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很不理解。為什么現(xiàn)在很多大學生高不成低不就而那些不讀書以及讀書少的打工人也愛挑肥揀瘦的?
彩月主任好不容易才招到一位女鏟車工,是個三十歲不到的西南省人,名叫楊牌鳳。
管什么男女老少,瓦鐃巴不得有人招進來。這樣他就可以躲起來,不必要整天泡在令人討厭的煩鎖倉庫里。
幾乎沒有什么要求和阻礙,楊牌鳳第二天就來上班了。
牛強看到來了一個中等身材,壯實白皙的姑娘作搭檔,一向緊皺的臉終于有了笑容。他非常積極地在倉庫內(nèi)手把手地教楊牌鳳怎么入庫又要怎么出倉,哪個批號放在哪里,如何裝貨又如何卸貨,就跟大哥教小妹那樣熱心。根本就不需要云平來說三道四,云平也喜歡這樣,沒事就躲到花圃里寫書去。
這楊牌鳳做事很勤勞又聽牛強的,兩人一起干活不再有你推我扯的。張國勞和李中奎看了楊牌鳳也是笑容滿面,成天用色瞇瞇地眼神瞧著人家雪白的肌膚。
自從羅雞丟給了倉庫人不入流下三濫的網(wǎng)站后,倉庫的人除了云平外,其他人就跟中毒似的,每天一閑下來就打開手機低頭在看那些污毒的視頻。特別是張國勞受荼毒最深,熬不住就在下班躲著老婆說是公司里加班,卻偷偷地去夜店里找野雞。她那老婆很兇,幾次從他的手機里發(fā)現(xiàn)有野雞在微信里聯(lián)系,證據(jù)確鑿就把張國勞劈頭蓋臉狠狠地打了一頓。但是,在污穢不堪的網(wǎng)站毒力影響下,張國勞依舊賊心不死,看到母的就蠢蠢欲動。信息科技時代,網(wǎng)絡科技服務產(chǎn)品的確是好東西,它帶來了時代生活、生產(chǎn)、經(jīng)營模式顛覆性的革命。網(wǎng)上辦公、網(wǎng)上購物、網(wǎng)上繳費、網(wǎng)上學習、網(wǎng)上簽約等等極度便捷,只要打開智能手機點幾下就可以了。這在云平學生時代的現(xiàn)實社會生活中是不可想象的,極大的推動了政府辦公效率和商業(yè)交易便利。打破了許多傳統(tǒng)模式優(yōu)勢,如幾千年來“一鋪養(yǎng)三代”是被普通人家譽為黃金理財思路,也是生意財富最佳投資固定模式,然而在網(wǎng)絡科技極速發(fā)展的今天,這樣的模式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甚至成為虧損的巨坑。當然,事物都有雙面性,網(wǎng)絡詐騙更加隱蔽和猖狂,一些毒害青少年的網(wǎng)絡網(wǎng)站時常會充斥著網(wǎng)絡空間。
現(xiàn)在倉庫來了個楊牌鳳,工友們個個色眼兮兮的。
楊牌鳳敏銳意識到這些年過半百的糟老頭,沒個正經(jīng)的。一旦沒什么事后,她就把鏟車停在花圃邊上休息。
云平覺察到情況異樣,就跟牛強說:“現(xiàn)在楊牌鳳跟你一起干活,比以前你的搭檔要舒服多了。你應該像大哥保護小妹那樣對待楊牌鳳,千萬不要有歪念頭。”
牛強扭著嘴笑道:“你放心好了,我都是認認真真教她的,她很多不懂的,沒有做好的,每天都是我跟在她背后,幫她擦屁股。”
牛強把“屁股”兩個字拖長音,說得特別響亮。
無論牛強、張國勞、李中奎把自己說得多正經(jīng),云平都把丑話說在前頭。這體現(xiàn)了云平管理能力的成熟和提升。雖然云平從來都不喜歡去刻意管別人,但面對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烏龜王八三教九流的同事,云平松中帶緊。在云平眼里不管是無賴還是惡棍,都怕一個“理”字。
萬一出了亂子,即使他們百般抵賴,云平就可以抓住“理”字在前把他們罵得狗血噴頭直到他們抵賴的心理徹底崩潰。
管理跟寫書一樣,都是一門藝術(shù)。一個企業(yè)跟一個國家也是差不多,管理不當就會出亂子甚至轟然倒塌。云平不會忘記曾經(jīng)呆過的安樂窩“天長地久”集團公司,那老板還被評為過“國家青年優(yōu)秀企業(yè)家”,那么龐大而且創(chuàng)新能力相當強大的集團公司就是因為管理不善才倒閉的,非常可惜。
春天和秋天是云平最喜歡寫書的季節(jié)。云平每次下筆都是把故事情節(jié)想好再動手。有時斷了思路或者寫累了,他就在花圃中聽聽手機里的悠揚音樂,聞聞花草的清香。他不喜歡狂熱的或者奇奇怪怪的曲調(diào)。悠揚音樂會給他帶來放松甚至找來思路。曲調(diào)悠揚,鳥語花香,書味甜美,這成了云平在“平淡無奇”公司里標配的生活。
寫書是辛苦的活也是藝術(shù)活,不能急也急不來。有時來思路,云平一口氣就能洋洋灑灑碼上一節(jié)上萬字的文字,但這樣很辛苦,常常把指頭在手機屏上磨得疼痛難忍。后來,云平基本上把五千字左右作為一個章節(jié)。他怕自己被趕出病來。他沒有忘記第一次寫書時,就因為太投入連續(xù)寫的時間長,被趕出病。而生病了,在金家沒有人會在乎他,只能他自己去醫(yī)院看病吃藥慢慢調(diào)好起來。每次這個時候,云平就會覺得保險的重要性,畢竟他沒有多少錢可以賺,如果沒有保險包括社保和商業(yè)保險,他的生活會很被動。因為他很難在苦難時候借到錢,特別是向金家人借錢等同于鐵公雞身上拔毛。因此,只要是政府惠民的保險以及國家法律保護下的正規(guī)大型民營企業(yè)商業(yè)保險,云平都支持合理購買。在民營企業(yè)商業(yè)保險中特別是意外險、大病險、身價險要考慮,其它的都是老板為了賺更多錢設套的五花八門的險種,就沒有必要中套。老板不是慈善家,他們需要賺錢才能把公司經(jīng)營下去,這是可以理解的,但作為消費者的云平也不愿意被老板當豬宰,識破老板的產(chǎn)品圈套,取性價比高的必要品種消費很重要。
