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司也就一步之遙，但現在是全民汽車時代，家庭轎車已經成為人們代步的基本交通工具，過去一旦超過70歲后就不能駕駛家庭轎車，而現在這個限制取消了。不開車上班反而成了另類。這不能說云平就擺架勢講虛榮，畢竟還要每天帶著靜靜上學去，雖然是南方但地處江南的冬天十分陰冷，夏天又異常炎熱，暮春梅雨連綿不絕，秋天霧霾籠罩。這樣的氣候城市里真省不了家庭轎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轎車的確是現在人家庭幸福的標配。其實云平對轎車已經越來越沒有興趣。他希望去緣起湖邊，那里現在全部都是環保的全電動汽車包括家庭轎車，而且公交車都開始步入無人駕駛了。信息時代的飛速發展，家庭轎車也開始步入無人駕駛。不得不感嘆國家科技人員的偉大。

　　不僅轎車工業技術飛速發展，云平還買了一個掃地機器人，只要用手機控制開關就可以，哪怕是上班也可以隨時遙控機器人就會自動掃描工作，自己充電，非常科幻。這在云平小時候完全就是老師們講科幻故事里的畫面，而現在成了走進千家萬戶的現實生活，價格一點也不貴。最關鍵的，這些現代科技產品都是國產的，并且領跑世界。這就是穩定繁榮，國泰民安的社會。

　　驅車前往公司，一路上鳥語花香，暖風拂面。江南的春天無論是下雨還是晴空，總讓人從心底里都覺得像少女般曼妙的美。同樣是為生計奔波，自從來到“平淡無奇”公司上班后，云平每天都是喜氣洋洋，一掃過去失落的陰霾。這么說來，云平還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現狀的男人。知足常樂也不失為一種處世妙法。

　　“平淡無奇”公司的環境優美，四周綠樹成蔭，在行政辦公大樓旁邊有一片兩畝果林，栽有柚子樹、枇杷樹、橘子樹、梨樹、石榴樹、山茶花、玉蘭花、桂花等，都是獨株的，它們的作用是觀賞而非食用。不過，季節來時，云平還是會在果林里一邊趕著鳥兒，一邊摘幾個吃吃，否則凋落在地也很可惜。特別是公司東面留有三百畝綠地跟倉庫大門正對著，云平呆在寬闊綠地上抓蝴蝶，賞花草的時間，遠超過在倉庫里。雖然倉庫很簡陋，這么透氣空曠的地方，云平特別喜歡。聽說是江南城政府為地鐵建設預留的三百畝綠地，目前那里還是一片綠油油的海洋，很多鳥兒，特別是斑鳩成群結隊的。野雞、刺猬、黃鼠狼等也聚集在那里。這讓云平有了在茶鎮老軍山里久違的記憶場景。這樣的場景在江南城工業區里是非常的難得。若說云平在“平淡無奇”公司里的幸福感，除了公司的寬松管理文化外，更多的是公司里的大面積綠化帶里的綠樹紅花和飛禽走獸。這樣的工作環境，云平就是少拿一點錢也是非常樂意的。何況“平淡無奇”公司的工資待遇一點不差，而且發工資非常準時。云平把車停在由一片藤蔓架起的公司車位上。新的一天工作就開始了。

　　在“平淡無奇”化纖部公司上班，開會是公司領導最重視的事。它的重要性勝過生產工作更勝過倉庫出貨。每天公司各部門都得開早會，并且早會時間特別長，常常講著講著也就差不多可以吃午飯了。讓云平驚訝莫名的是除了倉庫部門外，在“平淡無奇”公司里各部門主管都忒喜歡開會發言，他們這種對開會發言的酷愛甚至超過吸毒犯對毒品的鐘愛。面對公司這么畸形的會議氣氛，云平苦思冥想怎么也找不出答案，畢竟私營企業是靠業績逐利來生存發展的，沒有業績又如何生存呢？要知道現在企業之間競爭是相當激烈的，優勝劣汰每年都在上演。可能是公司里的主管們以前讀書差，初中沒讀完就出來混社會，現在有這么好的公司平臺讓他們血洗讀書時差生的恥辱，所以個個都非常積極發言。特別是于溫廠長和車間主任胡導兩人常常搶著發言。用胡導的話來說，這樣能得到人生鍛煉。因此，他們每天總是不厭其煩地把重復的事滔滔不絕地日復一日兜售個不停。這或許也是“平淡無奇”集團老板過度放權帶來的弊端吧。

　　無論是哪個主管發言，“重復”是他們最大的特色，也是他們的共性。特別是于溫發言更是喜歡閉著小眼睛搖晃著光禿禿的小腦袋前面說一句緊接著又得重復一句就像山林里回音那樣，生怕聽著的人沒聽見。

　　每天開會，最郁悶的是剛倒班下來的上夜班的生產一線人員。他們疲憊不堪地聽著幾乎每天一樣依葫蘆畫瓢的話。作為底層的一線員工又能怎么樣呢？很多一線員工其實就是受不了他們不顧別人的勞累在反反復復的嘮叨才辭職走人的，暫時留下的只得乖乖地站成幾排耷拉著腦袋聽講。通常也是開會發言的人樂此不疲地講個沒完沒了，而聽的人要么閉目養神，要么低頭摳指頭，要么在兩腳尖閉合開攏打發著無聊。

　　這些人春夏秋冬，風雨無阻每天堅持不懈地開會精神，不得不讓云平折服。真不知道公司的老板是不是很喜歡這些領導層的管理風格。也難怪這些人會有這么個德性，誰讓老板一年四季從來都不到公司視察呢？都五年了，云平還從來沒有見到過老板的佛面真身，也不知道老板長得是長還是短，是胖還是瘦，是圓還是扁甚至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管他呢，反正每個月都能準時拿到工資而且無論公司業績好壞，每年公司都會漲工資。這樣舒服的公司，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幾家。

　　每個星期一開會又別具一格地由公司各部門主管每月輪值開一次全體員工大會。陳盛青總經理也只有在星期一的早上會來參加早會，如果心情不暢，那他連星期一的早會都忽略不來。這時陶依仙或者稽跘就會趁機將陳盛青一軍，說他毫無公司總經理的樣子，一點紀律性都沒有。換言之，就是公開說陳盛青沒有資格做總經理。當然，這樣的話其他人都不敢說，大家心知肚明的隔岸觀火看熱鬧。

