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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華錄

新修第三十六章 刺殺

流華錄 清韻公子 1662 2023-10-02 23:54:01

  華歆雖然是最后一個從房間里走出來,但他步伐輕盈,動作迅速,眼神銳利如刀,仿佛已看穿了所有。他向前揮了揮手,那一動作迅速而果斷,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令周圍的空氣仿佛都為之一凝。那侍女顯然被這股氣勢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渾身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她的雙膝仿佛失去了支撐力,重重地跪倒在地,低頭伏身,竟是整個身軀都微微顫抖了起來。她并未敢多言,只是低頭默默收拾起那些散亂的物品。匆忙中,她的動作顯得有些急切,仿佛在逃避什么,最后,她終于抬起頭,匆忙地從門口跑出去,腳步急促,回蕩在空曠走廊里的聲音像是無法抑制的恐慌。

  李怡萱站在原地,目光凝視著那名跪在地上的女子。月光從窗外灑入,勾勒出她的身影,輕盈而又孤單。那女子氣質清麗,整個人宛如一朵盛開的白蓮,清冷而純凈。她的左眼眼角有一顆小小的痣,微微上翹,猶如未曾落下的淚珠,輕輕垂在眼角,給她那清麗的容顏增添了一抹柔弱的哀婉之色。這顆痣,不僅沒有掩蓋她的美麗,反而讓她的眼神更顯深邃,仿佛有許多未說出的故事藏在那細膩的輪廓里。

  女子的眉宇間,始終藏著一抹憂郁的神色,那種憂傷如同遠方山脈中飄渺的霧靄,久久不能散去。李怡萱注視著她,內心的某個角落似乎輕輕地顫動了一下。她的眼神變得柔和,手中的劍光微微一頓,感受到那股久藏在女子眼中的某種情緒。李怡萱深吸一口氣,語氣輕柔卻堅定:“你不像是刺客。”她的聲音宛如夜風,溫柔而無聲,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力量。

  那女子微微抿了抿嘴唇,似乎在忍耐某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她的眉心不由自主地皺起,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低聲道:“你殺了我罷。”她的聲音里沒有恐懼,反而帶著一種決絕與疲憊,仿佛是經歷了無數掙扎后,終于對一切放棄了抵抗。

  李怡萱的眼神一沉,劍鋒在她的喉前微微晃動,散發出一股寒意,冰冷而凌厲。她依舊沒有放松警惕,目光如冰般銳利:“說!誰派你來的?”她的聲音猶如冰刀劃過夜空,帶著無法回避的威脅。

  就在這時,女子的唇角突然溢出一滴黑色的血液,那血液猶如墨染的烏云,散發出一股異樣的氣息,瞬間便充斥了空氣中的每一寸空間。那黑血帶著濃重的腥臭味,令人感到一陣惡心,仿佛這血液里藏著某種無法言喻的毒性。李怡萱微微皺了皺眉,心中暗自警覺,卻并未立即動手。她的目光稍微放松,卻依然沒有放下手中的劍。

  孫原眼疾手快,目光犀利,劍指猛地伸出,迅速點向女子身上幾處要穴。只聽得一聲悶響,隨之便是那股磅礴的真元自他指尖迸發,瞬間擊中女子胸口。真元如潮水般洶涌而至,毫不留情地將體內的毒血逼了出來。那一口黑血噴涌而出,猩紅與黑色交織,帶著腐蝕氣味,撲面而來。

  女子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身子幾乎要倒下,但卻依然保持著一絲不屈的姿態。她的眼神暗淡,似乎在掙扎,但又無力反抗。李怡萱緊緊盯著她,耳中卻傳來孫原的聲音,低沉卻清晰:“但凡刺客失手,理應有殺身成仁的決心。”聲音不急不緩,卻充滿了那種歷經世事后的淡定與果斷。

  孫原的身影出現在李怡萱的旁側,他側過臉,望向那名女子,嘴角微微揚起一抹安撫的笑意,眼中帶著一絲無奈:“姑娘,不像是死士。”他那輕描淡寫的語氣,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他看向雪兒的眼神溫柔而堅定,微微點頭,輕輕一笑:“無妨。”這一笑,不知為何,竟讓李怡萱心頭的緊張感稍微松動。她的手指松了松,劍鋒緩緩收回,劍刃劃過半空,猶如一條秋水般清冷的弧線,悄無聲息地歸于鞘中。

  女子氣息微弱,仍然竭力支撐著自己。她的唇角再次微微翹起,露出一抹苦笑:“你不殺我?想必是想從我口中知道些什么。”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虛弱卻帶著一絲無奈,“我只是奉命殺人,卻什么也不知道。”她搖了搖頭,那一刻,似乎是放下了所有的偽裝,眼中再無隱瞞。