趕出來的東西不會好。每次趕出來后又沒有人等著要。本身云平寫書就是屬于自娛自樂的。唯一讓他收到長篇小說故事稿費的還是老家作協(xié)老同學預訂的茶鎮(zhèn)故事書。人家也沒有來催。所以云平完全可以慢慢寫。時間屬于自己的,任由自己把度,這樣的日子過得幸福,有滋味。這是云平以自己的方式和節(jié)奏在奮斗人生。沒有人云亦云,也沒有隨波逐流。日子在自己的手里腳踏實地過,雖然沒有驚天動地的事業(yè)闖出,但也沒有蹉跎年華。這不失為一種明智的現(xiàn)實生活態(tài)度。本來人生奮斗拼搏就是對現(xiàn)實生活持有的一種積極態(tài)度即不負年華。
不知道是被倉庫里色狼的眼睛盯得渾身不自在還是楊牌鳳本身的性格就是毛躁。他開鏟車的速度非常快跟駕駛賽車似的橫沖直撞,云平經(jīng)常對她說:“你不用急,我們公司就怕急。沒有人會催你,鏟車開太快容易出事。你慢沒有人說你也沒有人會來扣你的工資,要是出事了就很多人對你指指點點了。”
云平勸了幾回,發(fā)現(xiàn)她還是跟開跑車那樣快,非常嚇人。倉庫的狼人看見楊牌鳳開鏟車過來都跳起腳躲之不及,生怕被活活當色狼撞死了。云平趕緊向瓦鐃甚至陳盛青匯報這情況。這樣到時候出事了就不關(guān)云平的事。這也是管理者的責任和原則。
其實,第一天楊牌鳳就把倉庫里的貨鏟倒了。一托重500千克的貨物市價要兩萬左右,因為是新手,瓦鐃也沒有怪她。
不過,自此楊牌鳳就天天都有把貨鏟倒的事發(fā)生,這個損失很大。但是沒有人管,云平反映了幾次后沒有音訊,也懶得說。云平發(fā)現(xiàn)楊牌鳳鏟車技術(shù)根本不到家甚至懷疑她的叉車證是買來的。但她膽子越來越大,有一次倒退時把剎車當油門,一頭撞得倉庫的圍墻如打雷般響,嚇得大家看見她開鏟車來就先躲開,云平也是遠遠地躲著。萬一被撞死了,就成了冤魂。
瓦鐃不相信云平說的。以為他是在故意編故事,就自己出來看看楊牌鳳到底是怎么操作的,結(jié)果楊牌鳳開著鏟車“嗖”地一下從瓦鐃面前擦肩而過,嚇得瓦鐃的黑臉皮瞬間變白臉皮,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掉了一只腳掛在耳邊晃蕩,一臉驚慌。他喃喃自語罵道:“嚇死人了。有這樣開鏟車的?這簡直就是在玩命。”
瓦鐃把楊牌鳳叫來狠狠地教訓了一頓。
早會上,陳盛青除了生意行情差外強調(diào)最多就是安全,他非常怕出事故。哪怕車間里所有機器都停產(chǎn),所有人都搭著腳在看手機玩游戲都不要緊,只要不出事故。
他特別點贊了保安光頭,因為昨天他在值班時阻止一場斗毆事件。當時云平躲在花圃里專心致志寫書,不知道有這事發(fā)生。
事情的主角是車間編襪工龔玉香和里面一個有家室的班長擦出火花來。
龔玉香是原中省人,五官正點,皮膚白嫩,身段鳥娜,確實算得上“平淡無奇”公司拿得出手的年輕美女。
云平也常常對她稱贊有加,不是云平看上人家姑娘的皮囊,而是這么個年輕漂亮女子能在那么辛苦的車間一線堅持干活而且工資又不很高。特別是牛強之流每次向她吹調(diào)戲的口哨都被她狠狠地兇一頓。
怎么這樣一個有原則又吃苦年輕漂亮的有夫有女的婦人會做出這么個讓人大跌眼鏡的事呢?
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龔玉香的老公從原中省老鄉(xiāng)那里聽出風聲后,偷偷地從龔玉香的微信上證實了這個綠帽子的存在。即使現(xiàn)在是開放的年代,對于一個有骨氣的男人再苦再累,再沒有地位都可以忍受,就是綠帽子打死都接受不了。他拿著一根長棍等在“平淡無奇”公司門口,見那惡心漢走出門口,心中蹦出仇恨的血刀,就不管殺不殺人的后果,揮棍朝頭砸了下去。
正在值班的保安班長鄧九和光頭看到情況不對勁,鄧九怔住了而光頭眼疾手快迅速奪下龔玉香老公手中的長棍,并趕緊報警。這門口正熱鬧著,里面車間一個剛下班的北原省中年婦女在打熱水準備回家,旁邊的一個老鄉(xiāng)趁機假裝不小心摸了一下她的屁股。那女的二話不說,揚起手就是兩個大巴掌,并怒斥道:“我要讓我老公來把你殺了。”
這話很快傳到陳盛青耳中。陳總嚇了一大跳,趕緊讓于溫廠長和胡導主任去做思想工作,把事情壓住。都是北原省來的外地人,做思想工作也容易些,至少在于溫廠長和胡導主任一起努力下,事態(tài)沒有朝著失控的方向滑去。
陳盛青在會上再三強調(diào)道:“現(xiàn)在是法制社會,大家在出手傷人的時候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你打傷打殘了人,等待后果就是處罰甚至牢獄之災,這樣整個家庭就毀了,子孫后代也毀了。那么你們出來打工奮斗拼搏還有什么意義呢?”
