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簡空又翻了翻自己的簡歷。想到師父提到的那個計劃,有些煩躁。
“老大,你別愁,如果實在不想去醫院上班,我們將計就計,找個時機自爆邪醫身份,那不就可以脫殼了嗎。”地七看簡空面無表情的,以為她不高興。
簡空白了他一眼,這些年她確實以銀面邪醫得罪了很多勢力,可真的就要這樣消失么……她曾在殺戮里找到過自己想要的安慰和痛快,因無名無姓毫無顧慮,隨心所欲無視一切章法,每一次化身為他,她都不想再回來,那種無牽無掛的自由讓人貪戀沉淪。
并且還可以獲得存在的真實感,因為沒有面具的時候她就只是簡空,需要去做師父要求的那個人,對病患應救盡救,仁心仁術,可那樣太假了,她真的很煩,她根本沒有那種慈悲心。
所以變成邪醫只要對方惹到她,只要機會允許,她通常會更喜歡把人折磨到死,到后來暴露了,島上不少人都知道她就是銀面邪醫,她也懶得再裝,甚至在島上也變得格外殘虐,因此沒少惹師父生氣。
可她還是改不了,一面聽話去救更多被疾病困擾的人,一面制造著血腥暴力,所以該讓銀面邪醫消失么,或許吧。
她不害怕被尋仇,危險或死亡她并不在意,但她也沒有理由拒絕那個計劃,身邊人的擔心她能理解,他們為她費了這樣多心思,她總該配合一下。
合上簡歷,簡空看著窗外,車水馬龍,萬家燈火,這原就極度分裂的無法自洽的生活啊,終究只能留下一個代表拯救的簡空而已,仿佛內心有無數寂寥洞明,然后慢慢覺得自己思維好像有些混亂,頭還有些疼。
簡空一路都沒搭理地七,地七也不敢多加打擾。回到公寓,胥夜并不在,她洗了澡就躺在床上,感覺頭比之前更疼。
胥夜一直在自己房間工作,雖說著休假不管公事,但吳特助依然定期會發文件給他,他也不得不過目處理,偌大一個公司,不可能完全甩得掉,而等他忙完堆積的事情已過了夜里十二點。
收拾好洗漱完準備睡的時候他又想到簡空,她去她師父那談的如何,回來了嗎,睡了嗎?想著想著總不太放心又取了鑰匙悄悄地打開了對面的門。
沒有燈,應該睡了吧,本想離開卻又鬼使神差的靠近她的房間,門沒關緊,一推就開了。
“簡空?”胥夜遲疑片刻,最終還是走了進去,床上的女孩卻看著不太對勁。
“嗯…”簡空并沒睡著,低低的應了一聲,頭疼得她覺得自己意識都有些模糊。
“你怎么了?”胥夜擔心的問。
簡空沒有回答,她好像聽到有人在跟她說話,卻又聽不清。
胥夜打開床頭燈,終于看清,女孩面色蒼白,閉著眼卻眉頭緊鎖。冬夜,她連暖氣都忘了開,額前卻布滿汗珠。
“簡空,是我,你哪里不舒服嗎?”胥夜坐到床邊,緊張的伸手探了探她是否發燒。
“胥夜?”簡空半睜開眼。
“我在,你怎么了,我送你去醫院好嗎?”她沒有發燒,可看著卻似乎很難受。
“不用。”簡空勉強的擺擺手拒絕。“只是有點頭疼而已,過會就好了。”她輕描淡寫的說,卻暗暗攥著拳,試圖抵抗那種疼痛。
胥夜看著他剛幫她擦干的額頭逐漸又一層細汗,心里微疼卻沒說話。
簡空本想讓他先回去,可越來越劇烈的疼痛讓她難以再開口說什么。她的腦海里仿佛有兩個放映機,交替的播放著一些畫面。
這邊剛出現她開槍殺人陰狠冷血的景象。另一邊就播出了她曾經在醫院搶救室爭分奪秒救人的樣子。
這邊打開了她殘忍瘋狂,成癮般的解剖著一具具尸體,另一邊又開始放出她在手術臺一絲不茍高要求的一站就是一整天情景
這邊展出她無視病人哀求見死不救的冷漠。另一邊又放出了在賽車里將將與死亡擦肩而過的自己……
無數兩種極端的畫面連續被映出,簡空只覺得頭疼欲裂,如同抽離了身體,她看到自己在一直往前走,有人怕她,避她,恨她,也有人在為她嘆氣,不停地勸她快回頭,別再錯下去……
女孩整個人蜷縮著,時不時地顫抖,全身都在用力,額前的汗珠不停的冒出,叫她也不回應。胥夜將她抱起,想打電話叫醫生,女孩卻又阻止了他。
過了好一會兒。“抱著我睡吧。”簡空低聲道,她能聽到胥夜的心跳聲,那跳動的頻率好像頓時打亂了腦海中遲遲不肯停下的畫面,終于讓她尋回一絲理智。
胥夜愣了片刻,躺到她旁邊,抱著她。女孩不知是冷還是難受一直緊緊地貼著他心口,他不敢動,許久許久,他才感覺到簡空整個人漸漸的放松下來,呼吸也慢慢平順,沉沉的睡了過去。
只是簡空好了,胥夜卻有些凌亂了,這么近,女孩只穿著一件睡衣,不同之前在亞城身上還有外套,他摟著她纖細的腰肢,她貼著他,那種皮膚的溫度,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胸前那飽滿的起伏。房間里很安靜,針落可聞,他無奈的捏捏眉心……
天將亮時,簡空醒了,她蹭了蹭胥夜迷迷糊糊的說,“胥夜,你身上真好聞,心跳也好好聽。”
胥夜卻因此腦袋猛然轟的一下,忍了一夜的他終于崩潰,咬咬牙推開女孩,沖進洗手間。
而突然被推開的簡空只迷茫了一瞬,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胥夜洗了澡出來,看到她沒心沒肺睡得正香的樣子,嘆了口氣,自嘲的笑笑,給她牽好被子,退出了她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