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平來到“蘭花醫院”工作,是琪花以“特殊人才”引進的。畢竟“蘭花醫院”是江南城頂級私立醫院,其整體醫療實力非常強大。普通的人,一般是很難進“蘭花醫院”工作的。
對于一向來都無一技之長的云平來說,怎么能說是“特殊人才”呢?是不是琪花以自己的名譽給云平走了后門呢?
當然不是了,琪花可是個尊重硬實力派的名醫,何況醫生是硬打硬的技術活?她一向來都非常厭惡弄虛作假的,更別說是人命關天的醫院工作?他常常告誡身邊的人“巧詐不如拙誠”。
在“蘭花醫院”,不管是西醫部門還是中醫部門,立為最高攻關項目的都是攻克癌魔。這跟當下全世界醫學攻克的第一目標是完全一致的。在當今醫科技術高度發達的時代,能被人類公認為健康殺手的疾病不多,而癌癥依然是當今人類公認的第一健康殺手。
因為中草藥從藥商手里采購,原藥材性狀、含量水平差異較大,農殘重金往往超標,甚至出現摻假、增重、染色等等不法現象。對于藥效多多少少會產生影響,非常不利于中醫臨床研究,也妨礙醫生們對癥下藥的療效,于是“蘭花醫院”中醫部門在使用治療癌癥的中草藥全部都是自己栽種的。
而為了確保草藥的野生藥效,“蘭花醫院”沒有用棚栽,而是在距離江南城180公里外的山城杳縣政府合作進行野外栽種。這就需要專業的看護人員長期守在山里。那些中醫藥學專業畢業的大學生,去山城看守卻熬不住大山遠離城市生活的寂寞,而有些根本就是紙上談兵,真正去山里跟草藥打交道,不是門外漢就是不熱心。任何行業都有一部分濫竽充數的人存在。
有一回,“蘭花集團”在杳縣一座崖邊栽下的白花蛇舌草,等要用時派人去采摘,結果被村民當野草采給家里的豬吃了,這給“蘭花醫院”造成了很大的損失。醫院因此也把那些看守的藥學專業的大學生給解職了。
為此,“蘭花集團”招了一批又一批的專業野生藥材管理人員,都沒有特別中意的。
琪花非常了解云平對于野生藥材的管理能力和實際行動水平,因此她能對他放手一搏。畢竟云平現在身后不是自己一個人而是一個家庭,奮斗是人生最高精神但養家糊口是現實第一要緊的事。這不是矛盾問題而是要理順兼顧的事,不能因為奮斗目標而放棄家庭,也不能因為家庭理由而丟棄奮斗精神。“蘭花集團”可不是跟“平淡無奇”那樣混日子的地方。在這里的人,個個都是精兵強將,沒有兩把刷子是混不下去的。若云平真是一技無成,琪花也不可能開口把他引進到“蘭花集團”這個充滿奮斗精神的平臺。
云平聽琪花姑姑說讓他去180公里外的杳縣山城管理野生藥材工作,工資相當于在“平淡無奇”里的兩倍,云平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如果換成以前是很難的,一來孩子小都需要云平照顧;二來年輕夫妻總有個同房的需求樂趣。現在這兩個云平都沒有記掛了。
琪花把去杳縣山城的聯系地址和那邊接頭管理員的電話給了云平。希望他能盡快動身。
馬大嬸為了不影響云平的奮斗,她讓楊普趕緊回茶鎮去,并鼓勵云平要堅持不懈。馬大嬸對云平說道:“人總要死,所以死是沒有什么可怕的,但人活著就要有一股奮斗精神,為自己、為家人、為子孫后代樹立奮斗榜樣。”
由于從江南城回到茶縣茶鎮要經過杳縣,云平就先送馬大嬸和楊普到了茶鎮后再返回去杳縣。因為云平已經不太開車,更不開遠途的車,因此選擇坐安全系數好的高鐵就是不二的交通工具。