　　同樣作為大型民營企業公司，“平淡無奇”集團公司大門朝西而“恩福紡織”公司大門朝東，兩家公司面對面。都是做紡織工業的公司。兩家公司的管理文化是正好相反。云平打死也不再邁入“恩福”公司的大門。

　　“平淡無奇”公司的等級制度體系非常深，官大一級壓死人。這是老板自己定下的多年規矩，沒有人敢反駁。否則就是呆膩了，想走人。老板放權就是靠著定下的公司制度來管理的。這樣最大的好處就是杜絕了“皇親國戚”來擾亂公司管理。丁是丁，卯是卯。沒有什么人情面子，一切以公司制度為管理準則，該罰的罰，該獎的獎。

　　最讓云平好笑的是，每年在“平淡無奇”集團公司里，只有科級及以上干部才有體檢資格。

　　作為無官一身輕的云平自然是沒有體檢資格的，當然，還有整個化纖公司污染最嚴重的在車間的一線擋車工，也是沒有體檢資格的。

　　當然了，現在每年體檢也是企業公司給員工的福利，大多數企業都有，但是不是跟“平淡無奇”化纖公司這樣只給領導層而基層和一線的沒有，就不得而知了。有總比沒有好聽，至少在“恩福”公司還是沒有這樣的體檢福利的。

　　受公司體檢氛圍的影響，這樣，云平也開始重視體檢。他在每年夏天自掏腰包地去郊區二甲醫院做錯構瘤定期復查時都會讓醫生把自己檢查一下。隨著醫科技術飛速發展，云平也會去城中心三甲公立醫院驗血檢測身體腫瘤標識物，價格不貴，這樣的消費云平還是非常樂意花的。

　　不同的醫生交流，得到的信息也是不盡相同的。有的說云平這樣的習慣很好，有的說云平沒有必要，因為人的全身上下，除了頭發和指甲外，所有的部位都會發生癌變。而且任何一個部位癌變晚期都會對人的生命產生直接一筆勾銷的威脅。至少目前還是這樣。防不勝防，而且體檢本身對身體也有一定的傷害因素，如拍片做CT等。

　　話是這么說的，但云平還是會順便讓醫生檢查一下。畢竟隨著年齡的增大，身體比以前差得多。不僅有錯構瘤還有慢性鼻炎、慢性中耳炎、前列腺增生、腳板皸裂、痔瘡復發等。

　　按理來說，云平現在的生活飲食習慣和作息習慣非常好。怎么也會有這么多小毛病起來呢？

　　現在的云平心態非常好，從來都沒有怨天尤人，更沒有驚魂失魄。他很淡定看待生病，哪怕這些小毛病發作起來也會令云平相當煩惱，但這已經是既成事實又能怎么樣呢？他也會分析一下自己身體這些毛病，想了想，其實這些毛病跟年紀大了肯定密切相關的，但這些都是屬于慢性病，也就是說，這些毛病是云平年輕時候自己不注意落下的。年少輕狂做下的孽債，年老了還是要還的。看來，商業保險還是有價值的。只是民營企業的商業保險公司賺錢太狠了，保險費太貴了。云平是大力支持國家或者政府的公益商業保險政策，當然這需要社會強大富裕做前提基礎。哪怕是“緣起湖益聯保”從150塊提升到1500塊，云平也是雙手贊成，何況人家江南城政府沒有這么做？這點錢跟民營企業商業保險公司的保費相比，一個是地板價，一個是天上價。最可惱的是民營企業保險公司還挑人，若是有這樣或那樣嚴重的毛病還直接拒保，而江南城政府惠民的“緣起湖益聯保”商業保險就不設任何門檻，這就是國家力量和私營企業老板的最大區別。生意人算盤打得很精明。

　　有一次，云平在江南日報看到琪花姑姑寫的報告。她說：“人年紀大了，每年還是要做基本體檢的，特別是對自己既往病的跟蹤復查。但也沒有必要做太過頭的體檢。平時保持良好的生活飲食起居習慣和開朗的心態比體檢本身更加重要。年輕人不提倡養生，但一定要有良好的生活習慣。40歲以后的人，就要開始懂得一些基本養生了，但不支持補品養生特別是毫無科學依據的偏方養生。”

　　云平包括楊家兄弟姐妹都不會養生，當然金家人就更不懂養生之道。但楊家兄弟姐妹對于中藥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懂的，不會亂吃東西。金家人則不一樣，他們既不會養生也不懂中藥，吃東西也是一點講究都沒有，喜歡胡吃海吃。這讓云平那本身就不太好的腸胃，絲毫沒有好處。好在云平現在慢慢開始自己保護自己的身體。即不亂吃東西，多喝綠茶，不熬夜，不凍身等。

　　對于云平連個體檢都這么在乎，白夢貞妹妹笑道：“云平哥，曾經的曾經，你也是個醫術了得的大夫。每天都是在琢磨怎么治病救人，哪里會是在為擔心自己身體而蝎蝎螫螫的？還總是跟我說了又說，‘健康是最大的財富，失去了健康，百病纏身，億萬富豪也是白搭。’，所以你要不斷刻苦讀書學習和總結前人的經驗，致力于一生懸壺濟世，治病救人，而現在你是不是很怕死了？”

　　“妹妹，你這是說哪里話呀。要是說那年發現錯構瘤時，我是嚇丟了魂，畢竟那么可怕的病會出現在自己不算老的身上，又來得那么突然。后來，看淡了。就習以為常，沒有什么大不了的，現在我可沒有那樣怕死噢。我每天都暢游在自己的小說創作平臺里，很快樂，很開心。這你也是知道的。只是現在體檢已經是普遍的消費文化。就連現在江南城里大多數民營企業公司上班的打工人都有每年體檢的福利。我就是關注一下，也沒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呀。”

　　白夢貞笑道：“茶鎮人常常說，‘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其實決定命運的因素很多，每種因素的權重并不相同，一般說法是：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功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人就像宇宙中的流星或者世間的塵埃，在一出生時‘命’就已經定性了。對于個體而言，出生的時代、國家、地區、父母、家庭背景、兄弟姐妹，乃至長相和個人天賦都是固定的，無法選擇。”

