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歲那年,她嫁了人。那年代,倒不及古時女子出嫁前居于深閨,但確確實實也是父母之命。說實在了,就是她的老父親賭博把她輸給了男方。那時候,她才十幾歲,就莫名其妙的被指給鄰村的他。她確實只字不識,但在自家總是有娘親的疼愛,姊妹的照拂。也是嫁給了他,才終究明白,沒有文化,就像是螻蟻一般遭人踐踏。
自打有了這門賭博婚姻,男方也常來幫家里干農活。說不上討厭,也沒丁點喜歡。她小小心思盡數散在唱戲,學書和農活上。可是一丟丟都勻不出來去想別的事。偏偏他的名聲也是亂七八糟不好不壞的傳進她的耳朵。
他家開了一家藥鋪,按理生計不會太困苦。只是再不錯的藥鋪,攤在一個貪婪自私的娘親和幾個喪心病狂的姐姐手里,家里窮的也只有他的老父親的藥鋪了。那年他考試失利,就放棄了上大學的念頭。他經常坐在洋芋地頭,嘴里叼著發干的野草穗,看著天上的云來來去去,盡數變化迷人的很!小學的時候,他是班里出了名的小混混。翹課去放羊,寫秀氣的情書給隔壁班的姑娘,深夜去老教師家放鞭炮,穿破草鞋參加長跑,和人家打架,學村里的登徒子喝酒賭博吹口哨。臭名聲像五月的風傳了幾個村。也隱隱約約的入了她的耳。
一九九三年,他們結了婚。沒有潔白的婚紗,也沒有灑滿地的糖果。就簡單的-----紅襖子,麻花辮,新衣裳,離家去。嫁到他家的那刻起,她的劫難從此開始。
時隔多年,當她坐在院子里和她的孩子說起來時,仿佛一切都和她無關。倘若第一次進他家門勇敢點,倘若懂得反抗,那倒也是不敢想。
進了他家,第一眼就是唯唯諾諾的公公和精明傲氣的婆婆,還有幾個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小姑子在一邊碎碎私語。她就那樣,站在那里,看著擠在亂七八糟公廁般房間里的他們一家人。他沒有牽住她的手,他也只是呆呆的站著。
“做飯去,我們還沒吃飯呢,凈是瞎忙活,這可是早就定下來的婚事呢,你早該過來幫著做家務啦,還浪費一天時間,這六月份的莊稼可不等人!”婆婆語氣囂張的指示道。她也是一臉茫然,雖說早有婚約,但她之前并未進過他家,別說廚房,就她手里拿著的新衣服她還未放下呢。
“怎么,你還不愿意?”小姑子就勢氣焰囂張。她眼睛轉移到小姑子的身上,怯怯的看著。小姑子個子著實不高,不到一米五的樣子,但頭發弄得和她家花公雞的尾巴一樣,蓬松炸毛。穿著…
“看什么呢,說了讓你做飯去!”她快速度尋找聲音的出處,最終目光停在三姑子的臉上。和小姑子不同,三姑子長得很修長——瓜子臉,狐媚眼,穿著廉價的高筒皮靴,一臉的了不起。不過,她的頭發也是和花公雞的尾巴一樣。
那時候,她竟有點想笑,哈,炸毛的花公雞。她憋著笑,快速的掃視了一圈,又把頭低了下去。這個時候,他說,走吧,我帶你去。然后就出了房間,她倒是有眼力,緊隨著就出去了。

葉陽嘉沐
我們都在堅強而又脆弱的活著。很多時候,我們的第一選擇,可能影響我們的一生。年輕的時候,熱情和懦弱試探著人生;年老的時候,沉穩和信仰原諒著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