紅著臉輕咳一聲,一幅墨點圖“龍飛鳳舞”張揚的放在桌中央,上面署名寫著:蘇墨羽。
蘇墨羽最先噗嗤一笑,隨后天花亂墜將這副畫夸了一遍。
“這副畫,用筆龍飛鳳舞,彰顯了對國家的熱情愛戴,表達了對捍衛祖國的決心,幾個墨點又描繪了我的熱情澎湃和灑脫激昂!”
“好!說的好啊!”
周圍一片叫好聲,我羞得滿面通紅,可人群中那少年,回首沖我眨眨眼,隨后笑得甚是陽光燦爛,日月星輝,最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