不管大家聽不聽,陳盛青都要把這個安全意識灌輸給大家。因為這直接關(guān)系到他的總經(jīng)理寶座。當然,也是為了大家好。奉勸大家不要因為一時糊涂而悔恨終身。
會后,陳盛青回到總經(jīng)理辦公室內(nèi),心煩意亂,根本沒有心思去看云平寫的書。他打開電腦在閱覽新聞信息,又關(guān)了電腦,點了一支煙。本身他喜歡閱覽電腦新聞就比看書多得多。而云平正好相反,云平每天也會關(guān)注一下新聞但基本上不超過十分鐘。現(xiàn)在是信息泛濫的時代,每天都是垃圾信息填滿屏幕,這些垃圾信息等同于污穢網(wǎng)站都是人類精神毒藥,真正有意義的信息最多十分鐘就可以閱覽完畢。云平的時間分配成三大塊,在家陪伴孩子,在公司欣賞花草聽悅耳音樂旋律以及寫書看書。
公司出亂子最開心的人莫過于稽跘和陶依仙。他們恨不得天下大亂,陳盛青坐不穩(wěn)總經(jīng)理寶座。
人逢喜事精神爽。陳盛青被公司員工偷人,調(diào)戲,鬧事弄得焦頭爛額。稽跘和陶依仙卻偷偷在笑。陶依仙笑嘻嘻對稽跘說:“這么美妙感覺一定要去吃頓飯慶祝一下。”
稽跘覺得陶依仙主意與自己不謀而合,于是大方說道:“好,我請客。”
陶依仙笑道:“那就去機場鎮(zhèn)五星級大酒店。”
原本稽跘打算在空港購物中心隨便一家小吃店樂一下,沒想到陶依仙架勢抬得這么高。既然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那就忍痛吧。
稽跘想:“兩個人去也太浪費了,而且會被人誤解,反正都要花錢,不如多叫幾個人一起去。”
于是,他讓陶依仙帶上唐出納,這邊打電話給瓦鐃和云平。
無論是街邊小攤還是豪華酒樓,任何人來邀宴,瓦鐃從不拒絕。云平則有好花送美人,美酒斟佳人的情緣。他沒有考慮就拒絕了稽跘的邀請。
但不知怎么一回事,稽經(jīng)理就非得要云平去吃飯。除了打電話外,還不斷發(fā)微信來邀請。
云平又說家里孩子需要照顧,又說車子壞了不能開遠路。
稽經(jīng)理不管那么多,就是纏著不放。一定要云平去,好像今天請客就是為了云平似的。瓦鐃生怕云平攪混了一頓美餐,也來勸說云平“有得吃還不好,大家也可以借此聯(lián)絡感情。”再這么推下去,云平自己都覺得太高高在上。
云平打電話跟嬌嬌說,晚上公司請客。于是在下班后和瓦鐃,坐上稽跘的車一起去機場鎮(zhèn)五星級大酒店吃飯。云平和唐出納坐在后座,瓦鐃坐在副駕駛座,陶依仙自己單獨開一輛車。
細想云平上次在五星級大酒店受款待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在輕紡鎮(zhèn)幫助云東一起做面料生意的事了。
車上,稽跘對當下國內(nèi)外大事高談闊論。一層層剖析當今世界貿(mào)易難的深層含義,這也是現(xiàn)在市場生意難做的根本原因。
云平想:“國家這么大,化纖行業(yè)市場這么大,再不好,也有一些化纖公司生意興隆。市場生意的基本核心規(guī)律就是競爭優(yōu)勝劣汰。作為公司的業(yè)務員,生意是要靠跑出來的,整天在辦公室里喝咖啡,等著客戶上門,這樣的生意是很難有作為的。”
沒多久就到了機場鎮(zhèn)大酒店。稽跘得意洋洋,其他人也喜形于色,只有云平非常淡定。大家選擇的是吃自助餐,山珍海味,生蠔魚片,烤魚燉肉,云平只手不沾,整個下來,云平只吃了兩碗蛋炒飯。眾人都說云平太浪費了,要是都跟云平這樣,酒店真是發(fā)大財了。事實上不是云平裝客,也不是云平清高自傲,真的是他不慣吃這些油膩膩和發(fā)起的東西。
一頓下來,稽跘經(jīng)理花了不少錢。不知他心疼不心疼,反正他一直在滔滔不絕地談古論今,除了國際大事外,還有“平淡無奇”公司的事。說起對抗陳總的勇氣更是得到陶依仙的大力褒獎。他甚至在餐桌上揚言不惜被開除的代價也要跟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陳盛青對抗到底。
云平聞言后沒有作聲。他能感受到稽跘被陳盛青長期壓制的憤怒和無奈。也能感覺到這次請客有跟他道歉的意味。甚至云平隱隱約約看到稽跘和陳盛青有一場明爭暗斗,魚死網(wǎng)破的血戰(zhàn)。
云平不摻和公司領導層之間的爭斗,也不選擇站隊。畢竟這些年陳盛青也從來沒有照顧過云平。他覺得爭權(quán)奪利毫無意義,都是打工人。說實話,老板哪天不高興,只要一句話,讓誰滾誰都得滾。這也是民營企業(yè)的天生任性的地方,就跟老板都是逐利的天性一樣。大家都是有家庭,上有老下有小,賺錢養(yǎng)家都不容易,得饒人處且饒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搞死人家才舒服呢?都是討飯吃的人,有什么那么大的成見,放不下的?還是一句話,真有本事就不要打工,自己做生意當老板去不是更好嗎?
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關(guān)云平的事。的確,云平想管也管不到人家。
云平聽得很無聊。好在吃飯的時間不長,吃完飯就離開。
回來車上,吃飽閑著沒事眾人又說到沈夢又懶又傻又勢利眼。云平閉目養(yǎng)神,他不管人家的是是非非。他只想早點回家跟“安安”、“靜靜”在一起讀一會兒書。
云平很擔心孩子們會受嬌嬌玩物喪志影響以及鴛鴦和金晶龍不勞而獲愛慕虛榮的潛移默化影響。
好在兩孩子都喜歡讀書。云平心中已經(jīng)找到了什么是幸福家庭的定義。無論是在什么環(huán)境背景下,無論是孩子還是青年人還是老人,學習才是幸福源泉。學習型的人生和家庭才是最幸福的。
在這樣不是特別理想或者說不是學習型的家庭環(huán)境中,云平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淡淡的苦味。家庭文化是客觀存在的,就跟人有什么的父母這也是客觀存在事實,老天爺都沒有辦法改變。
后悔或者埋怨對事實無濟于事。云平從來沒有抱怨過自己的家庭環(huán)境和工作環(huán)境,但他深深知道要給孩子樹立榜樣。過去常常說,富不過三代,這是對于不思進取的家庭才成立的。那些熱于學習的家庭和國家都是世世代代繁榮昌盛的。