　　云平思忖道：“妹妹你說的話，雖然很遠古，但我想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并不是什么迷信。從當今醫科技術的微觀科學來看，人體細胞核中有一種雙螺旋結構的物質，被稱為脫氧核糖核酸即DNA，也是我們現在常常說的基因。組成DNA的是四種堿基：A（腺嘌呤）、T（胸腺嘧啶）、C（胞嘧啶）和G（鳥嘌呤）。它們進行不同的排列組合，形成了64個密碼子，然后再組合成各種各樣的基因，從而決定了人的健康或者不健康，或者說，個體是否具有發生某種疾病的潛在危險。從這個角度來說，好像人的生命確實是自娘胎里生下來就已經決定了的事。”

　　白夢貞笑道：“曾經你是個郎中，常對我說，‘生死有命。對某些頑癥惡疾，醫生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即使是現代醫學，其局限性和不確定性也遠遠超出大家想象。那么，以現在人的觀點看，同樣有客觀生物學基礎的健康‘命’是否可以改變呢？”

　　云平肯定道：“能。人類與疾病的關系可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從技術角度講，只要假以時日，通過基因測序進行‘精準醫療’，并非沒有可能。隨著人類基因組計劃的完成和蛋白組學的推進，科學家們稱已經完成了人類基因組的測序工作，一些基因公司甚至已經開展業務，通過抽取一管血液進行全基因組測序，就能預測其未來有哪些疾病的高發風險，并進行有針對性地干預。欣喜的是，現代醫學技術的進步已經提供越來越多的可能性，如基因篩查、基因治療、預防性手術、靶向治療、精準治療等，以及胚胎植入前遺傳學診斷、選擇性胚胎移植、產前診斷、胎兒宮內治療等；同時，對那些健康‘命’不太好，具有某些特定疾病高發遺傳風險的人群，在合適的時候進行生活方式干預和行為方式指導，則會改變健康結局，比如高血壓、糖尿病、心臟病等疾病。我在想，把人類疾病的病因盡可能分子生物學化、數字化和微觀化的現代醫學技術，某種程度上是不是也在算‘命’？不同的是，算命先生用的是古老的卦象，而科學家用的則是現代的、高精尖的分子工具，或大數據、云計算等數字工具。”

　　白夢貞笑道：“現在醫科技術發展的確非常快。我和櫞芳也聊過這方面的話題。特別是第三代基因編輯技術橫空出世即‘基因魔剪’——CRISPR-Cas9基因編輯系統，以及隨著CAR-T技術的不斷成熟，在江南城醫科大學附屬第一人民醫院里已經從實驗室開始走向應用，而CAR-T細胞療法可能會改變血液腫瘤甚至整個腫瘤領域的治療模式。讓人類戰勝癌魔腫瘤成為現實。同時，也讓人類產生了追求萬壽無疆的貪念。”

　　“嗯，妹妹說的有道理。我是大力支持醫科技術發展造福人類的。但反對基因組信息被惡意公布或無意泄露，反對個別醫科工作人員不現實的改造人類自然規律。人就是人，不是仙也不是神，更不是被科技改造成的怪物。我就喜歡人是一張嘴巴，一個鼻子，兩只眼睛，兩只耳朵的模樣子。”

　　“是呀。你看那些有錢的明星，通過整容或者昂貴的科技產品保養，最后還是逃脫不了老去和病死的自然規律。”

　　“人自然死亡是正常的。但病痛折磨是痛苦的。希望醫科技術進步發展能為處在病痛折磨中的人們帶去希望。”

　　“健康和疾病不應該也不可能完全由基因左右。內因、遺傳只是問題的一方面。外因，即環境也與健康密切有關，有大環境和居家小環境及生活方式等。”

　　“嗯，妹妹說的很對。”

　　不管怎么說，云平對于當下健康體檢消費的普遍現象是很理性的。既沒有反對，也沒有過分追求。

　　只要生病了就及時去看醫生，不必要猜疑，也不要去拖延，更不要害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是云平對待生病的原則。按當前的醫科技術，只要發現早，都是有辦法解決的。反正都要看病，不如早介入治療。櫞芳團隊經常在江南日報刊登醫科技術發展新成果。很多神奇的治療癌魔的藥物已經在路上，特別是“蛋白質組學實驗室”成立，人類離攻克癌魔的日子相信不會太久。蛋白質是一切生命活動的基礎，基因與人的生命關系，首先是作用于蛋白質。即蛋白質結構及其與脫氧核糖核酸和核糖核酸協作方面的工作。

　　隨著江南城的快速發展。不僅城中心，就是現在郊區的人口也越來越多，以前云平在郊區二甲醫院看病或者體檢時，人還是很少的，現在不一樣了。郊區二甲醫院也是人滿為患，甚至要預約號。

　　這讓云平有些不習慣。與其這樣，還不如去城里的三甲醫院看病體檢。看病或者體檢也是消費。既然是消費，當然要選擇一些有真才實學的醫院和醫生了。這是消費者的權力，無可厚非。

　　江南城的醫療科技水平還是相當高的。整體實力沒有排在國家前三，也至少在國家醫療實力的第一方陣里。

　　一座城市的醫療實力真的不是靠錢就可以砸出來的。這跟那些私營企業不同，只要有錢就可以迅速注冊一家公司企業。醫療實力跟一座城市的教育實力一樣，是長年累月發展起來的。江南城的教育實力也是屬于國家教育方陣第一集團里。

　　江南城的頂級醫院基本上是圍繞高校形成的，有完整的人才培養體系，這個東西的建立，至少要幾十年。不是靠錢就可以簡簡單單地做到。

　　云平一直認為江南城人是最幸福的。不僅有天下第一的緣起湖，而且教育實力和醫療實力也是名列前茅。不出城就可以享受到頂級的教育和頂級的醫療。放眼世界，這樣的城市也不是太多的。

