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手里的水看了一眼,又轉頭望著林奕天,一時沒說話。突然她手里的水被抽走了,她急忙回頭一看,就看見江聶已經擰開了瓶蓋,一仰頭咕嚕咕嚕喝了起來,“欸……”她欲言又止,再說話已經沒有意義了。
“怎么?不可以給我喝嗎?”他停下來,有點不好意思地看著她。
“不是……那么多人都給你備著呢!”嚴雪予用眼神向她示意旁邊那幾個蠢蠢欲動的女生。
“可是我只想喝這個。”他拿著水瓶的手晃了晃。
“哈?”她目瞪口呆地盯著他,江聶只是笑笑,“好啦,我走了,水我帶走了。”
“嚴雪予!”她猛然從遐想中回過頭,看見林奕天滿臉慍怒地看著她,“哦哦,被他搶走了……”她支支吾吾,內心很是慌亂。按理說她應該給林奕天的。
“我懶得跟你說。”林奕天氣呼呼地走到對面去了,嚴雪予正想追過去,就看見拿著水的湯抒閃到了他面前,她站著不動了。
“你看,那個9號就是不久前拿跳高第一的男生。”旁邊的女生突然聊起了八卦。
“是嗎?聽說完全碾壓當時的第二名啊!長得好帥!”
“對啊,聽說他……”一些隱秘的八卦開始傾泄,嚴雪予尖著耳朵聽上了癮。
下半場大家更用心了,江聶穿著火紅色球服,像移動的火炬。不管哪一方進球,觀眾們都會爆發一陣尖叫聲,場上火熱,周邊觀眾也談論得火熱。
不知道是出于少女敏感的直覺還是胡思亂想的本能,嚴雪予感覺大家都在討論江聶。
她心里有些不平衡,好比是一樣東西,本來只有你發現了它的美好,你一個人不爭不搶地慢慢喜歡它。
可是忽然有一天很多人都發現了它的光彩,它忽然就變得引人注目,然后你開始懷疑其他人。
你或許會憤懣不平,你認為別人都只看到了他表面的光鮮,而自己卻很早就發覺了它真正的優點。久而久之,你篤定只有自己才配得上它。
這是一種很奇怪,但又被很多人看作理所應當的規則,因此很多人覺得出場順序很重要。
放學路上。
“哎呀,林奕天,你等等我,你要生氣到什么時候啊,給他搶走了嘛,又不是我故意給他的。“嚴雪予小跑追著林奕天。
“你本來就準備給他,要是我們兩個都要,你肯定想都不用想,直接就給他了。”林奕天聲音悶悶的,雖然說著話,但并不回頭看她。
“不會,我肯定給你的。”嚴雪予語氣很是篤定。
“真的?”他回過頭來,滿臉期待地看著她。
“當然,我們可是好朋友加鄰居啊!”嚴雪予看見他的態度有了轉變,立馬笑嘻嘻跑到他面前。
“哼!”林奕天驟然點亮的眸子暗淡了幾分,“還說什么好朋友,上周運動會我跑三千米,累得半死不活,結果連你影子都沒看到,這次不給水就算了,連一句加油聲都聽不到。”他嘟著嘴巴,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
“上次你跑步的時候我肚子疼,我還疼得半死不活呢!”嚴雪予沒好氣地回擊,在她看跳高比賽的時候就隱約感覺不對勁,結果還沒走到檢錄處,她就先去上廁所了。
“別拿什么肚子痛來忽悠我!”
“哼,忽悠你個大頭鬼啦,最討厭你們這些男的沒經歷過,還覺得很輕松的樣子。”
“哈?肚子痛誰沒……哦,你說那個啊。”他恍然大悟,輕拍了一下腦袋,“那這次籃球賽你沒給我加油,這個你總不能否認吧?”
“誰說的,我一直在喊九班加油好嗎?”
“你是喊的九班,又不是我的名字。”
“你不是九班的一份子嗎?再說,湯抒在那里氣勢洶洶的,我可不敢入她眼。”嚴雪予撇撇嘴,甩了他一個白眼。
“啥?反正我不管。”
“愛管不管!”
“欸欸,你什么態度啊?”林奕天有點語無倫次,這咋讓她占了上風啊!
籃球賽過了好幾天,新建大樓的探照燈還是來回旋轉,飛機閃亮的紅燈依舊閃爍著。可今天不只有嚴雪予一個人在他身后,她和他之間還隔著兩個女生。
那兩個女孩在嚴雪予前面推推搡搡,一個女孩說,“你快去啊,去給他!”
