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鄭莊這么說，但是他話音剛落，就有個劍客出現在了一行人面前。

　　“抱歉，元圣遺卷是私學劍客的東西，你們不能帶他走。”

　　那是個還只是少年的劍客，年紀和余諧差不多，十分英俊，一身黑衣。

　　鄭莊幾乎想都沒想就拔出了手中劍，但卻并沒有立即出手。

　　“閣下是？”

　　“墨家衛遠。”

　　鄭莊的臉上升起了一道陰影。

　　他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出手，就是有這個懷疑，沒想到居然真的應驗了。

　　私學劍客內部十分混亂，流派眾多，但是公認最不能惹的就是墨家：勢力橫跨東齊南楚西秦三大國，高手如云，十年前墨連城統合三派之后更是勢力暴漲，穩坐私學劍客第一。

　　墨家弟子常見的打扮就是黑色短衣，頭戴斗笠，腳穿草鞋，據說是模仿他們的祖師，三百年前的劍圣，而眼前這個少年就是這樣一副打扮。

　　鄭莊第一眼看到他就懷疑這是個墨家弟子，只是沒想到是最不能惹的那一個。

　　誰都知道，墨家鉅子墨連城只有一個弟子。

　　如果鄭莊得罪了墨連城，借著他儒家弟子師父的面子，墨連城并不會把他怎么樣，但如果得罪了衛遠，墨連城恐怕想都不想就會出手。

　　這位少年成名的天才劍客可不像他師父那樣處處與人為善，而是桀驁不馴，盛氣凌人。

　　“原來是衛少俠，久仰久仰。”

　　鄭莊客客氣氣地拱手：“在下儒家鄭莊。”

　　衛遠明顯愣了一下。

　　他剛才以私學劍客的身份壓人，沒想到轉眼就被當面打臉了。

　　“儒家？”

　　不過衛遠從來不在乎別人的面子，更何況，儒墨不合，天下皆知。

　　“我聽說儒家個個都是君子，沒想到面對一個千年前開拓大夫的嫡傳，你們就這樣綁架脅迫，實在是沒有君子之風啊。”

　　儒家復古，崇拜的是帝國剛剛建立時期的強盛與秩序，而這一切的基石就是開拓貴族，余諧的先祖就是其中一員，按照這個邏輯來講，儒家弟子確實應該對余諧尊敬有加。

　　當然實際上大家都懂，元圣遺卷面前，一切都是虛妄。

　　衛遠這么說，其實無非就是諷刺而已。

　　“我聽說連城公子當年拜師三人，想來其中必有東齊高人，衛少俠舌辯之術高明。”

　　鄭莊說到一半的時候，衛遠的臉就已經黑透了。

　　當初墨連城統合墨家，是三派合一，墨連城自己出身南楚，這一派劍客居多，還有東齊，這一派多是學者，研究說理舌辯，最后是西秦一派，多是工匠。

　　三派分割已經百年，為了彌合分歧，墨連城不得已拜東齊西秦兩派長者為師，加上原來的授業恩師，就是三個師父，在儒家看來，這是非常不好的事情，常常拿來諷刺墨家。

　　鄭莊雖然表面客氣，實際上卻針鋒相對。

　　衛遠冷哼一聲：“你諷刺我師父？”

　　鄭莊笑著拱手：“豈敢……”

　　他話才說到一半，衛遠就沖了過來。

　　一道凌厲劍氣直沖鄭莊，殺氣毫無遮掩。

　　面對像是離弦之箭一樣沖過來的衛遠，鄭莊提劍向前。

　　兩劍相交，聲音卻不是金屬碰撞的清脆，而是利刃切進木頭的響聲。

　　衛遠的武器是一柄純黑色的奇異長劍，上面浮現出一層淺淺的青色，而鄭莊的長劍上白光如練。

　　這就是臥虎境劍客的手段，劍氣的直接對抗。

　　雖然衛遠突然出手讓鄭莊很意外，但是他并不擔心。

　　他很清楚，自己比衛遠更強。

　　作為墨連城的唯一弟子，衛遠永遠都在聚光燈下，誰都知道，他現在只有臥虎境一重的劍氣修為，雖然作為一個十六歲少年，已經強得可怕，只是鄭莊已經有了臥虎境三重。

　　臥虎境的劍客修煉的是五臟，每修煉一重，就能給劍氣帶來一個五行屬性，具體因劍客選擇的內臟而異：心為火，肺為金，腎屬水，肝為木，脾屬土。

　　臥虎境三重比臥虎境一重，強的不僅是多出了兩種屬性，兩個修煉圓滿的內臟，更是有了相克的選擇。

　　比如墨家弟子最先選擇修煉的總是肝臟，那么劍氣屬木，就被金屬性的劍氣克制。

　　鄭莊修煉好的三個內臟之中，正好有肺臟：所以現在，他的劍氣完全可以克制衛遠的劍氣。

　　這就是鄭莊的底氣所在，這場戰斗，他贏定了。

　　鄭莊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以金行肺氣與衛遠對抗，一開始就占據了上風。

　　但衛遠一步不退，兩人手中劍刃如電，劍氣縱橫如狂風暴雷，恐怖的力量籠罩著附近的空間，其他劍客和余諧都不自覺地開始后退。

　　騰蛇境的劍客無法插手臥虎境的戰斗，這場戰斗的最終結果完全取決于衛遠和鄭莊兩個人。

　　劍客們并不擔心，就算無視臥虎境三重對于一重的實力碾壓，就只憑劍氣的克制，鄭莊就勝券在握。

　　他們小心地后退，一邊還不忘看住余諧，免得他趁機逃跑。

　　余諧倒是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他知道現在時機未到。

　　鄭莊與衛遠一戰，勝負未必像劍客們以為的，鄭莊必勝。

　　劍氣境界的壓制誰都看得出來，但是余諧更相信周靖告訴他的：決定劍客勝負的，是劍術。

　　雖然只是旁觀短短時間，余諧也能看出來，衛遠的劍術犀利而簡練，與之相比，鄭莊的劍招就呆板而笨拙，甚至都沒有做到以力壓人。

　　當然，境界的差距太過懸殊，最終的結果更可能是兩敗俱傷。

　　那之后，剩下的劍客們無論走還是留，都免不了與衛遠一戰，到時候恐怕就再也沒有任何人能顧上余諧了。

　　從一開始，余諧就沒想過跟著任何人走，元圣遺卷是他的目標，絕不會與任何人分享，無論是鄭莊，還是這個墨家弟子衛遠。

　　余諧一邊這么想著，一邊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戰斗。

　　劍客之間的戰斗已經超出了“人類”的范疇，在余諧眼中，那看上去更像是神明之間的戰斗：劍氣在長劍上發光，如同透明的湍流一般在劍客之間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