　　一個人一生最幸福的指數不是有多少錢，而是自己所在的城市人文地理環境、教育實力、醫療實力。這三樣，江南城都是頂呱呱的。

　　當然，在江南城郊區幸福指數完全沒有在城區高。

　　云平的人生奮斗夢想依然是要去緣起湖邊生活發展。那里遍地都是傳說故事，美景甲天下。而且頂級教育和頂級醫院密集分布著。

　　人總要生病總要死。云平已經非常坦然接受這樣的客觀事實。真沒有什么的。即使生病在醫院里，只要有一張床，不管是吃藥還是手術，對云平而言，即使自己一個人也是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現在江南城遍地三甲公立醫院都是人頭攢動，包括二甲醫院也是這樣的。使得住院成了非常困難的事實。

　　當然，私立醫院也多了起來。但是云平相信國家的力量，對于私立醫院不管是打著哪個名人名家的旗號，云平都不會輕易選擇。畢竟追求利益是天下私營企業老板的終極目標。

　　而且江南城這樣火爆的醫院就診狀況，將成為常態。因為江南城的人口一直在增長，特別是外來人口增長很快。造成了江南城的教育和醫療系統壓力空前增大。

　　這使得云平更加堅定要在緣起湖邊買房的夢想。即使將來生病了，醫院床位緊張了，自己在家門口就可以到三甲公立醫院看病。那樣也是非常方便的。

　　有時，云平也常常會納悶，為什么人們在開車時不怕死，橫沖直撞經常遇見過，然而生病了特別是絕命癌癥時個個都嚇得癱倒在地？車禍之死，與生病之死，都是死，為何在癌魔面前就會嚇得魂出七竅呢？關鍵還是在于恐懼心理。因為車禍無非就是撞死而癌魔是怎么把人活活折磨死的，對絕大多數人都是陌生的，因此就是異常恐懼。其實，借助于現代科技能力，已經很容易解釋癌細胞的形成原因和腫瘤的產生發展即人體的基因突變和免疫系統失衡。只要科學普及，大家都了解癌魔就是這么一個過程，真沒有什么好怕的。無非就是現在科學家還沒有成熟的消滅癌魔技術，既然知道了癌魔的產生過程，相信制服它們的手段，不會太遙遠。

　　“平淡無奇”管理文化非常松散。這點和“天長地久”集團公司很像。但“平淡無奇”公司從來都是非常及時地發放工資和獎金，這可能跟公司本身是上市公司的身份有關系。

　　而“恩福紡織”公司，崇尚996管理文化甚至比996還狠。這樣的公司喜歡打著“奮斗拼搏”的口號來灌輸給員工。一旦有員工不服就嚴厲批評說人家是“懶漢”。在“恩福紡織公司”里從來都沒有早會，甚至上班聊天都是不被允許的，員工必須一刻不停地埋頭苦干。簡直就是一家經典的披著豬皮的野狼公司企業。

　　其它地方暫且不說，在江南城像“恩福紡織”這樣的公司單位還是不少的。

　　圓夢須拼搏，成功靠奮斗。云平從來都是一個喜歡吃苦耐勞的人，也是崇尚奮斗人生的。整個楊家兄弟姐妹都是艱苦奮斗、不懈奮斗，都是敢闖、敢干、敢拼的精氣神。

　　楊家兄弟姐妹對懶惰人生是非常不贊成的。在云平眼里：懶惰使你以為那是安逸、是休息、是福氣；但實際上它給你的是無聊、是倦怠、是消沉；它剝奪你對前途的希望，割斷你和別人之間的友情，使你心胸日漸狹窄，對人生也越來越懷疑。這也是鴛鴦和金晶龍的人生寫照。

　　但是云平同時認為：拼搏不是拼命，勤勞不能過勞，漠視勞動者權益、透支勞動者健康的所謂“奮斗”，絕不是什么“福報”，這既違反勞動法，更背離奮斗精神，其社會危害性不可小看。

　　云平希望江南城有關部門能出手治理畸形加班現象，更應正本清源，大力破除其背后的扭曲價值觀，切實弘揚奮斗精神，讓廣大奮斗者穩健前行。

　　云平對于“恩福紡織”公司里極度宣揚的所謂“奮斗觀”是深有體會，“恩福紡織”公司的奮斗拼搏口號是嚴重走偏變味。它們把員工超長時間工作、得不到適當休息視為“硬核奮斗”；老板娘一家人幾乎每天都在一刻不停地鼓吹埋頭苦干，杜絕休息，反對請假。強制推行一年365天無休息工作模式，名曰“自愿”，實為員工無奈選擇，特別是那些已經非常難找到一份工作的年過五十的員工。這也是“恩福紡織公司”里，年紀大的員工特別多的原因。剛開始云平也被“恩福紡織公司”的障眼法遮住眼睛，以為是恩福公司特別有愛心在收留那些年紀大的打工人；恩福紡織公司，實行過于嚴苛的考核制度，迫使員工在巨大壓力下日夜加班，凡此種種，讓員工“睜眼就工作，閉眼就睡覺”，超時工作、熬夜、加班成了“恩福紡織”公司的打工人的生活常態，成為打拼者“不可承受之痛”。連史客郎這樣要錢不要命的打工人都吃不消而狼狽逃離恩福紡織公司。

　　在云平眼里，恩福紡織公司那高聳入云的巍峨現代化大樓，富麗堂皇的老板娘辦公室和令人耳目一新的現代化廠房倉庫，全部都是壓榨員工的血汗堆積而成的，就是隔著公司的大門都能聞到血腥味，一點兒都不可愛。即使這么多年過去了，云平在“平淡無奇”公司里望著對面“恩福紡織”公司，想起曾經在它們那里的歲月依舊毛孔悚然。

　　老板賺錢是應該的，云平不反對。畢竟每個公司面臨的都是殘酷的市場競爭優勝劣汰的生存環境。但老板賺錢應該有起碼的良心和道德。

　　真正的奮斗，是心懷夢想并為之付出辛勤汗水，是基于對事業的熱愛和責任心而勇于登攀，是勞動者創造價值并享受勞動成果的過程。一個有勇氣擔當社會責任的企業，既能在激烈競爭中實現業績上揚，更能在共享發展中讓員工的幸福指數持續上升。像“恩福紡織”公司，這樣赤裸裸地踩著員工的身體為自己壯大發展，的確是非常不知廉恥的。每當云平想起在“恩福”公司的日子就一陣惡心。

