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靜悄悄地,估計水兒是睡了,我沒進臥室。
在客廳沙發上躺下,我閉眼假寐,腦子里一項一項地掃描是否遺漏哪些該做而沒做的事情。
三年了,我一直在籌劃也一直在進行中的事已經到了倒計時的倒數第三天,該辦的事捋得差不多都在其運行軌道上,
公司里最難辦的兩件事也算是明確了行進方向,再往下進行的事,我的作用也沒那么大了,就是放手也應該可以。
這周冒出的養生園的事是意外情況,到如今,保住老茶樹的可能性很大,后續的事情鄉里跟進就好,
我還是微微有些期盼,古教授如果可以把林業局的資源帶進來,那就更有勝算了。
我相信古教授,如果他能為茶園做些什么事,他一定會不遺余力的,如果不行,那就是不行。所以,古教授這條線,順其發展就好。
囡囡,有水兒照顧,完全不用擔心。
水兒,這些年我年年有上保險,我早就把我的一半公司股份劃在她的名下。就是下周的行程,我還是張不了口。算了,……就這樣吧。
叔爺爺,正好囡囡在那兒,一會兒去叔爺爺家再吃回叔奶奶做的早飯,我若照顧不了他們,還有叔叔和堂妹在。
公司的事情,一會兒上午開會,把幾件關鍵的事情與相應的人接交清楚,他們能行的。
我坐起來,輕手輕腳地到衣物間,把那個以往慣用的登山包,還有一個旅行箱拿出來,把衣柜里掛著、已有些時間沒碰的高山沖鋒衣褲,和一個獨立格里,只有嚴寒氣候才使用的抓絨衣襪子等衣物塞進旅行箱,一樣一樣,登山包和行李箱漸漸都塞滿了,最后把一雙厚重的登山靴塞進登山包的底部。
要是水兒看見這個,能不起疑?她要問起來,我說還是不說?千算萬算,還是有思慮不周的地方。
我把行李箱和包拎到最靠里的角落里摞著,還拿個別的物件放到其前面擋擋。
坐下,發了個短信給我的秘書。
裝收這些還是很費時間的,已經六點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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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小院中面對著那排茶樹,站好馬步,開始吐納……。
不過今天我縮短了運動時間,跑了半個小時,我就停下來,也沒做收尾動作,直接回屋。
進了臥室,水兒還在睡。我汗津津地,俯身,唇貼著她的唇,蹭啊蹭,她感受到我的氣息,迷迷糊糊地,扭過頭去,“別鬧,我困著呢”。
我揉揉她的頭發,“寶貝,今早咱去叔奶奶家吃早飯去,囡囡在那呢,之后你還得回來打包行李,今天要去京城,沒忘吧。”
她清醒些,有些抱怨,“昨個兒睡那么晚,好困”,這回是真清醒了,“你幾點回來的?”
我含糊應答,“沒幾點,我先沖個澡,你也快些”。
兩人收拾利落,去叔奶奶家。
到了叔奶奶家,叔奶奶已經在準備早飯了,炸了一盤蔥油粑粑,正準備煮米粉,見到我們,問道,“還沒吃早飯吧?我正要下米粉,多下點?”
我忙說,“沒吃,沒吃,就是特意留著肚子來吃叔奶奶做的飯的”。
老人家眉開眼笑,“好好,我再多下二個雞蛋”。
水兒進去叫女兒起床,我站在廚房門邊,看叔奶奶做早飯,順帶遞個碗什么的。
飯做好,五個人都圍著餐桌坐下,傳統的吳氏家早餐,我習以為常也百吃不厭,不過對水兒和囡囡而言,略微辣了點。叔奶奶當然知道囡囡不怎么吃辣,所以她們娘倆的米粉是先舀到碗里后再在鍋里放辣菜。桌上還特意放了一小碟油炸花生米,那個不辣。
我邊吃邊對叔爺爺說,“叔爺爺,那個養生園項目看來是要進行的,我們爭取不讓茶園和老茶樹被砍掉,把養老院就建在茶園的后面。待養老院建成后,您老想不想住到那兒去?這樣叔奶奶不用做飯,您還可以找到下棋的人?”。
叔爺爺搖搖頭,“不去,不去,我就在這里,哪兒也不去”。
我打住這個話題,開始講些逗趣的事情,叔爺爺,叔奶奶聽得樂不可支,囡囡咯咯地笑,水兒也含笑聽著,沒有戳穿我斷章取義,歪曲了完整事件的胡說八道。
吃完早飯,叔奶奶拒絕了我假惺惺的洗碗申請,我和水兒,一人一左一右牽著囡囡走回家。
我拿上公文包,翻看了一下里面的一摞文件,檢查了一下:手機、鑰匙、……,水兒看我今天有點婆婆媽媽的,問:“有什么沒帶嗎?”,
我忙說,“沒什么,緬甸新建工廠、這兒工廠改造二樁大事都要啟動,好歹弄個儀式,就在今天。今天我們在公司要開個大會”。
我看向她,“開完會我就回來”,我傾過身子,湊在她耳后,氣息沖著她的耳垂,低低地說:“咱們一家去京城看花看草,......之后我要看你的......花”。
她的耳根居然紅了,呵呵,老夫老妻的。
專注!專注!我收起兒女心態,走出家門,我的司機已經等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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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里,看小青豆發來的股票K線圖,不錯,電電臺和幾只同概念的股票都漲了回來,跌得多的電電臺漲幅也最大。今晚是他們的周五,應該還會漲。
我又去撥托尼的電話,依然關機!