云平以身作則,他努力學習,努力看書寫書,有一半是為了給孩子樹立榜樣。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幸福在哪里?幸福就在奮斗中。幸福就在努力學習中。不管努力的結(jié)果如何,人的實際能力總有大小區(qū)別,重要在于是對生活態(tài)度的詮釋。
對于云平而言,生活除了小說故事的浪漫主義外還有非常現(xiàn)實的油鹽醬醋茶的生活。特別是那讓云平非常尷尬的每年得準時繳納且一分錢都不能少的商業(yè)保險費,否則拖欠兩個月就算自動停保,繼續(xù)兩年不交后就是主動放棄,最多只能退回十分之一的保費。這是云平一生中簽署的唯一一個沒有壞處卻極其被動的合法的合同條約。不僅云平把自己曾經(jīng)停了一段時間后的民營企業(yè)商業(yè)保險主動接了回來,也把嬌嬌和安安、靜靜的都主動接了回來。
他想了很久,好在保險斷交都沒有超過兩年,可以重新續(xù)交有效(當時云平?jīng)]有時間去辦理退保,因為他也不急著用錢,就一直掛在保險公司里。如果退保了重新交同樣的險種那么費用更高,這是民營企業(yè)商業(yè)保險公司明文規(guī)定的經(jīng)營規(guī)矩。不得不說,老板們很懂賺錢,大家都不傻。)除了交保險外,生活中云平的消費很低,多出來的錢也沒有什么好用的去處,加上嬌嬌的老房子因為江南城地鐵建設拆遷了。按前面一批拆遷戶的拆遷補償方案除了有幾套房子安置外,每個人口還有一大筆錢。
這樣一夜之間,金家人就成了江南城的富有人家了。這么多錢在金家人手里,其實不安靜。到時候一定又會因為錢的事在折騰。有錢人家,拿出一點錢去買正規(guī)大型的民營企業(yè)商業(yè)保險是非常正確的家庭財富管理辦法。因此,云平趁大家商業(yè)保險還在兩年暫停有效期內(nèi)趕緊接了起來。既然是云平自己接了起來,那么交保險費又成了云平一個人的事,這就是金家人的家庭文化,云平很無語,但從家庭大局著想,他選擇堅持。
云平見證了江南城好幾批人家因為拆遷補償,由普通家庭變成了富有家庭,從郊區(qū)直接入城里居住。從另一方面來說,城市發(fā)展帶動了一批土生土長的拆遷房翻身了。也可以這么理解,因為現(xiàn)代城市發(fā)展消滅了本地的貧困戶。這也是為什么需要城市發(fā)展,或者說城市發(fā)展的最現(xiàn)實的意義就在這里,它可以讓平常百姓家庭實實在在富裕起來。城市是現(xiàn)代文明的搖籃。也可以這樣來理解。
云平不清楚“平淡無奇”公司什么時候會倒掉,但這樣的發(fā)展態(tài)勢估計支撐不住幾年。雖然家里馬上就會成為有錢人,但那是金家人的錢,這些錢就像長在金家鐵公雞身上的毛一樣,哪怕想拔一根都是不太現(xiàn)實的。云平只想依自身能力多賺幾個錢。因為云平的工資收入在江南城只有人均平均工資的一半甚至連一半都不到,確實屬于最低檔的工資收入水平。每次想到這里,云平都覺得自己怎么會混得如此境地真是一個可笑的現(xiàn)實。然而,現(xiàn)實就是這樣,接受不接受都是這樣的。或許,就跟一塊粗胚的玉石一樣,需要經(jīng)過層層的打磨才會逐漸成為晶瑩剔透的寶玉。這打磨過程中,需要堅韌,需要淡泊,需要寧靜,需要孤獨,需要寂寞。
在云平居住的小區(qū)里,年輕人重點大學畢業(yè)生沒有,但普通大學多,這些孩子很多是云平看著長大的,并沒有什么特別之才或過人之處,但年輕人畢業(yè)后條件好的就選擇去當公務員、老師、醫(yī)生,條件一般的就去銀行、房地產(chǎn)公司、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上班,年薪都在十萬以上,是云平的三倍多,當然沒有一個是去做生意的。看來,江南城雖然還不是國家超級城市,但的確是比較富裕發(fā)達的城市。這更襯托出云平混得很艱難和不易,但十分樂觀和沉穩(wěn),如同一塊飽經(jīng)風霜的玉石那樣安靜祥和,不急不躁地看淡人間百態(tài)。
目前所有城市包括在江南城,那些一流的企業(yè)公司或者說真正的優(yōu)秀公司招工的年齡和學歷要求都非常高。“35歲職場榮枯線”現(xiàn)象,幾乎在各個就業(yè)場景下都存在。公務員考試,大多要求35歲以下甚至30歲以內(nèi);在企業(yè)招聘中,無論是國有還是民營,除了特殊職位另作要求,大多數(shù)招聘也都限定了35歲以下;一些新興科技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近幾年在優(yōu)化人力資源結(jié)構(gòu)時,也將35歲確定為一個分界線,甚至部分公司明確要求“員工年輕化”。這個現(xiàn)實對于云平這樣奔五十知天命的人來說,真的離時代越來越遠了。若“平淡無奇”公司倒閉后,云平依然只能掙扎在江南城企業(yè)公司最低檔的工資收入水平上。
從客觀角度來看,云平也是理解的。年輕人有干勁、有精力,對工薪要求低,對上升空間期待值高,生活和家庭的牽絆少,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意識更高,對工作的適應力、可塑性更強,自然更受到企業(yè)的青睞。換成云平自己當老板也是首選年輕人。企業(yè)特別是民營企業(yè)是以利益發(fā)展為宗旨的。企業(yè)老板看重員工的年齡結(jié)構(gòu),認為其是公司成長性、創(chuàng)新性、活力值的體現(xiàn),并把這個納入對人力資源的考核目標,對于有選擇余地的公司來說,“小于35歲”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對于很多單位來說,特別是私營企業(yè)公司,如果你沒有無可替代的競爭力,年滿35歲即被視為已經(jīng)觸碰了“年齡紅線”。只有“平淡無奇”這個搖搖欲墜的公司,根本就不是高學歷年輕人會來的,哪怕是去求去騙也留不住人家,只能招一些年紀大了又沒有能力沒有技術(shù)的老人。在很多公司人力資源負責人看來,年滿35歲的人就是“生活瑣事多”、“工作精力有限”、“身體健康有風險”的代名詞。這些都是非常現(xiàn)實的社會問題。特別是身體健康,由于醫(yī)科技術(shù)飛速發(fā)展,現(xiàn)在醫(yī)學能非常明確一個人35歲后,全身器官都開始逐步走向衰退,也意味著患病風險增大(當然,不是一定就會生病甚至死亡,這是因人而異,個體不同,情況也不盡相同,有長命百歲的,也有英年早逝的。但35歲后,所有人的身體器官對自身而言都在走下坡路,這是科學事實。)這也是科學數(shù)據(jù)。而企業(yè)公司特別是民營企業(yè)老板,趨利避險是天生法則。這也是為什么優(yōu)秀的企業(yè)招聘人才的條件年紀都是35歲以下甚至30歲以下的現(xiàn)實原因。