　　人是最可貴的。一切的奮斗，都是為了讓人們過上更好生活、促進人的全面發展。以人為本，是奮斗始終不變的價值取向。從這個意義上說，保護勞動者合法權益，不斷增強勞動者的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是弘揚奮斗精神的應有之義。針對諸如恩福紡織公司那樣反映出來的強烈的以奮斗為幌子，行竭澤而漁的畸形加班超負荷工作問題，必須依法加強監管，敢于動真碰硬，讓勞動法等法律法規長出“牙齒”，為勞動者提供更加堅實有力的保障和支持。員工健康工作，企業健康發展，這才是奮斗本來的樣子，也是各行各業的公司企業發展該有的溫度。堅決反對無視他人生命的老資本主義企業家壓榨剝削勞動者的思想。

　　對于“平淡無奇”公司這樣松散的管理文化，云平也是不太贊成的。這不是云平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是實事求是的說。這樣的公司能混一天是一天，混一年算一年。從張經理談話中，可以知道。“平淡無奇”公司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松散管理文化，并不是陳盛青造成的。一個真正有競爭力的公司或者說發展強勁的公司企業，管理是相當到位的。哪里有放任員工上班看手機電視或者視頻聊天的？甚至躺著睡覺的？

　　老板知不知道他的公司是這樣的松散工作環境，云平是不得而知的。但陳盛青是心知肚明的。他為什么這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極度松散的工作氛圍蔓延發展，云平也不知道原因。

　　不過云平看公司每天上班，那完全沒有時間概念的早會現象，基本上也知道陳盛青面對這樣的松散管理氣氛是無能為力的。連這么個簡單的早會時間都沒有能力規定或者說管控，可想陳盛青的管理能力是相當有限的。或許最根本的原因還是老板放權過度造成的。

　　聽張經理說，陳盛青比以前的幾個總經理更加沒有管理能力，只顧著自己在貪圖享樂，現在又招了一個年輕貌美的秘書，什么事都不做，也不會做，就跟花瓶那樣擺在辦公室里。聽內部消息說，陳盛青經常在他的總經理辦公室里調戲人家姑娘。也難怪陶依仙和稽跘敢這樣公然跟他作對。

　　“平淡無奇”集團化纖公司，打著是科技公司的旗號在上市，每年都是處在虧損邊緣。如果不是集團的印染公司在賺錢，那么化纖公司早就倒閉了。現在江南城對環保要求越來越高，那些規模小污染大的印染廠被淘汰關閉了很多。只留一些規模大的印染公司。這樣，存留下來的印染公司的生意自然很好。既然，“平淡無奇”集團是紡織工業的科技上市公司，自然是保留了下來，印染生意特別好。

　　雖然說是環保水平比小印染公司做得不錯但還是有很大的污染的。每次下雨天，公司里的印染車間的大煙囪就冒著滾滾濃煙，散發著惡臭熏天的氣味。那大煙囪正好對著化纖公司這邊行政辦公室大樓。弄得這邊化纖辦公大樓烏煙瘴氣，陶依仙更是大罵對面的印染車間，讓陳盛青去集團反映這事，當然陳盛青沒有那個膽量去投訴人家，畢竟都是自己集團公司的，而且他也不敢去得罪那邊的總經理，怕鬧出事來，他自己的位子都保不住。這樣云平從來都不喜歡呆在公司的行政大樓里。他基本上都是在倉庫門口，或者在公司的寬闊的綠化叢林里。

　　印染廠是污染嚴重的企業，雖然化纖廠沒有印染廠那樣臭氣熏天的濃煙，然而化纖廠也是污染企業。那些在車間干活的人，皮膚上過敏或者鼻子過敏是常見的問題，大多數都是車間里那充滿空氣中看不見摸不著的纖維造成的。特別是在車間封閉式的工作環境里長期工作，對人體健康危害還是非常大的。

　　公司的倉庫非常開闊，當然倉庫里也是有污染的，特別是公司使用的柴油叉車污染還是很嚴重的，好在倉庫都是敞開通風的，即使這樣，云平也總是要戴好口罩。一旦沒事，云平就往綠化果林里跑去。

　　對于，這樣的科技公司，云平很質疑公司的科技含量。

　　當然，現在就是在江南城真正的科技含金量高的公司還是很剛硬的。要不然，這些年爆發出來的琳瑯滿目的國產智能科技產品，甚至趕超世界的大型科技公司的出現，這都是實實在在的現實。

　　云平由衷地為祖國的強大感到自豪。現在遍布在全國的各行各業的公司企業一派繁榮，的確是那些勇于挑戰，敢于創新發展的企業家，努力奮斗出來的結果。雖然，他們個個都面臨著殘酷的市場競爭優勝劣汰的現實，這也是市場經濟發展的基本規律。市場經濟發展的最大優勢就是通過市場公平競爭，優勝劣汰，但缺點是老板們對于員工人權保障意識淡泊甚至忽略。集體經濟對員工人權保障意識強但缺點是競爭意識弱，容易形成吃大鍋飯，沒有生產創造力即沒有創新意識。

　　但正是有強大的國家實力才有這些各行各業的公司企業百花齊放相互競爭優勝劣汰蓬勃發展的穩定環境；才會有五花八門井噴式的科技產品服務社會的果實出現；才會有人民生活水平蒸蒸日上；才會有今天咱們國家實實在在趕超西方世界的大勢所趨的態勢。這不是浮夸，也不是大飛躍，而是實實在在穩扎穩打的現實。

　　因此，云平是從心底里感謝國家繁榮昌盛。有國才有家，這不是一句空頭的口號。

　　“平淡無奇”公司管理出現這么大問題，估計稽老板是知道的。就跟當初“天長地久”集團公司一樣，趙老板對于自己公司的管理混亂是心中有數的。只是公司太大了，憑他一個人根本管理不過來，而他的監督制度又漏洞百出。最后即使公司產品技術再好也難逃破產的命運。云平清楚記得，有一次在“天長地久”集團公司的璀璨玻璃行政辦公大樓里，趙總對云平笑說道：“當初，我們公司規模還小，我和我的老婆每天都在車間里干活。那時公司里的人也不多，都是我自己在管理。現在沒有辦法了，咱們的公司集團規模龐大，單一線員工就超四千人。這么大的隊伍，我一個人根本就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管理。我的兒子又小，還沒有接管公司的能力。只得高薪請專業人才來管理。那些行業高才生，個個都是嘴里說得很好聽，真的管理起來也不見得怎么樣啊。”