另一個又說:“等一下嘛,我醞釀一下情緒,我害怕。”
手里拿著東西的女孩突然快步走了上去,快碰到他后背時,又及時剎住車,再自動倒退回去。
嚴雪予感覺有點好笑,那女孩原地跺了跺腳,又沖上前,她輕輕打了一下江聶的肩膀,沒反應就又打了一下。
剛好到了黑暗處,嚴雪予只看著江聶搖了搖頭,那兩個女孩就直接就跑了,東西自然是沒送出去。她看著她們跑走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校園公路的盡頭。
等她收回視線,忽然感覺到有什么異常,為什么江聶還站在前方四五米的距離外,他咋沒動啊?
“嚴雪予,放學這么久了,你怎么還在這里?”他突然發聲了,帶著明顯的疑惑。
她飛快轉動腦袋,想著隨便找個借口,“以前收拾完書包出教室,往往是樓梯最擁擠的時候,所以我以后準備都晚五分鐘出教室,這樣可以避開高峰期,節約一些時間。“
她嘿嘿笑了兩聲,雖然顯得憨厚,倒也真誠。
“真的啊!我也是像你這樣想的。”球場邊緣路燈照過來的光線已經很暗淡,但勾勒出了他的面部輪廓,嚴雪予可以隱約看見他的大白牙,他笑得很開心呀!
嚴雪予慢慢走上前,他站著也沒動。“那以后說不定晚上可以經常碰見呢。”她說。
“應該會的,我每天晚上都是下課五分鐘出教室,你要是也這樣的話,我們就能在中間的樓梯相遇,畢竟我們班級之間就隔了一個樓梯呢。”
他好像帶點期待地說。是啊!我們班級中間隔了個樓梯,與樓梯隔著走廊的是中間辦公室,辦公室挨著的就是那個鋪著白瓷磚的平地,這些地兒都是我別有用心希望能和你制造遇到的地方,嚴雪予一連串想了這么多。
“好啊,這樣挺好的,有個人一起走可以解解悶兒。”她故意平靜地說出。
“你走路的時候喜歡想事情嗎?剛剛那女孩碰了你好幾下,你才反應過來。”嚴雪予想弄懂的其實是他走路時到底有多心不在焉,才沒發現她跟了他幾乎一周。
“你看到了啊?我剛剛沒答應那個女生,也沒收她的東西。”他忽然加快了語速。
“我看到了,兩個女孩跑得挺快的。”嚴雪予本意也不是揶揄他。
“我晚上走路的時候習慣回想一下今天學的知識,沒怎么注意其他人。”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哇!難道大神就是這樣練成的嗎?你是不是會像老師說的那樣,在腦海里放電影一般重溫學過的知識。”嚴雪予咧嘴好奇地盯著他。
“沒那么厲害,我常常想著想著就想到游戲去了,還會想到剛看的科幻小說,有些時候一分鐘都沒過我就想偏了。”說完,他自己笑了起來。
“你喜歡科幻小說?我最近正在看《三體2:黑暗森林》。”
“是嗎?三體系列中,我最喜歡的是這一部。宇宙是黑暗森林,每個文明都是帶槍的獵人。
在整個宇宙構架中,文明與文明之間的征伐興衰不值一提,而文明中的微小人類個體,更是恰如螻蟻,因此沒必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也沒必要斤斤計較。”
“是啊,這本書給了我很多啟迪,上高中之前我一直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喜歡的我就去追求,不喜歡的我也不會勉強自己去接受,我天真以為這是自己的性格。
可是后來我發現這不過是孩子的特權,我盡力想活得灑脫,但是總有事讓我難過,讓我猶豫糾結,不過現在我努力追求一種平和與淡忘。
偶爾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什么事我會耿耿于懷,什么事我轉頭就忘。”嚴雪予興致勃勃說了很多,看江聶并沒有什么反應,她又接了句話,“但一般來說,我想得最多的還是一些瑪麗蘇情節。”她說的這倒是實話。
“瑪麗蘇情節?什么是瑪麗蘇情節?”江聶好像忽然很上心。
嚴雪予以為他是真的不知道,就給他解釋,“就是偶像劇里的,牽手,擁抱,少女心爆棚的那種啊。”
“是這樣嗎?”他一邊說,一邊就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暖乎乎的,有著柔軟的觸感,但卻嚇得嚴雪予一哆嗦,全身上下陡然升起一股熱氣,燒得她臉頰疼痛。球場上斷斷續續走過幾個人,偶爾有看熱鬧的人會投來打量的目光。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漆黑的瞳孔像一個黑洞,強大的引力吸引著她。
“以后晚上我們都一起走吧。”他說。
“好啊。”嚴雪予仰著頭,一臉認真的回答他,一晃眼就看見頭頂的一顆星星,真的好明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