云平去“遠離”江南城的山窟窿里,金家人沒有說什么,畢竟云平現在自己一個人住在緣起湖邊,只有星期天的日子里安安和靜靜會坐地鐵到緣起湖邊的小房子來,和鴛鴦、金晶龍接觸明顯少了。兩個孩子獨立自主能力還是不錯的,也省去了云平擔心。當然,孩子們長大了,也需要自力更生的能力。
都是山城,杳縣整個地理氣候跟茶縣基本上差不多了。似曾相識的環境,云平完全沒有一絲陌生感和不適應感覺,反而是滿腦子久違的熟悉和喜愛。
云平孤身一人來到杳縣,就跟當初云平孤身一人從茶鎮窮窟窿坐上又破又臭的中巴車去遠方大城市追夢那樣。不過,這次云平是從天堂之都繁華的江南城大都市坐上干凈漂亮散發著滿滿科技感的現代交通工具高鐵來崇山峻嶺的杳縣。
蘭花集團的中草藥野外栽種基地不在杳縣城里而是在距離杳縣山城十多公里的高山村,杳縣人都稱之為攀巖村。云平背上簡單的行李袋,走出杳縣高鐵站。他拿手機打電話給在攀巖村的“蘭花集團”中草藥野外栽種管理員。對方說,現在沒有車到攀巖村,只有等到下午3點后才有一輛攀巖村的拖拉機回村,讓云平到杳縣城北街路口一棵大樟樹下,等那輛牌號1314的拖拉機,云平看了一下時間還有點早,這樣云平就自己慢悠悠從杳縣高鐵站逛到北街路口大樟樹下,除了語言不同外,真的跟茶縣沒有什么太大區別。云平在街頭買了幾塊腌菜煎餅,很好吃跟茶鎮煎餅味道一樣。可能是太久沒有吃過老家的煎餅味道了,于是又多買了幾塊帶著。
山頭城沒有幾塊平地,這是山城的共同地理特征,地方雖然很狹窄,但人口密度卻不小,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地很是熱鬧。
坐在大樟樹下,抬頭就是山,映入眼簾都是翠眼欲滴的綠,天空不像機場鎮那樣混濁而是跟茶縣茶鎮那樣湛藍湛藍的。一陣山風吹過,夾帶著山花馥郁的芳香。
有幾個打扮整潔干爽的人員,邊走邊說著關于攀巖村的話題。因為是說普通話云平聽得懂,也因此判斷出那眾人,是杳縣城里政府部門上班的。這跟茶縣相似,只有政府部門上班的人才會用普通話聊天,而其他人都是操著一口地道本地話,外面來的人是聽不懂的。在南方山區,一城一方言,是地理語言特色。
云平安安靜靜豎著耳多聽他們談話。大意是攀巖村大部分村民都已經從高山上搬遷到杳縣的郊區生活,只剩下49戶人家大約200人不肯下山,因為他們不習慣城里人生活,當然要是都搬遷到杳縣城里,政府的就業壓力也很大。既然剩下的村民不愿意下山,也不可強求。好在攀巖村是栽種草藥的風水寶地,可以把中草藥栽種打造成攀巖村致富產業之路。
云平背靠大樟樹席地而坐,在杳縣人看來沒有什么異樣的感覺,因為山里人都是這樣的習慣。
那曾經熟悉的拖拉機聲音,云平閉著眼睛都能聽出來。展眼一瞧1314牌子吊在拖拉機正臉下方,一蹦一跳的抖動著像是山區農民特有的音符。
云平拽起背包就爬上剛剛停了下來還沒有來得及喘氣的拖拉機,隨后陸陸續續又有幾個男男女女爬了上來。
拖拉機師傅默默地點頭微笑著,看差不多了,就發動馬達,朝著攀巖村開去。因為每天有幾個人從攀巖村下到杳城來,拖拉機師傅是了如指掌的。不過,今天拖拉機上比早晨多了一個人,要是云平不早等著,估計就趕不上拖拉機了。雖然云平看去跟山里人沒有太大區別,完全可以達到魚龍混珠水平,但拖拉機上的人包括拖拉機師傅都知道云平是江南城來的。
難道攀巖村民有識身術嗎?當然不是,因為攀巖村很小就兩百號人口,大家彼此都非常熟悉,突然來了一個新面孔,不用猜也是外地來的,又因為“蘭花集團”在攀巖村設有野外中草藥栽種基地,常常會從江南城派人來管理。因此,攀巖村民不用問也知道云平是江南城“蘭花集團”派來的新的中草藥栽種基地的管理員。