　　云平從來都不干涉“平淡無奇”公司的管理制度問題。當然，也沒有權力和資格去干涉，既然“平淡無奇”公司管理文化松散是根深蒂固的，又不缺工資待遇，那就混著唄。畢竟每個公司老板跟人的家庭一樣，都有自己的活法。

　　今日星期一又有新的員工入職，所以陳盛青總經理難得沒有遲到地坐著公司的豪華專車被公司專配的司機接來上班。因為這個月輪到業務部稽跘經理開全體早會，因此車間里于溫廠長就把生產部的早會開個沒完沒了。

　　稽跘左手拿著準備好的發言稿，右手不停地掏出手機看時間。他心里嘀咕道：“都九點多鐘了，明知今天是星期一要開全體員工大會，怎么生產部的早會還沒有啰嗦完？”于是，稽跘經理等得焦急，渾身熱辣辣的就站到行政大樓門口一面吹風一面朝著車間方向一直招手讓于溫廠長快點把生產車間里的員工帶過來開會。

　　于溫瞇斜著眼，理都不理，心說：“現在春暖花開，早晨的空氣清新。人家車間主任胡導正在慷慨激昂地發言表演呢！”

　　稽跘見生產部人毫無動靜，只得悵悵地在行政大樓門外風口處等著。

　　這個稽跘經理說起來也是奇葩的人才。他也是“平淡無奇”的老員工。也是基層爬起來的人。他在車間做保修員很多年，后來才調到銷售部做業務經理。每次輪到他當大會發言值班經理時，都要把他過去做兩班倒的車間保修員的“苦難”日子重溫一遍，總怕人家忘了他有今天的公司地位是靠他自己奮斗出來的。

　　公司大樓的人都知道，稽跘的“后臺”是鋼硬的。這也是他敢公開和陳盛青作對的真實原因。“平淡無奇”的創始人即公司的老板就是稽跘的老家同宗同族的親戚，雖然現在算不了什么親戚，但在五百年前應該算是一家的，他們都是江南省南部人。因為稽跘生性懶惰，從小厭倦讀書，初中畢業后就四處流浪走江湖。終因技不如人，敗走他鄉又回到家里啃老。這么一個年輕小伙子不去工作賺錢整天窩在家里吃吃睡睡，將來哪里會有人家的女兒上家來做媳婦的？實在沒轍，他爹娘只得放下老臉去求了稽家親戚才介紹到“平淡無奇”公司找口飯吃。

　　早期“平淡無奇”公司發展很好，名聲大噪，來公司應聘的人門庭若市且都是大學畢業生甚至做一線員工都得走后門。對于沒有文憑又無一技之長的稽跘，看在是稽家人遠古親戚們的面子上，公司才給他安排車間保修員崗位。

　　起初幾年稽跘還很滿足自己在稽家親戚的“平淡無奇”公司里干保修工的活，后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公司里的管理層都大換血了好幾回，那些大大小小的官位統統都被稽家外族的人占據。使得稽跘心里非常難受，他痛恨稽家親戚老板有眼無珠不懂“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稽跘常常郁郁寡歡，無論是白天上班還是夜里上班總是對機器長吁短嘆，自怨自艾。后來連于溫和胡導這兩個跟他一樣初中沒有讀完就浪跡天涯，無處安身的外族打工漢，幾次三番差點被踢出“平淡無奇”公司的無名小卒，居然爬到公司的管理高層位置上去。稽跘到底憋不住氣了，他又上躥下跳地找稽家親戚活動，最后稽家親戚們也厭煩了他的騷擾才調他到銷售部去做業務員即業務經理。要不是他嘴里總把自己掛為稽家人，估計大家都忘記了他跟老板還是遠古時代的親戚。

　　時鐘快撥到十點了。胖墩墩的稽跘來來回回焦急磨著地板，把今天早上擦得光亮的皮鞋底都給磨了個洞。

　　這樣開會發言成癮，實在讓陳盛青總經理都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于溫廠長提醒一下他注意把握開會時間。

　　接到陳總的電話提醒后，于溫蔑視看了看陳盛青打的電話，然后揮了揮手，示意還在嚎叫的胡主任結束發言。然后讓大家去行政大廳開全體員工會議。

　　稽跘站在行政大樓門口，不住地搖晃著一只手像趕鴨子似的讓大家快進門來開會。

　　那些上夜班的下班的人，垂頭喪氣地歪斜地站著。

　　稽跘整整領帶，松了松喉嚨，就開始了他最鄭重的發言。要知道每次為了發言，他都要花幾個晝夜時間和精力整好一篇稿子。他和所有的發言人一樣，生怕大家瞧不起他們的老底即沒有學識沒有文憑。因為在“平淡無奇”車間里的一線員工不管流動性多大始終都流傳說他們這些領導干部都不是正宗的知識分子，都是一群半路出家的假文化人。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當然，不管是誰發言，每次都會認認真真地從儀容儀表上把自己裝扮成文化人的形象，然后抑揚頓挫演講。首先都要把車間生產數據重復再重復一遍，這是關心公司的體現。其次就要說到市場行情不起色，國內外大環境不好。這也是每個銷售經理都喜歡談的不厭其煩話題。再次要說到大家上下班的交通安全，畢竟現在交通事故太多，每天都有悲劇上演。這是關愛員工的表現，也是領導干部應有的風度。

　　這樣里里外外說上一通，又花去了大半個鐘頭。最后大家鼓掌讓陳總上前發言。

　　身長一米七五的陳盛青一身筆挺，外罩著貴族披衣。豎起的烏黑頭發亮閃閃的。是標準的高富帥一個。比他矮三厘米和小一歲的老鄉同學云平，就站在聽眾的人群之中。相比之下，云平老太多也丑很多，相信若有時光倒流，兩人回到二十多歲時，云平那颯爽英姿一定蓋得過陳盛青。不過，云平還真的不在乎這些。都直奔天命之年的中年老男子還有什么放不下的。