只有像“平淡無奇”集團公司或者“恩福紡織公司”等,這樣沒有希望的老傳統(tǒng)行業(yè)本身對年輕人的吸引力就不大,所以只能找人家優(yōu)秀公司挑下來的沒有什么競爭力的人以及年紀超35歲以上的“老人”。
對于污染嚴重的行業(yè),如印染、污水處理、化工等,和又臟又累的建筑工地,這樣年輕人避之不及地方,可以向五十歲以上的人敞開心扉,但云平也不會把它們作為再就業(yè)考慮。實在沒有地方去就選擇到緣起湖邊當掃大街的防衛(wèi)工人。雖然這是屬于最最底層的工作而工資不比“平淡無奇”公司的倉庫管理員低,那樣至少自由,而且在緣起湖邊生活,云平喜歡。
回到家中,云平先和孩子們讀“唐詩”、“論語”,“論語”是東方圣經(jīng),云平在讀書的時候就會背了。云平十分重視孩子的教育但從來都沒有做虎爸的思想,他喜歡自己樹立榜樣潛移默化來影響孩子的讀書樂趣,隨后自己在手機平臺上修改小說文稿。
“安安”、“靜靜”常常說媽媽拿手機只會玩游戲或者看視頻,而爸爸則是用手機寫小說。這樣的話,自然被嬌嬌罵,后來孩子們也就不說了。
老同學宋局長在微信中,問云平能不能把書中關(guān)于老軍山的紅軍故事情節(jié)刪除。他覺得那是過去的故事,太老了點。
云平回道:“不可以。老軍山不僅山清水秀,生機勃勃,它還是養(yǎng)育茶鎮(zhèn)世世代代人們的偉大母親。它更是紅軍留給茶鎮(zhèn)人民不怕困難,為正義理想,為幸福生活勇往直前的奮斗精神。現(xiàn)在茶鎮(zhèn)年輕人依舊喜歡去遠在他鄉(xiāng)大城市四處奮斗拼搏,不正是身上流淌著老軍山賦予茶鎮(zhèn)人奮斗不息的血液。一個人真正具有不朽的價值不在于他擁有多少財富而是具有奮斗的精神。一本書的價值不在于它多少嘩眾取寵而在于它道出的一種樂觀、積極、善良、樸實、奮發(fā)向上的精神。一座山、一條河、一口湖、一座城市、一個國家,之所以可愛,就是因為有文化精神存在。否則,就是一塊沒有靈魂的地皮而已。”
老同學宋局長聽云平一席話才恍然大悟道:“是呀,茶鎮(zhèn)人有出遠門吃苦耐勞闖天下的精神傳統(tǒng)正是紅軍在艱苦歲月中不屈不撓依然保持戰(zhàn)斗的精神傳承。”
云平回道:“嗯,正是。財富可以傳承,香火可以延續(xù),好的家風應該傳承,艱苦奮斗不怕困難的紅軍精神更要永恒傳承不能丟。”
老宋同學也跟云平談起高齡就業(yè)普遍困難的現(xiàn)實問題。他說他堂弟小宋今年37歲,之前在一家科技公司工作了十多年,想換個單位上班就“裸辭”,信心滿滿走上了“再就業(yè)”之路。十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找個工作應該不難。讓小宋沒有料到的是,公務員隊伍和事業(yè)單位直接因為年齡超標連報名的資格都沒有。又看了很多就業(yè)網(wǎng)站、跑了多個大型企業(yè)公司面試,原本認為自己最有優(yōu)勢的工作經(jīng)驗,卻因為年齡“超標”,成了就業(yè)途中的“攔路虎”。很多單位直接寫明‘限35歲以下’,面試原本還聊得挺好,一問小宋的年齡就‘秒拒’。”小宋有點想不通,自己10多年的技術(shù)經(jīng)驗,在35歲的生理年齡面前,竟然一文不值。
聞言后,云平深有感觸道:“35歲后,面臨的就業(yè)難題也和目前經(jīng)濟結(jié)構(gòu)、轉(zhuǎn)型發(fā)展水平直接相關(guān)。當前相當部分企業(yè)的發(fā)展運營模式雷同,業(yè)內(nèi)競爭激烈,而對高經(jīng)驗值、高技術(shù)性、低工作強度的勞動力需求偏低,在人口紅利尚能滿足的情況下,企業(yè)自然愿意偏向用工作時長更長、薪資期待更低的低齡員工來替代高齡員工,‘青春紅利’在就業(yè)上的優(yōu)勢已成為不爭的事實。”
老宋道:“在人口紅利逐漸消退的背景下,為了讓國家經(jīng)濟保持穩(wěn)定增長,有必要對目前大行其道的就業(yè)年齡歧視做出禁止性的法律規(guī)定。事實上,很多國家都有反年齡就業(yè)歧視立法,比如一些發(fā)達國家對40歲以上任何年齡段者給予平等就業(yè)保護,同時允許了一些特殊場合的年齡限制。35歲并不意味著職業(yè)創(chuàng)造力的終結(jié),反而是經(jīng)驗能力充分沉淀的成熟時期,各行各業(yè)應更注重員工職業(yè)生涯規(guī)劃,充分認識和利用中高齡員工的特點和優(yōu)勢,打造適合各年齡層融合發(fā)展的企業(yè)文化,營造友好的‘人才流轉(zhuǎn)’就業(yè)市場氛圍。我們當然希望越來越多年輕人走進社會,畢竟‘未來是屬于年輕人的’,但也沒必要憑空制造一些焦慮。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沖勁與激情,中年人有中年人的成熟與穩(wěn)重,成熟的社會應當能夠包容各個年齡段的人,而不是人為地讓某個年齡成為工作門檻、變成‘危機起點’。”
云平想著自己所在的“平淡無奇”集團的化纖公司一年到頭,車間里的機器因招不滿員工,缺人手總是無法全部開齊甚至淡季的時候有一半以上的機器都處在停機狀態(tài),即使陳盛青把車間一線操作工的工資提高一倍,小宋也不可能接受那樣的崗位,或者說讓云平工資提高一倍去車間一線工作,云平也會二話不說地離職走人。因為云平無法接受車間的高噪音和兩班倒以及封閉式的車間生產(chǎn)環(huán)境。于是說道:“求職者過了35歲,除非自帶資源、流量或者其他‘撒手锏’,否則簡歷極有可能會被丟進垃圾桶。‘拒絕’很容易,但對于已經(jīng)失去年輕時輕松跳槽資本的求職者來說,重新找一份足夠糊口的工作,付出的代價要比年輕人更多一些。35歲后的群體就業(yè)的最大壓力不在于找不到工作,而在于找不到符合期待值的工作,陷入‘高不成來低不就’的困境。”
老宋笑道:“是呀。”