拖拉機沿著坑坑洼洼的泥石路如蚱蜢左蹦右跳地蜿蜒盤著山腰而上,路不寬只夠一輛拖拉機通行,時不時還會遇到擦著頭頂而過的崖壁上伸出來的巖石,腳下就是懸崖,要不是云平本身就來自山區茶縣,早嚇得靈魂出竅,望而卻步了。云平總算明白了,為什么有個山村叫攀巖村。
一排排山峰如插天的竹筍,羅列成行,憑經驗云平能估計出海拔應該在2000米左右高,拖拉機搖晃到黃昏才爬上攀巖村。顛簸的山路,搖著拖拉機里坐著的村民昏昏欲睡,只有云平渾身繃緊肌肉,這樣才能減輕身體和拖拉機碰撞帶來的疼痛。幸運的是這次云平沒有暈車。
雖然攀巖村在高山頂上,不過站在攀巖村口,抬頭望去還有一層山峰,山外有山。
村口是一塊三百多平方米大的平泥地,也是攀巖村最大的一塊平地,旁邊是依山坡而建的村部和一所二層樓高的木質磚瓦建造的學校。
蘭花醫院的野外中草藥栽種基地的管理人員就住在學校的班級里。
學校不大,整座學校就兩間教室,一樓一間是三年紀以下孩子讀書,二樓一間是三年紀以上孩子讀書。
學校沒有校長,只有一位從杳縣城派來的合同制老師,早上從杳縣坐拖拉機過來,下午就回杳縣城里去了。
兩個駐守在攀巖村的蘭花集團野生中草藥栽種基地管理人員見云平到來,就急匆匆地跟云平交接一下,頭也不回地跳上拖拉機走了。
晚上云平就住在學校的教室里,雖然初夏但深山夜里還是有些冷,云平衣服都不敢脫,拿著毛毯裹緊身子。吃了幾塊剛才在杳縣街上買來的腌菜煎餅,先將就一下睡著。
早上,東方發白一陣陣狗吠雞鳴聲,把云平喚醒了。這個耳熟的聲音那是幾十年前,云平小時候聽得最自然的純生態鬧鐘,真跟做夢一場,歲月又倒回了從前。
站在學校門前村口處往下望去,就是一條陡坡黃泥路,再往下探,深不見底。雖然距離杳縣只有十幾公里,但兩地之間隔著崇山峻嶺,這是山區縣城地理特點。
攀巖村49戶人家,不規則地建在山坡上,全部都是土木屋,頂上覆蓋著破舊的青瓦片。眼前一幕讓云平記憶里浮現出小時候家里茅椽蓬牖,瓦灶繩床,晨夕風露,階柳庭花的日子。雖然那樣日子已經告別了二三十年,但依然歷歷在目。攀巖村如同宇宙神奇般的時間隧道,的確讓云平回到了過去。
云平按著兩個中醫藥大學生留下的蘭花集團野外中草藥栽種基地圖紙,逐個自己去察看了一遍。
只要上山,云平就會習慣性地折一枝綠竹抓在手上,一邊敲打著前方路邊的草叢,一邊往前走。這是以前在茶鎮生活時,大人們走山路的經驗。打草驚蛇,這樣就可以免去毒蛇的伏擊,雖然辦法很簡單甚至很老土,但確實很管用。
沿著崎嶇山路,往下走了一程,拐了幾道彎,又見一座山,照基地圖紙上標的,眼前這座山叫九層山。也是杳縣政府合同上租給蘭花集團栽種中草藥的基地。這里山巒、怪石、峽谷、溪瀑,無不顯示出,雄、險、奇、秀、曠。這里的溪水主要由泉水和雨水組成,縱然水系并非旺盛期,但在這一片油綠中,溪水依舊活潑的飛奔,潭水依舊碧綠如翡翠,山頂有一泓泉水,和雨水一道匯集形成九層瀑布,非常震撼。峽谷幽深,茂密的叢林中,無論是行走的山道,路邊的草木亭子或石橋,真是一副唯美的山水畫卷。瀑布嘩嘩,雨水淅瀝,匯聚了一曲完美的山水交響樂。這樣人跡罕至,雨水充沛的世外桃源自然環境,確實是中草藥生長的寶地。也只有琪花姑姑會找出這么個人間仙境。
綠油油的中草藥,分畦列畝鋪滿山坡,崖壁北面栽種大片白花蛇舌草。
過去在茶鎮時,琪花就經常跟云平說同樣種白花蛇舌草,在水露充足的崖壁北面長出來的葉片特別厚實,藥效明顯比陽面平地上長出來的強。實踐出真知,這樣的經驗書上是不會記載的。
雖然現在科技工業十分發達,取于大自然的中藥材需要經過炮制才能入藥,但炮制的過程不能完全用機器取代,需要采用傳統工藝。
