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氣與神力在兩人頭頂糾纏不休，余諧每出一劍，他頭頂就會有一道劍氣閃過，仿佛瓊林樓化為無形的巨人，隨余諧而戰。

　　而南水龍吟每一次出拳，神力也會在空中凝聚成牛角，像是沖鋒的公牛一樣一往無前，將瓊林樓的劍氣擊碎。

　　兩人針鋒相對一步不退，一瞬間就出招上千次，空氣被攪動，如長風不息。

　　然后終于，余諧退了一步。

　　神選毫不在意，他大步向前，余諧退了三步，他只用一步。

　　然后余諧就無法停下來了。

　　他一退再退，神選步步緊逼，如同已經開始沖鋒的公牛，勢不可擋。

　　神選開始笑了。

　　他在狂笑。

　　劍氣被神力的公牛沖散，攪成碎片，直至徹底消散，只剩一道清風。

　　余諧像是暴風雨中海面上的小船，隨波逐流，苦苦支撐。

　　他確實無力與神選對抗。

　　因為余諧退第一步的時候，已經悄悄解開了戰神訣。

　　沒有了暴走的力量，現在他遠遠弱于神選。

　　但神選已經進入了自己的節奏。

　　像是一頭紅著雙眼盲目追逐紅色的公牛，神選根本沒有察覺余諧在做什么：他正在帶著神選轉圈。

　　一開始余諧不敢這么做，因為他必須把神選攔在門口，不讓他對私學劍客出手。

　　但很快余諧就明白，神選是個為戰而狂的天生戰士，他絕不會繞過余諧。

　　所以現在，余諧就是在拖延時間。

　　他在等，等一個機會，等一個人。

　　一個傳說中從未令任何人失望的男人。

　　但他支撐得很辛苦。

　　戰神訣的后遺癥讓他渾身刺痛，神選的攻擊像是根本無法躲避的狂風，而且為了躲開，余諧第一次試著以山神訣偏移對手的攻擊，那讓他苦不堪言。

　　但余諧從未想過放棄。

　　他像是一塊湍急水流中的石頭，一直在后退，但永遠不會消失。

　　神選并不在意，他只是在肆意地傾瀉力量，享受著生來就最擅長也最喜歡的事情，戰斗。

　　除了這個對手太弱，無法完全發揮瓊林樓的力量，其他的一切都很完美。

　　所以他完全沒有察覺到余諧可疑的退讓，甚至毫不猶豫地施展出了全部的力量。

　　南水龍吟頭上的血紅紋路開始蔓延。

　　那代表著神明賜予的力量，紋路覆蓋的面積越廣，能夠發揮的神力就越強。

　　而取悅十二元辰中第二丑牛的辦法，就是戰斗，享受戰斗，或者在戰斗中陷入狂怒。

　　這都是南水龍吟非常擅長的事情。

　　余諧已經察覺到了不妙，他能感覺到神選身上的神力越來越強，就像是一團火焰，溫度越來越高，令人不敢接近。

　　血紋從神選臉上向下蔓延，然后是胸口和雙臂，雖然是簡單的線條，卻勾勒出傳神的圖案，形成一個憤怒公牛的頭，雙臂就是雙角，雙眼血紅，憤怒欲狂。

　　南水龍吟狂笑著，舞動著，一往無前，就像是一個永遠不會停止的旋風，拳如電閃，所至之處轟鳴如雷。

　　余諧在狂風中左支右絀，苦苦支撐。

　　他以手中長劍撐開神選右拳，低頭躲過這一擊重拳，無視了帶起長發的神力狂風，側身閃過另一拳，然后后退一步。

　　神選狂笑著雙拳齊出，一道神力形成的虛影憑空出現，那是一頭狂怒的公牛，神選的雙拳就是雙角，如同沖鋒一般狂奔直奔余諧。

　　余諧只能以一個極為狼狽的姿勢躲開，彎腰的時候還不忘揮舞長劍，瓊林樓的神力跟隨著玉劍，擋住了沖擊的余波。

　　神選狂笑著踏前一步，隨手舉起右拳。

　　一拳砸下。

　　余諧避無可避，只能橫劍格擋。

　　那個瞬間，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在神選身后出現。

　　余諧笑了。

　　四神訣全開。

　　水神訣讓他清晰地看到，神選的目光中帶著輕蔑中的大意，山神訣讓他渾身的力量匯聚于劍刃，風神訣讓他準備好在瞬間爆發。

　　戰神訣開啟的瞬間，劍氣流入酸痛的肌肉，挽救搖搖欲墜的骨骼，如水流進入干涸土地，令五臟恢復活力，清洗滿是痛苦煎熬的大腦。

　　那劍氣之中，甚至包括了所有瓊林樓給予余諧的神力。

　　這是玩火，但至少在現在，這一瞬之間，余諧可以完全掌控瓊林樓的力量，他能夠做到任何事。

　　這一劍本來是格擋，但神選的拳頭落下之后，他才發現是一次凌厲的反擊。

　　所有的力量都被凝聚在一劍之中，沒有絲毫劍氣，就像是一個連劍客都不是的普通人揮出的一劍，卻如同神明出手，刺破了南水龍吟的拳頭，直至骨骼。

　　痛苦如閃電點亮夜空，神選才從戰斗的狂亂中驚醒。

　　狂怒在瞬間升起，但神選還是在狂笑。

　　神力像是火焰，瞬間升騰而起，一頭巨大的公牛在神選頭頂出現，低頭怒吼，直沖余諧而來。

　　這一切都發生在同一個瞬間，神選絲毫沒有察覺背后陰影的接近。

　　于是一道漆黑的劍刃無聲地刺入了神選的后背。

　　那看上去無比緩慢，悄無聲息，實際上卻快得不可思議。

　　等到南水龍吟感受到痛苦的時候，他的心臟已經被刺穿了。

　　此時，正是公牛出現，朝著余諧沖鋒的瞬間。

　　余諧笑著收起了長劍，看著近在咫尺的公牛。

　　然后空中神力消散，公牛悄然消失，只留下一道狂風拂面，吹起余諧身后的長發。

　　“小心！”

　　墨連城卻在這時候突然喊了一聲。

　　“還沒有結束！”

　　余諧愣了一下，然后驚訝地看著神選還傲立當場。

　　他還沒死。

　　“野狗……”

　　南水龍吟受傷不輕，但他還能說話，甚至還能行動。

　　神選只是小聲說了一句，然后就沖天而起。

　　就和他一開始出現一樣，一股神力帶著他瞬間穿越漫長的距離，消失在了天邊。

　　余諧愣了一下，才終于意識到神選已經逃離。

　　這場突如其來的戰斗已經結束，而獲勝者是余諧。

　　“結束了？”

　　墨連城安靜地收起長劍，慢慢點頭：“神選已經敗退。”

　　余諧笑了起來：“那就是，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