　　云平現在一點都不頹廢。他熱愛生活，他覺得現在過得很幸福，不僅有一個完整的大城市家庭，特別是他已經在國內最大的讀書網站“網絡平臺”發表了自己寫的巨篇小說。即使依然沒有收到一分稿費，他都覺得自己過得很值得。當然他也在思考，把小說寫得更好些。他覺得文學創作的魅力是無價的，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當然云平現在不反對網絡平臺的正規市場操作。畢竟這些平臺都是私營企業公司，它們需要資本運作來保持平臺的不斷升級開放式發展。這些都是需要大量的技術人員來維護的。這么龐大的數據隊伍管理，沒有錢，顯然是維持不了的。云平常常和張經理討論時就說道：“現在科技進步實在快得難以想象，江南城被譽為數字化第一城，在江南城人工智能已經開始走向千家萬戶，開始在大大小小的單位和公司企業應用，就是現在網絡文學創作平臺也步入智能化過度階段，不久的將來所有工作都可能被機器人代替，但文學創作除外，因為好的文學創作永遠是機器人代替不了的。”

　　張經理笑問云平怎么解釋。云平回道：“不管機器人多發達，它可以代替各行各業的勞動如工廠里的工人、會計、快遞員、駕駛員、保安、翻譯、新聞主播、服務員等，惟有文學創作它辦不到，因為機器人永遠不會掉眼淚，不會有感情。當然具有科技研發能力的科技工作者，機器人也是不會代替的。因為機器人沒有想象力。不會掉眼淚和沒有想象力是機器人天生的缺陷。很快的，用不了十年，江南城大多數密集型勞動力的工廠工人都會被智能機器人取代，碩大的生產車間只需要寥寥無幾的幾個技術操作員就可以了。”

　　張經理笑說道：“十年后我也退休了，到時候我就專心看書寫書。不過，你不用擔心，除非‘平淡無奇’公司倒閉，否則這樣的公司再過一百年也不會升級智能化生產線。老板也是人，有些生意人愿意投入成本而有些生意人就寧可將就著。”

　　兩人常常交流文學，也都有在網絡平臺上發表自己的小說作品。同樣，兩人都沒有收獲過一次書稿費。但這不妨礙兩人在公司里對文學熱愛的執著。這點，燕子的姐姐也是一樣。

　　張經理只會寫短篇小說和散文，他很羨慕云平寫的長篇小說甚至巨篇小說，常對云平說道：“在當代文學的各種文體中，小說處于最顯赫的位置。長篇小說占有絕對的優勢，大多數偉大作家的地位都是由其長篇小說的貢獻而奠定的。我們國家當代文壇的作家們也傾向于長篇化寫作，相比較而言，短篇小說越來越不受重視。有人甚至因魯迅沒有寫過長篇小說而質疑其在文學史上的地位。我也這么認為。因為長篇小說創作對我來說實在太難了。那么宏大的場景和情節結構，對我而言，實在是無法構思。”

　　云平笑回道：“我不這么認為。縱觀整個中西文學史，短篇小說取得的成就有目共睹，世界各國都涌現出了一大批重要的短篇小說。小說的真正價值并不在長短，而在于其對歷史人生的洞察力，對廣闊時代的表現力。魯迅用極為精準、凝練的文字塑造出了各類獨特鮮明的人物形象，篇幅簡短卻力透紙背，傳達出他對人性和社會的深刻理解，飽含作家對整個人類的悲憫情懷，加之其所開創的小說題材和寫作技法，都說明了魯迅在小說史乃至文學史上的地位不可撼動。我也很喜歡看魯迅先生小說故事，如《阿Q正傳》等。如果短篇小說沒有吸引力，我就不會去看魯迅先生的小說文集了。”

　　張經理接說道：“嗯，魯迅先生是專門寫短篇小說故事的文學大師，除了專事或擅長短篇創作的小說家以外，還有很多長短篇皆能駕馭的小說家。”

　　云平道：“短篇小說在文學史上自成一派，當然也有自成一體的寫作方式，寫好短篇小說并非易事。短篇小說的特點是篇幅短小精悍、語言簡練節制、結構嚴謹整一、情節集中、人物具有代表性，作家在創作之時要有獨到的選材眼光，高度凝練的概括能力，精準的文字駕馭能力。短篇小說寫作對小說家來說是一種錘煉和磨礪，能夠寫出優秀短篇小說的作家一般都能夠寫出優秀的長篇小說，反之則未必。”

　　張經理笑道：“我就是只會寫短篇小說而不會寫長篇小說的人。長篇小說寫作需要搜集大量相關資料，積累大量創作素材，是一項相當煩瑣且有難度的工作，這也是有些作家一開始就寫長篇卻寫不好的原因。相較而言，作家先寫短篇小說易上手。”

　　云平笑道：“在不影響整體敘事的前提下，長篇小說的某些段落、章節可能還允許作家摻些水分，而短篇小說因其篇幅的限制，是摻不得半點水分、藏不得一絲拙劣的。因此，短篇小說不易形成長篇小說式的冗長和拖沓，它的語言精干，結構統一，往往能給讀者帶來更為直接的閱讀享受。我個人覺得短篇小說故事要寫得好更非易事。”

　　張經理接聲道：“是呀。云平，對你這樣已經能夠駕馭長篇小說的作家來說，短篇創作也仍具有重要意義。”

　　云平道：“只要題材適合，我也喜歡寫短篇小說。”

　　早會上，因為輪番開會站得時間太久了，陳盛青總經理讓大家把手腳動一動，放松一下。隨后再開始他的總結發言。陳盛青有些悶悶不樂地批評了今天早會發言人把時間拖得太長。

　　陳總的講話依然是跟前面幾個發言的那樣陳詞濫調。對于陳盛青而言，每次都必須重點強調的話，就是市場行情差和生產安全。正說著，忽然一聲響，原來是云平身邊的一位從夜班換崗下來的品質車間里“編襪”女員工暈倒在地。

　　云平趕緊把她扶起。只見她白皙的額頭上泛起一塊大紅印。

　　云平問道：“龔玉香，你沒事吧？”