琪花告訴云平,很多人認為中藥炮制就是把藥材拿來洗凈切好晾干就行了,其實這里面門道多著。炒、炙、燙、煅、煨、蒸、煮、淬、漂、浸、飛等方法太多了。炮制雖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雖貴必不敢減物力。中藥和西藥生產還是有完全不同的工藝。
很顯然,山坡上布滿了荊棘和矮小的灌木,那些中草藥很多都被雜草裹在其中。
二話不說,云平操起鋤頭一列一列地整理。
接著就是每天在日出開始除草,日落回學校宿舍。這樣接“地氣”的中草藥管理員,讓攀巖村民刮目相看。
最讓攀巖村民喜歡的是云平很會講故事,逢人都會說上一段優美的故事。午飯后,攀巖村的孩子們都會圍在云平身旁聽他講“西游記”的故事,而云平則是娓娓道來。
那村長見云平就跟吸鐵似的,還能讓孩子長見識,干脆就讓云平在學校里教孩子讀書。
這對云平而言,一點兒都不難而村長則動員村民自覺把蘭花集團九層山的中草藥基地保護好,大家農閑時都三五成群地來蘭花集團的九層山中草藥基地開路、挖渠、拔草,村長還把自家房子騰出一間房給云平住。
雖然村長的家也是青瓦木屋,四周敞開,刮風下雨跟大街路口上差不多,廁所都是原始的茅坑,但比在學校空蕩蕩的教室里住舒服太多了。有“家”的感覺就是美。攀巖村晚上到了八點后就是靜悄悄的狀態,人們依舊遵循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習慣。一到晚上,云平就可以非常專心認真地讀書看書,因為他首先要把中醫藥材管理證書考出來。這難不倒云平。
晚上九點,對云平而言都不算太晚,安安和靜靜在休息天從學校回到家里都會把過去一個星期在學校讀書情況在微信里告訴云平,也會讓云平幫他們改作文。
當然,孩子更多時候住在緣起湖邊的小舊房里,嬌嬌也會坐地鐵去看看兩個孩子。
云平不喜歡跟鴛鴦和金晶龍在一起,這倒不是嫌棄他們老了,而是彼此在生活觀念上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包括在機場鎮上的安置房云平也不喜歡。這點上,嬌嬌很認同云平。
本來安置房小區環境優美,很寬大,云平看過也很贊,不過很快云平就發現,安置房小區里基本上都是原村里人,這些人有很多都是跟鴛鴦和金晶龍一樣的,相處起來很困難。過去,大家各住各的自建房,還整天到晚嚼別人家的舌根,現在通通整在一個小區一棟樓盤里,常常因為一點無關痛癢小事在吵得不可開交。
而在緣起湖邊小區住著,雖然不是想象中那么完美,但鄰里關系還是相當和睦的,最關鍵是大家包容性比較大。慢慢地嬌嬌也喜歡在緣起湖邊房子里居住。
安安和靜靜都問過云平會不會習慣在杳縣山區生活,不能說云平很喜歡但還是習慣的,畢竟茶縣茶鎮也是這樣。杳縣城里中心區域面積跟茶縣差不多,就是1平方公里左右。
攀巖村夏日夜里,繁星布滿天空,那璀璨銀河光彩奪目。云平不禁感嘆英雄星光燦爛“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是呀,馬大嬸說的一點都沒有錯,人總要死,怕什么呢?重要的是人活著就要有奮斗精神。
云平決心:只要此生不滅,奮斗一定不息。
在云平接手管理蘭花集團野外中草藥后,單位第一次讓云平把基地上的白花蛇舌草、半枝蓮、蛇六谷、魚腥草、夏枯草、金銀花等采好托運到江南城蘭花集團控股的制藥廠里。