顯然,云平對現(xiàn)實生活的看法比老宋同學更接地氣。在現(xiàn)實生活中,除非是行業(yè)尖端人才,絕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選擇自己喜歡的崗位和工作環(huán)境的公司能力。要么靠碰運氣,要么就接受最垃圾的崗位。而更多人是因為接受不了現(xiàn)實的工作環(huán)境才不喜歡工作甚至寧可待業(yè)。
從上學讀書開始,云平就一直喜歡看書,一生從來都沒有放棄讀書看書。
云平也曾追逐過詩壇、作壇,因為他喜歡寫書,但現(xiàn)實生活中,詩壇、作壇是個模糊的東西,它們不像學堂那樣是個具體的建筑。詩壇、作壇在哪里,看不見也摸不著。有人將詩壇、作壇形容為“江湖”,熱鬧,活躍、浪漫;各種門派,各種‘小圈兒’,互相打架,又互為一體。云平對這種紛紜和熱鬧是有一種天然的畏懼,就像在大街上走,忽然遇見一群起哄的熱鬧場面,就會本能地繞開。
數(shù)十年時間,對云平而言,從警察公務員到生意人到打工漢,職業(yè)在轉(zhuǎn)換,但唯一沒有改變的是云平對文字的眷戀和熱愛。文學不是每個人生命的日用品,必需品,但它是一個人的修養(yǎng)和胸懷。也是一個人人生的態(tài)度,智慧與能力。是胸懷,是良知,是覺悟,是一個人的趣味和情商。這樣的人才能耐得住寂寞,安得住性子。不算高人,但也會受人尊重和歡迎。或許,哪一天放射出光和熱,也是因為長期修養(yǎng)的能量爆發(fā)。
對云平來說,看書是喝蜜糖,寫書是吃蜜果。
你看,云平正在甜蜜蜜地吃著蜜果呢。
話說云平和白夢貞回到家,已經(jīng)是午后了。兩人鞋底都帶著暖融春風的花草芳香,推開門成群的喜鵲在家院草地上蹦蹦跳跳、覓食、嬉戲,時而飛上枝頭駐足觀望,時而啄食樹上的小蟲子,時而抖動白色的羽毛炫耀一下,時而在空中飛翔。春天滿目滿眼都是綠意,陽光透過園里的竹林縫隙撒向地面,竹影婆娑。春意怏然,連風兒也帶了暖意。除了四處浮動著花的暗香,還飄滿著糯米香。
云平不禁喊道:“嗯,好香。”
“姐姐,平哥回來了。”
云平笑道:“嗯,青兒你怎么不去緣起湖邊游山玩水,真是太糟蹋春光燦爛了。”
青兒背著手,搖步笑道:“冬去春來,暖陽高照,萬物復蘇。湖畔山櫻、仙臺星、寒緋櫻,捕捉到春的信號,悄悄綻放,在藍天的映襯下,嬌粉動人,分外美麗。溫暖和熙的風撲面而來,空氣中裹著明媚香甜的氣息,花兒們卯足了勁兒,爭相扮靚江南城的春天。爛漫的春景令人陶醉,江南城的春天景象我是再熟悉不過了。能不去嗎?我找你們找不著,本想用喚心術(shù)尋覓姐姐的,結(jié)果碰到了木子箋,就跟她信步緣起湖邊聊了起來。”
白夢貞笑道:“我們也疏忽了,有些時日沒有去看木子箋,青兒有這心很好。”
云平接聲道:“你和木子箋都聊了些什么呢?”
青兒道:“平哥果然沒有說錯,那木子箋出口成詩,她見花言花,望水說水,就聽她那即興詩詞的押韻味,真是我見過的曠古才女。”
云平道:“是呀。木子箋年輕時就是朝廷公認的才貌雙全的詩詞奇女。要是國家沒有被外敵侵犯,木子箋一定會在詩詞上再放光彩。而她的木氏家族也是朝廷顯赫望族。何至淪落到如此凄慘晚年?”
青兒道:“木子箋現(xiàn)在很思念她死去的家人。看得出來,她內(nèi)心深處非常的孤獨和憔悴。”
白夢貞道:“這是人之常情。如此大的家庭變故,一般的人都很難挺過來。可以看出木子箋的內(nèi)心還是非常強大的。”
青兒道:“不過,她說郭槐很照顧她。經(jīng)常給她送米糧以及錦綢衣物。”
云平道:“木子箋能和郭槐保持距離,這樣很好。”
青兒:“不過,木子箋說現(xiàn)在很矛盾。”
白夢貞道:“怎么了?”
“她說,郭槐跟她求親了。”
云平急道:“青兒快告訴木子箋,萬萬不可接受郭槐,他完全是在虛情假意。”
青兒兩眼定睛直愣著瞅云平,又拿手背摸云平的額頭,臉卻朝著白夢貞道:“姐姐,沒有發(fā)熱呀。”
云平趕緊整束衣領道:“青兒,你這是干什么呀?”
青兒眨眨眼睛道:“不干什么,為何一說起木子箋,你總是那么地在乎和緊張呢?”
“瞎說。”
白夢貞道:“青兒,云平哥這也是惻隱之心嘛。”
“姐姐,你不是常常說,‘善良是對的,但也要有底線。’云平哥這樣毫無顧忌地在乎人家木子箋,是不是過線了?”
云平急道:“我跟妹妹朝夕相伴形影相隨,寸步不離,而同木子箋素不相識,青兒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青兒當仁不讓道:“你既然沒有那心,為什么要這么緊張?分明就是做賊心虛才這樣。”
“你…”
“怎么了,被我說中了吧。”
白夢貞抓起云平的手道:“云平哥,青兒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我們可以關(guān)心木子箋,但她也是一個中老年婦女。她有自己選擇生活的權(quán)力,我們就不要去在這方面過多干涉人家了。”
云平思忖道:“妹妹說的是。每個成年人都有自己選擇人生路的權(quán)力。我們一心向善,但善良也要有邊界。太過了,就干涉人家的生活自由。我聽妹妹的。”
青兒笑道:“嗯,這樣才對嘛。我會經(jīng)常去看木子箋的,她若真遇上生活困難,我們也是不會袖手旁觀的,到時自然就會出手幫忙。”
白夢貞笑道:“青兒說的是。我們都要一心向善,但善良也要注意分寸。”
那邊,石斛、豆瓣、牛黃、狗寶、馬鬃,五兄弟在調(diào)桌安椅,端上熱騰騰的飯菜。
青兒笑道:“姐姐,平哥,快吃飯吧。”
云平笑道:“嗯。我肚子正餓得呱呱叫。妹妹快坐下來吃。”
在千鶴山草木叢中,癩頭和尚盤膝而坐,動用神功,法眼探索,見幾縷黑煙徑入丞相霍府。于是,綽起九環(huán)錫杖和紫金缽盂,急匆匆趕往霍丞相府收妖除魔。
春暖花開,江南城家家戶戶幾乎都趕著門外賞花沐浴春天和煦的陽光。
不過,幾家歡喜幾家愁。世事無常,病來山倒。霍齊丞相的兒子霍海的兒子霍青,卻染上風寒,病在家中,一直沒有好起來,并且病情越來越重也越來越古怪。令霍齊丞相和霍海一家上上下下愁云滿目,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zhuǎn)。
霍齊只霍海這么一個兒子,其他都是女兒。而霍海也只有霍青一個公子,其他都是千金。要是霍青就此歸西,那豈不是斷了霍家根?這樣他霍齊既富可敵國又位高權(quán)重,還有什么意思呢?