　　“噢，不好意思。我只是站得太久，又是從夜班換崗下來的，累了。”

　　陳盛青先嚇得臉色蒼白，后瞧著龔玉香沒有什么大礙就讓她靠著墻壁開會。

　　說來說去就那么幾句話。陳盛青自己都覺得無聊起來，至少在“平淡無奇”公司里，他是正兒八經不摻假的實打實的大學文憑高材生。這點他非常自豪，是大家公認的事實，無需在會議上強調。時間實在不早了。在場的很多同事都是上完夜班的員工，人家的確辛苦。再站下去，說不定很多“龔玉香”倒下，那就麻煩了。現在很多公司猝死職員的事時有發生，若真有這種晦氣的事發生，那老板肯定不會手下留情的。為了安全起見，陳盛青結束會議。

　　在這點上，陳盛青的擔心是對的。現在管理部門對于公司企業里有員工因為勞累過度而猝死的事件，處罰得相當嚴厲。特別是上市公司，如果出現員工因為超負荷工作而猝死的事件發生，那將給公司帶來巨大的損失甚至直接退市。這樣的代價，任何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都是無法承受的或者不愿意看到的。這或許正是“平淡無奇”集團的老板推行寬松管理文化的原因。

　　當然，在如何掌握寬松管理與實際生產運營，“平淡無奇”的稽老板就不管那么多了。這些十分矛盾的管理操作就讓請來的總經理們自己去裁定。這可能就是稽老板不來公司的原因吧。

　　不過，在“平淡無奇”公司里，主管領導是不用上夜班的，在全體員工早會散后，接下來的主管會議還是照常要開的。這樣才能鞏固陳總的一把手地位。

　　雖然云平對“平淡無奇”公司的領導層很不感冒但也佩服他們，至少這些人大多數都比他的年紀小幾歲而且除了陳盛青外，清一色都是初中文化。能在文化程度如此低下又不惑之年混到這樣的位置也算是他們的造化。

　　沒完沒了的開會讓一大早就趕著來提貨的司機們，急得跳腳。個別心急的司機就跑到銷售部來催提貨單。有個司機是來提稽跘客戶的貨。

　　稽跘的業務跟單員沈夢說道：“急什么呀？領導會還沒有開好呢？”

　　那司機也張著喉嚨嚷道：“你們當然不急了，我們急呀。時間對我來說就是錢。我一大早就來提貨，還要趕著去下一家提貨，你們從早開會到現在開個沒完沒了的。等下我哪里來得及趕時間的？”

　　沈夢怒懟道：“你也有眼睛，這情況你自己也看到的，我有什么辦法呀？這是公司的規定，又不是我說的算。”

　　“那你就不能靈活一點，通融一下，先把提貨單開給我，現在倉庫人都閑著呢？”

　　“你以為公司是我開的？我哪有權力，公司就這么規定，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那司機面對高挑面黃肌瘦又懶又笨一根筋的沈夢，氣得滿臉紫漲無言以對。

　　那陶玉客戶的司機也急得通紅的臉找她的業務跟單員張愛要提貨單。

　　圓圓胖胖的張愛趕緊給她的經理陶玉發了一條信息請示發貨。

　　很快陶玉經理就回張愛可以先發貨。

　　那司機拿著張愛開的領貨單趕命似的跑到倉庫找云平發貨。

　　云平道：“再遲五分鐘就要等到下午發了。”

　　發完貨，就到吃午飯時間了。

　　云平從來都不在公司的大食堂吃飯。公司里人多又雜，而且上年紀的人居多。確實衛生健康情況都不是很放心。反正家也近，云平每天都回家吃午飯。

　　那稽跘客戶司機見人家都可以發貨，只有他傻呆地旁邊晾著，氣憤地打電話給他的老板說“平淡無奇”公司給別人發貨卻不給他發貨。

　　于是，那邊老板就打電話詢問稽跘，“人家司機一大早就等著，現在都已經中午了，還不給人家裝貨，到底想不想做生意？”

　　云平正要走去開車吃午飯時，卻聽見沈夢高舉著發貨單探著身子一邊往死里跑一邊沒命喊著：“云平哥，等一等，我這里要發貨！”

　　聞言，云平氣得眼睛都綠了，罵道：“每次都是你要么在中午吃飯時來發貨，要么在下班后來發貨，難怪瓦鐃老是要罵你弄不拎清。”

　　沈夢閉著眼睛，張嘴爭辯道：“我有什么辦法？我只是負責我們經理的指示，這是我經理讓我一定要發的，我也不想這樣呀！”

　　“你經理讓你吃屎你就吃呀？現在已經到吃飯時間了，你不會跟他說下午發嗎？”

　　“哪里有到時間啦？你不會看時間的，還差一分鐘哩？沒有到時間，我把發貨單給你，我的任務完成了。”

　　“你和你經理的腦子都是進水的。”

　　云平看了發貨單道：“這個貨又不是我們公司做的，什么時候進來的？”

　　沈夢道：“是瓦鐃昨天收進的。”

　　云平氣道：“那你找瓦鐃去。”

　　沈夢急得打電話給瓦鐃說云平不肯發貨。果然，沈夢被瓦鐃在電話里頭又罵了一頓。瓦鐃打電話給云平，讓云平辛苦一下把貨發走。

　　實在無語，云平按瓦鐃告訴的地方把貨給鏟了出來。他讓沈夢核對一下錯不錯。沈夢說：“你按單子上發就可以，問我那么多干什么？”

　　云平怒道：“我現在鏟著貨不方便看，這是你們的貨，讓你看一下，別搞錯了，省得麻煩。”

　　“你自己看就是，錯不錯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你真的有病。我又不是鏟車工，而且我也沒有鏟車證，本來我就不應該來鏟貨的。我這純屬于幫忙你知道嗎？”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呀。今天不是新來了兩個鏟車工了，你可以讓他們來鏟。”

　　“你真是有毛病，人家剛來什么都不熟悉，而且他們都吃飯去了。”

　　“那又不關我的事。”

　　云平懶得紛爭，趕緊把貨鏟上車，把鏟車停好，再給司機開了出貨單。然后趕著回去吃飯，等下下午還要上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