為了幫助云平能圓滿完成任務,謝村長動員村民一大早就開始幫忙收割中草藥,又從杳縣聯系來拖拉機隊,村民們拉成長隊接龍,一個早上就把藥材送到杳縣城,再裝上聯系好的貨車到下午直達江南城蘭花集團制藥廠。
這速度快得讓蘭花集團制藥廠的負責人和廠長大吃一驚,因為過去蘭花集團通知駐守在攀巖村的管理人員采藥,行動快的也要一個星期才能送到江南城制藥廠里,更驚訝的是云平送到的草藥質量比以前管理人員送來的都要好很多。
云平這么突出的實際管理能力,贏得了蘭花集團股東們一致稱贊。大家都夸琪花有慧眼識英雄的能力。云平的管理能力在“平淡無奇”公司里是得到公認的優秀。加上過去許多年的實踐倉庫管理鍛煉,更是錦上添花。
在深山老林里,云平還會帶孩子們采野生的靈芝。
每采一種藥材,云平都會給孩子們講一些關于手中中草藥的美麗傳說故事。講故事對云平來說,是信手拈來。這也得益于云平在“平淡無奇”公司多年的寫作經歷。
當云平把采來的一棵紫靈芝給孩子們看時,就隨口告訴孩子說:“好的藥材不僅需要好的水源,更需要好的地理氣候。這靈芝草,就是那白蛇傳故事里,白素貞去天宮偷來救許仙的仙草。”
攀巖村的孩子們非常喜歡聽云平講那些關于中草藥的美妙動人的故事傳說,不知不覺地都愛上了中醫文化,還有過去一直在孩子們眼里的滿山野草野花,原來都是可以救命的人間寶貝,真是越看越可愛。
山里的孩子對中草藥的真偽辨別能力很強是天生自帶的,云平一點,他們就通。
云平是從骨子里喜歡中醫文化的。不單單中醫中草藥是生存事業,而且中醫中草藥有非常深厚的救命、飲食、文化的底蘊。這才是打動云平的地方。
當然,除了教書講故事給攀巖村的孩子們外,云平也會鼓勵那些年輕氣盛的村民去大城市打工,畢竟攀巖村實在是太窮了。村民們對外界了解很少,雖然日子過得自由自在,也沒有什么怨言,但攀巖村實實在在的貧窮,云平是看在眼里的。
云平也很疑惑,從琪花姑姑那里也是知道蘭花集團每年都花費很多資金在攀巖村中草藥基地上,怎么來了這么久也沒有聽攀巖村民們說過在中草藥基地上可以賺錢的事呢?而且村民們來幫忙打理中草藥都是自愿自發的。這種情況別人不知道,但云平是非常清楚的。
云平現在也跟謝村長一起吃飯,每個月算錢給他。雖然是村長家但飯桌上沒有什么大魚大肉,基本上都是吃些粗茶淡飯,很多時候都是云平挖來野菜成飯桌上唯一一道菜。因為,對攀巖村民來說,三餐能吃飽就是非常幸福的日子了。好在云平也是吃素食習慣的人,這樣的山里生活非常習慣。
空閑時,云平也會幫謝村長整理稼穡的活,種土豆、茄子、燈籠椒等。攀巖村一年中最大的收獲就是在梯田上種的水稻。彎彎曲曲狹長的梯田,種上綠油油的禾苗,就是城里人眼中的天然畫卷。
村長一家人很喜歡聽云平講“紅樓夢”的故事,特別是他的女兒謝云霞,每次都會被云平講的寶黛釵故事深深地陶醉。
云平也不知道怎么算住吃飯錢給謝村長,就把身上的錢拿了兩千塊給謝村長,可是人家就是不要,還放話說:“要是嫌棄我謝家住得差,吃得爛,那就請回學校教室去吧。”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云平也不多說什么。農忙時候,他總是積極地跟謝村長上山下田干活。
當然,云平每個月都會自掏腰包跟攀巖村養兔子的村民家買幾只兔子給謝村長改善伙食,甚至也會買一只本地豬讓謝村長作為改善生活大伙食的膳食。不管是豬肉還是兔子肉,謝村長都會找一些可食用的草藥和肉熬在一起,淡淡的草藥香肉云平是最喜歡吃的。
有一回云平問謝村長:“為什么蘭花集團每年撥給杳縣大量的中草藥基地管理費,攀巖村民卻沒有分到紅利呢?”