盡管對托尼沒有音訊這件事感到狐疑萬分,就算張路了解托尼底細反正不是我,還有我也知道托尼有些滑頭,說東說西,做業務這么多年我們倆配合下來,在我心底是真真相信托尼的,就如同他相信我一樣----建議買二十萬的股票而當收到買二千萬的授權時,居然連一個電話也不用確認一下就把二千萬送進股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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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0,高層管理人員和股東們都在會議室里就坐。
所謂股東們,其實就是創業初期和后來陸陸續續進了公司且又投錢進來的這些人,這樣的小公司沒聽說不相干的路人會把錢投進來,只有在這兒干著活并且相信這個公司會賺錢的人才會把錢投進來,所以這個公司的股東都是在這做事的,或者說,沒有光投錢不干活只等著分紅的股東;哦,水兒不算,我們是夫妻,我把我的股份分一半落在她的名下那也是……我愿意。
高層管理人員里除了股東,還有不是股東的,比如總經理吳中革,他與湘水灣有著不遠不近的血緣關系,所以我能夠把他從一個國營大廠請過來;這也很好理解:業務越做越大,很多很有技術含量、‘藝術’含量的事情光靠相信自己、把錢扔進去是不足以搞定的,所以就有了沒有股份而是每月有很高的薪水、年底根據業績還有令人眼紅的獎金的職業經理人,薪水比大部分股東的薪水還高。不服?很簡單,我讓不服的人和他眼紅的人位置掉個個。
我實在沒有官范兒。顯然大家都在等我的開場白,而我,剛進門,又扭頭出去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把口袋里鑰匙遞給秘書,附在耳邊低低交代完,返回會議室。
走到最里頭,顯然是留給我的位置,坐下,低頭從公文包里掏出那一摞紙,嘩嘩地翻翻,挑出三份,頭也沒抬,“吳中革,向明、張律師,來一下”。
他們過來時,我挨個在紙上簽上我的名字,推過去給吳中革,向明,我說:“簽了”。
他們一人拿起第一張,開始看。
我說,“咱也走個有形式的流程,我把和美國分公司業務接洽、資金管理的事情,全部轉給總經理吳中革和財務總監向明,原本就該和其它外貿業務一樣,都是總經理及其下面的事,只是這業務從開頭起,一直是我在總管對接,現在該回歸了。”
我又拿出三份,簽名,遞給他們,我說:
“我把公司工廠改造的資金使用審批權委托給總經理吳中革。張律師,你擬的稿,所以,有股東有質疑的話,你負責解答”。
我繼續拿出三份,簽字,遞給他們,說,“我把緬甸廠的事和資金使用審批權也委托給總經理吳中革,同樣,張律師,你負責法律相關事情”。
屋子里的空氣似乎凝重起來。
公司打算去緬甸開廠已不是什么秘密,連要去的人員都已經安排妥當;昨天去南京的那幫人比我回來的要遲,消息沒傳開,今天早上開會,早一點到會議室的問起,所以,剛剛算是大家都知道了和草根儀器簽約的事;當我走進會議室時,大家都以為我要開始給大家煽情鼓勁打雞血了,怎么這跟交代后事似的?
我意識到有點嚇著大家了。抬頭左右看看,
“嗨,嗨,這副表情是個神馬意思?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么大的兩項工程,初期花銀子自然嘩嘩的,兵貴在神速,而我下周得帶女兒去京城看她外婆,難道吳總經理得巴巴地等我的批復后才能干活?那還不黃花菜都涼了。“
”吳總經理是使用錢者,我又把資金使用審批權給他,看上去他可以無法無天了,不過這兩樁事是已經確定了要做什么的,大框架已經確定,再說還有我們的財務總監向明,向明要是不給錢,我都沒轍。話說回來,我只是授權,不是卸任,隨時可以收回哦,想什么呢?”
半個小時,該交代該布置下去的,搞定,這么個小公司,能有多少事。
“好了”,我說,“現在我們去煽情、鼓勁、轟雞飛了”。
一眾人出會議室,去招呼他們各自的團隊和工人到工廠第一個廠房這頭匯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