于是,霍府上上下下的奴仆、守衛(wèi)等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一個笑聲或者一個動作惹來飛禍就地人頭落草。
為救霍青,霍齊不惜動用重金請名醫(yī)救命,無奈來了看后都說著模棱兩可的話,就是把不住癥結(jié)在哪里。
這事不僅讓霍府家宅不寧,也驚動了皇帝。要是霍丞相的根就此斷子絕孫,只怕霍府不會善罷甘休,那一定會威脅到國家的安危。
于是,皇帝把皇家御醫(yī)隊派駐到霍府,不分晝夜,分秒必爭地為霍青診治。
難,難,難。居然沒有一個御醫(yī)能確切診斷出霍青的癥結(jié)所在,都是只給個大概。霍齊勃然大怒道:“堂堂的朝廷頂級御醫(yī)隊也如同鄉(xiāng)野村醫(yī)那樣敷衍搪塞,這不就是在濫竽充數(shù)嗎?殺無赦。”盛怒之下,抓了幾個御醫(yī)就地正法。嚇得御醫(yī)隊個個魂飛魄散,惶惶不可終日。
更奇怪的是每當霍府殺了一個御醫(yī)或者一名大夫,那霍青的病就加重一層,口吐白沫,面目猙獰,甚至直跳起來,操起刀,見雞殺雞,遇人殺人。嚇得霍府上下個個抖顫身子,口不能言。
那守府官,仗著膽量,奪下霍青手上的刀,緊緊地抱住霍青,喊著:“少爺,醒醒。少爺,醒醒。”
門外傳報,說:“丞相,府門上有個癩頭和尚要進。”
霍齊氣在正頭,問道:“那老和尚有什么話說嗎?”
家兵回道:“老和尚說,霍府有妖孽附身,擾人清夢。”
聞言,霍海勃然大怒道:“把那老和尚打走。”
“慢,不讓他進府,其它隨便吧。”霍齊嘆了一口氣,連忙阻止道。
霍府有如此奇葩事。市井外紛紛傳開。
那霍青看死忽活,一靜一躁,令霍府束手無策,女人們只有哭。霍府空有金山銀山,霍齊也空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quán)勢,在疾病面前如同螻蟻那樣手忙腳亂,不知所措。霍齊越想越氣,越氣越煩,越煩越惱,覺得城里城外,朝上廷下的人都在嘲笑他霍齊活該要香火湮滅,斷子絕孫。每每霍齊這樣妒忌恨地思索,那霍青就會狂躁不安,面目獰惡地大聲說道:“好舒服,好痛快。”
這日郭槐求見。霍府掌首官領進,來到霍府內(nèi),見霍海搖頭苦惱,欲哭無淚。
郭槐道:“霍兄,我保一人,可救霍公子。”
霍海立馬站起道:“郭兄,快說。只要能救我兒之命,就是要多少錢或者要當什么官,隨他開口。”
郭槐道:“此人,未必要錢要官。”
霍海納悶道:“不求財富,不求官,天底下哪里還有那樣的神醫(yī)?”
郭槐道:“有。只怕難請。”
霍海怒斥道:“要是,天下真有這樣神醫(yī)。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來,他若敢不來,我就燒他的家宅,殺他全家。”
那霍青,一聞“殺”字,立馬直立身子,口中不停喊道:“殺,殺,殺。”
嚇得郭槐連退幾步。掌府官,連忙過來抱住霍青道:“公子,醒醒。少爺,醒醒。”
霍齊把郭槐引入房間道:“郭大人,那神醫(yī)是誰,在哪里?我親自給他下跪求醫(yī)。”
郭槐道:“丞相言重了。她是有神醫(yī)美譽的人,就住在江南城千鶴山腳下,小青街平安府內(nèi)的白大夫。只要我和霍兄親自出馬就可以了。”
霍齊凝思道:“這個白大夫,我也久仰大名。不過,她很低調(diào)。”
郭槐道:“是呀。以前皇都沒有遷移江南城時,江南城人家看病每天都在平安府排成長隊,自從皇都建到江南城后,除了御醫(yī)隊伍外,其它各路神醫(yī)名流也紛紛從北原省來到江南城。那些江南城城民選擇的醫(yī)館就多了。慢慢地平安府生意就弱了下去。”
霍齊道:“這些百姓都很現(xiàn)實。”
郭槐道:“不過,平安府的人倒沒有生氣。他們家人每天依然以讀醫(yī)書,著醫(yī)書為樂。江南城百姓生了什么疑難雜癥,在其它醫(yī)館無計可施時,再去平安府找白大夫,總是能在白大夫的妙手回春之下,藥到病除。”
霍海道:“郭兄,怎么了解如此多關(guān)于平安府的事?”
郭槐道:“噢,這些都是我新納下的女人木子箋告訴我的。也是我親身經(jīng)歷的事。有一次,木子箋身患重病,我給她百般治療,請醫(yī)喝藥,最后還叫來了御醫(yī),花去我大把大把的銀子,也沒有治好。本以為她就此一命嗚呼,卻被她常來往的平安府丫頭青兒知道了,于是請來白醫(yī)生,只吃了幾貼藥就病除如初。”
霍齊感慨道:“天佑我霍家。既然這樣,那郭大人事不宜遲,快快去請。”
霍海和郭槐立馬調(diào)兵遣將,浩浩蕩蕩來到千鶴山腳下,小青街平安府請白大夫。街上行人紛紛躲避,都怕得罪霍府而要了性命。
狗寶急匆匆趕了進來道:“青兒、白娘娘、平相公,不得了了。那街上來了一大幫霍府青衣皂隸,把我們家圍得水泄不通。”
青兒怒道:“咱們和丞相府,向來都沒有什么瓜葛,難道是要故意上門找茬來的?”
話音剛落,門外一簇簇衣冠華麗的人,擁著郭槐和霍海走了進來,郭槐笑道:“都說青兒姑娘好玩淘氣,耳聞不如眼見。”
青兒道:“郭大人,我們平安府可沒有做過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呀?”