謝村長思忖道:“當初我們聽杳縣管理人員說有大城市大企業到攀巖村投資中草藥栽種基地,以后攀巖村就是富裕村了。大家都非常高興,翹首以盼富裕早日到來,杳縣管理單位因此把通往攀巖村的山路讓建設隊伍拓寬了一米,又運來了一批人在九層山坡上栽種了一大片中草藥。不久后,來了蘭花集團管理人驗收了。此后,就再也沒有關于中草藥基地發財致富的聲音。”
聞言,云平覺得有蹊蹺。不可能這么多年了,蘭花集團投入了巨資,會憑空消失不見。夜里云平在微信中,向琪花姑姑詢問了蘭花集團中草藥基地管理費的問題。
琪花回復道:“杳縣政府應該是沒有把與蘭花集團合作的資金私自挪移,他們主要花在攀巖村搬遷工程上,還有那些移民的生計工程。”
這樣,云平才茅塞頓開。不過,對于沒有搬遷到杳縣城去的攀巖村民,略有些不合理。
要是攀巖村民們生病,云平就會在微信里問琪花姑姑,用什么草藥治什么病。攀巖村民從來都沒有健康體檢,也沒有健康體檢的條件和經濟基礎,更沒有健康體檢的概念。只有生病熬不住了,才會問藥吃。就是這么原始的生活,攀巖村依然有不少健在的七十歲以上村民,他們也跟城里人那樣要經歷生老病死的全部人生過程。
山中水氣霧氣很重,云平每天都會采來祛濕的草藥泡腳,另外云平還會每個星期拿錢給拖拉機師傅幫忙捎帶兩只雞或兩斤豬骨,親手教謝村長做“五指毛桃土茯苓豬骨湯”或“五指毛桃土茯苓雞肉湯”。聽到五指毛桃的名字,不明就里的人可能會認為是什么新品種的桃子呢。其實它是一種植物,長在茶鎮的深山里,這是以前琪花教云平熟知的。因其葉子長的像五個手指,果實成熟時像毛桃而得名。五指毛桃以根入藥,能健脾補肺、行氣利濕、舒筋活絡。在中藥里,五指毛桃又叫做南芪,即為南方“黃芪”。這說明了它既有黃芪的益氣健脾的功效,但又沒有黃芪溫熱之性而十分適宜南方氣候應用。
琪花喜歡用它和豬骨、雞等煲湯,取其祛暑化濕之效。茶鎮山區農民都知道“濕”是萬病之源,因為人體濕氣太重,才會打破體內正氣平衡,引起痰凝血淤,相互交結才會造成腫瘤或者血管淤堵等。
云平在攀巖村山上,經常看到五指毛桃,就想到它的祛濕價值。做這湯的食材要準備:五指毛桃50克,鮮土茯苓250克(若用干品,則用50克),赤小豆100克,生地50克,胡蘿卜1根(約150克),甜玉米1根(約200克),豬脊骨750克,雞腳6只。
做法其實簡單:豬脊骨洗凈斬大塊,和洗凈的雞腳一齊放沸水中焯后洗凈血沫備用;鮮土茯苓洗凈斬小塊,胡蘿卜削皮洗凈滾刀切厚塊,玉米去除包衣及須洗凈切小段;所有食材備齊后放入砂鍋內加3000毫升清水,武火煮沸后改文火熬2小時,調味即可。
中醫中草藥其實也是一門膳食學科。中醫的確太神奇太美妙,難怪云平愛不釋手。
過去年輕,云平不太注重身體濕氣排除,現在年紀大了,濕氣太重容易引起疾病。
中醫的價值,是在實踐中體現出來的,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至于如何科學應用,要根據不同情況辯證分析使用。
云平原來也擔心自己身體吃不消到杳縣山區工作,現在看來擔心是多余的。科學保護才是健康身體最可靠的力量。
實在是太窮了,云平鼓勵謝村長響應杳縣政府號召搬遷到城里郊區去,不過謝村長婉拒了云平的建議,他對云平說:“城里生活,我是不習慣的。我也知道城里生活方便很多,但那些都需要錢,我們去城里生活又沒有穩定工作,每天等著政府發救濟金過日子有什么意義,還不如在攀巖村自己可以動手動腳自力更生才像過日子。”
當然,云平也只是建議并沒有強迫人家。不過,謝村長的大女兒謝云霞在云平勸說下,去杳縣城里給人家打工去了,一個月收入比謝村長一年收入都多。云霞用實踐工作告訴了謝村長,杳縣城里不是沒有地方去賺錢而是愿意不愿意做的問題。在沒有什么事時,云霞還是喜歡經常回攀巖村來,畢竟山村和城里生活還是有非常大的區別的。
每次從杳縣城里回來,謝云霞都會帶幾串烤肉給弟弟妹妹吃,那是她上班的老板送的。不過,云平最怕吃這樣燒烤。也是這樣,云平才知道,不曾上過學的謝云霞是在杳縣城里一家烤肉店上班。
謝村長夫妻見云霞能賺錢補貼家用,很開心。云平很喜歡謝村長用竹篾編織的籮筐、簸箕、竹簍等。想不到一個大老粗的鄉下人家,居然有這么巧的手藝,要是在江南城,謝村長就可以在竹藝編織企業里當高級技術工,賺大錢呢。當然,哪怕云平實話實說,謝村長也會以為云平是跟他開玩笑的,關鍵是謝村長根本沒有想要離開攀巖村的念頭,窮又能怎樣呢?
云平經常看著謝村長在刨竹篾也想學著,不過謝家人不讓云平試,因為這活兒有危險存在,一不小心就會刺破手掌。哪天要編織東西時,謝村長都不能吃帶刺的東西,也不能講話。云平覺得疑惑不解,在沒有刨竹篾時,謝村長笑對云平說:“做竹篾活計,吃了帶刺的東西或者大聲說話就容易把手掌刺破。”
聞言,云平笑而不語。雖然是一些不合情理的話,但細想其中有點意思。云平的理解是:只有這樣,謝村長才會認真不受干擾地刨竹篾編織用具,否則嘻嘻哈哈的就很容易分散注意力造成不必要的勞傷。
特別是盛夏,云平也喜歡攀巖村住著,江南城的盛夏跟桑拿房沒有區別,而在攀巖村即使是盛夏之夜也需要蓋被子,空調在這里沒有用武之地。
在攀巖村工作了幾個月后,云平的實際管理能力得到了蘭花集團股東一致稱贊。現在云平需要去江南城中醫藥大學參加中草藥栽種管理從業資格證考試。這是必須的,有能力也需要專業資格證,這是系統科學管理的基礎,要不然很容易弄虛作假引起混亂。這些云平能理解,也愿意接受。
云平簡單整理一下,山里中草藥基地謝村長讓云平盡管放心,他會幫忙打理。
一大早雞鳴狗吠,云平就站在村口的山坡上,等待拖拉機。不過,今天拖拉機一直沒有來,又聽說拖拉機壞了在修理,什么時候能修好也沒有一個確定時間。
既然這樣,云平就自己步行下山。一群孩子也跟著送云平下山,他們深怕云平走了就不來。云平笑說道:“有你們大家在,我怎么會舍下你們呢?”
別說城里孩子就是像金晶龍這樣的人,也吃不消上坡又下坡的爬山路。走到平地后,云平讓孩子們都回去,山腳下有去杳縣城里的公交車。
從公交車上高鐵到江南城,云平直奔緣起湖邊的小舊房,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去江南城中醫藥大學參加考試去了。無論是筆試還是實踐操作云平都很順暢。
考完試后,云平去了蘭花醫院的琪花工作室,雖然云平一身穿著跟山區老農民沒有什么區別但工作室人都對他刮目相待。
因為以前派去杳縣管理蘭花集團野外中草藥栽種基地的專業大學生,都很難勝任這份工作,有些還跟攀巖村民發生沖突的事件,而云平一個人就能輕松駕馭,的確算得上是“有用之才”。
琪花又給了云平一疊中醫藥書,讓他好好看,下次去考中醫從業資格證。
由于安安和靜靜都在學校,云平在緣起湖邊走了走,因為這是云平的家門口。江南城正是緣起湖的存在才自帶天生的仙氣,這是其它城市難具有的,隨后云平背上藥書就去了高鐵站,等著去杳縣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