郭槐道:“青兒姑娘,不要誤會。我們哪敢挑事上門呢?”
青兒道:“既然這么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那你們這樣興師動眾的來干什么?”
郭槐拍了拍手。后面霍府青衣立馬抬來了三個紅色鑲金的大木箱和三個綠色的鎏金大木箱。
霍海和郭槐兩人親手打開六件大木箱。哇噻,是滿滿三大箱金元寶和三大箱翡翠珠寶。
這把平安府的人都弄蒙了。
白夢貞道:“你們這是干嘛呢?”
郭槐道:“平安府治病救人,醫(yī)術(shù)高超。這是江南城家喻戶曉的,這些年,由于皇都南移江南城,追隨來了各路醫(yī)館名流,而平安府并沒有逐利,卻過起了清閑自在的平凡生活。這份淡泊明志,高風亮節(jié)的生活態(tài)度,郭某十分佩服。現(xiàn)在霍大人孩子霍青危在旦夕,求訪了各路名醫(yī)大夫卻無計可施,還望白大夫高抬貴手,救救霍家公子。”
白夢貞思忖道:“雖然我們平安府,不追求榮華富貴的生活,過得平淡,但治病救人永遠都是我們平安府義不容辭的責任。你們暫且退出,我和我家相公商量一下。”
郭槐示意大家退出,青兒把門關(guān)上。讓狗寶、牛黃、馬鬃把門。
“姐姐,我覺得霍海平時為非作歹,霍丞相又是老奸巨猾,這樣人家就應該斷子絕孫。”
云平道:“妹妹,我覺得青兒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你不是常常說,‘我們要行善,但善良是要有底線的。’如果我們出手去霍府治病救人,不就是又一個‘東郭先生與狼’嗎?”
白夢貞道:“云平哥、青兒,我跟你們一樣,對于霍府飛揚跋扈、囂張氣焰也是嫉惡如仇。但孩子是無辜的,霍青還是十歲的孩子,他還沒有辨別善惡的能力。霍府的罪惡不應該讓霍青來承擔。”
聞言,云平恍然大悟,輕輕地抓起白夢貞的手說道:“妹妹,說的好。妹妹比我和青兒真正懂得一心向善,知道怎樣把握善良底線的神仙菩薩。只是現(xiàn)在郭槐這樣金銀珠寶來請會不會被街坊鄰居說我們貪財呀?”
白夢貞笑道:“生活需要錢財用度,不管是官府之家,還是尋常百姓人家,賺錢過日子都是生活本能,這是無可厚非的。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們平安府一直以來也是以治病賣藥為謀生手段。平安府不是窮得沒飯吃的人家,更不是掉入錢眼里的財奴。醫(yī)者仁心,霍家人厚禮這個我們自然不要。讓他們退回。”
正說著,門外又報霍齊丞相來請。
白夢貞道:“看來,霍青快要不行了。我們抓緊救人去。青兒和我們一起去。雖然我現(xiàn)在心算不穩(wěn),但剛才平心靜氣時,還是能算到霍青應該是受妖邪附體發(fā)的魅魘病癥。”
簡單收拾了一下,云平背上百寶草藥箱,白夢貞讓狗寶打開大門。
霍齊的錦衣衛(wèi)列隊恭迎,門口鋪滿了金銀財寶和皇帝親筆委下的官箓。霍齊親自下駕立等著。
白夢貞道:“云平哥,你讓霍齊把門口的金銀財寶和官箓通通收回,這樣我們才走。”
云平依言。眾人聽聞個個面面相覷,隨后又豎起大拇指贊嘆不已。霍府聽言,趕緊收拾了金銀財寶和官箓,讓出走道。
一行人,快馬加鞭來到霍府門前。那霍府座落在緣起湖邊西北面千鶴山腳下,與平安府座落在緣起湖邊東北面千鶴山腳下,遙相對應。霍府巍峨高大,毫不遜色帝宮的軒昂氣派。只是霍府時不時有渾濁烏煙溢出,癩頭和尚依然在霍府門前巨大石獅下靜坐,見到白夢貞和青兒、云平,點頭贊許,也要跟大家一起進霍府。青衣們把癩頭和尚叉到門外。
白夢貞道:“那和尚并沒有惡意,讓他一起進來吧。”
霍齊連忙吩咐道:“讓那和尚跟白大夫一同進霍府。”
真是侯門深似海,府內(nèi)極其繁華又行有幾里才到霍家少爺房間,那霍青被困在床板上,齜牙咧嘴,眼冒兇光,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白夢貞讓霍府中人通通退出房間。令青兒和云平把門。
這邊,癩頭和尚立馬做法,白夢貞則運用神功把霍青身上的妒忌惡魔給逼了出來。
只見一團混濁黑煙逃離了霍青身體,登時霍青緊繃的身子松軟了下來。
癩頭和尚的九環(huán)錫杖和紫金缽盂,大施法術(shù)。
妒忌妖魔,見勢不妙,惡狠狠地罵了幾句老禿驢后會有期,就趁九環(huán)錫杖和紫金缽盂,在沒有合體運法之際逃出了霍府。
霍青微微睜開眼睛,輕輕喊道:“神仙姐姐,現(xiàn)在我舒服多了。其實,我心里上一直都很清醒,就是總有東西在控制著我的身體。”
白夢貞笑道:“沒事了,你只是一場傷風感冒,我開了一張清涼解表藥方,還有帶來的金銀花、連翹、蒲公英、薄荷、牛蒡子、柴胡、升麻、葛根,讓你母親把這些中草藥拿去熬了來,吃下就不會有什么大礙的。”
“嗯,謝謝神仙姐姐。”
白夢貞道:“青兒,開門。”
門外,霍家人個個惶惶不安地走了進來。
霍青微弱的喊道:“爺爺,我肚子餓了。”
霍齊連忙吩咐道:“嗯,心肝寶貝兒。膳廚手,快拿好飯好菜來。”
白夢貞道:“慢著。霍青現(xiàn)在剛剛恢復,身體虛弱。不能大補,不能海吃。用清粥調(diào)理幾天再恢復日常。”
霍齊連忙又吩咐:“膳廚手,趕快熬清粥來。”
這里,白夢貞又把白花蛇舌草配蒲公英的藥材放下,對霍海說道:“這些中草藥熬湯,讓霍青連吃幾頓,好好休息兩日,就可康復如初。”
霍齊連忙大擺宴席定要重重謝白大夫和平安府的所有人。霍府上上下下,無不稱贊白夢貞醫(yī)術(shù)高超。真是:神醫(yī)臨凡。
霍家人又是送禮又是感恩。而白夢貞和云平及青兒包括癩頭和尚,碗箸不握,分文不取,離開霍府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