  正當李怡萱準備再詢問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車馬聲,隨后,一聲嘶啞的呼喊從遠處傳來:“孫青羽,你給我出來!”聲音愈加臨近,充滿了憤怒與不安。李怡萱皺起了眉頭,孫原的面色也微微一沉。那聲音顯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帶著某種預兆的到來。

  劉和的腳步急促而沉重,穿過大廳,氣喘吁吁地沖進中堂。當他步入房間的一剎那,目光迅速掃過四周,落在那令人震驚的刺殺場面上。剎那間,他的心臟幾乎停滯,眼前的情景讓他不禁愣了一瞬。

  刺客倒地,鮮血淋漓,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鐵銹味。四下無人,卻似乎又能感受到那些潛伏在陰影中的危險。這個場面,雖然不算陌生,卻從未如此直接地砸進他的視線。風聲細細吹過開著的窗,輕輕拂動帷帳,給這緊張的氛圍增添了幾分詭異的冷意。

  雖然一時愣住,卻很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壓抑住心頭的慌亂。他快步走向孫原,伸手拉住他,低聲道:“走,去偏廳。”聲音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力度,仿佛已被這場突如其來的事件壓得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李怡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清脆而帶著些許焦慮:“哥哥你還沒吃飯呢!”她的語氣中充滿了關切,但卻未曾想到眼前的局勢有多緊迫。

  她的話音未落,劉和便已經甩下一句道:“人命關天!”

  那話音中夾雜著他內心的急迫與無奈。

  那一刻,劉和的表情異常嚴肅,眼中閃爍著焦急與冷靜交織的光芒,仿佛整個世界此刻都在他的肩上壓得喘不過氣來。

  孫原沒見過劉和如此慌張過,卻不知道劉和更加懼怕他——這個瘦弱的魏郡太守一進帝都開始,就沒發生過好事。

  封谞、徐奉這兩個孫原都沒聽過幾次的名字,還有河南尹何進、越騎校尉何苗、城門校尉趙延,這些名字孫原哪怕見過人也未必能記住,此刻聽劉和一一道來,竟有些陌生。

  然而,劉和的神色卻慢慢恢復了平靜,他的目光從一開始的急促,逐漸變得沉穩,仿佛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思考與自我調整。孫原知道,越是這樣,越能從劉和的話語中看出事態的嚴重。他慢慢拉長了神色,內心的不安涌動,卻不知從何處入手發泄。他并不清楚,今日的風暴究竟與自己有多少關系。

  他一個字一個字聽進了耳里,但那背后深藏的危機感卻越發籠罩心頭。

  復道血案,孫原心中一緊。那是一場錯漏百出的慘劇,竟然涉案的人員和調動如此復雜。兩百人從越騎營調出,又在京兆尹府更換了兩百人,最后在復道南宮替換成另一批人員。結果竟然與太平道的刺客展開生死搏斗,而那場血戰之中,居然沒有一人逃脫。四百條人命,四百具尸體,遺留在這片戰場上,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場巨大的陰謀。而此時的孫原,才意識到自己所知的事情遠不如他所想的那么簡單。

  京兆尹、洛陽令,再到光祿勛、執金吾、北軍越騎校尉、南軍皇宮衛士,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甚至事發之后還能拖那么久才被劉虞查出來,明明所有的調動都是破綻。

  這是巧合嗎?這能是巧合嗎?

  孫原沉默了,從頭到尾都是局,自己和趙空還是被天子調進清涼殿,從頭到尾目睹了全程,而自己此刻才知道。

  天子這個局,目標從來都不是自己,只是讓除夕大典那夜的目光盡數聚焦到身在清涼殿的自己罷了。

  復道血案,背后一定是天子。

  天子為什么要這么做?

  孫原沒有說話,他其實已經想到了,但是還不能下定論。這些日子,他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和他打交道的還有袁術、袁紹,還有馬元義,甚至還有此時居住在太常寺里的一堆新任魏郡掾屬。

  他有些難以招架。

  明面上的復道血案,暗地里的太平道教眾,天子的目的到底在哪里?

  何進、何苗、封谞、徐奉,還有袁隗、楊賜,還有劉虞、袁滂、崔烈、張溫——帝都太亂了。

  劉和翻身坐到了案幾邊,抄起水甕,猛灌了幾口水,稍微平復了心情,低聲道:“父親一直叮囑我,要我看好你,切莫讓你進入了這場漩渦之中,可從一開始,這件事就和你出現在清涼殿有關聯。”

  孫原搖了搖頭,轉身望著劉和,目光上下打量著這位匆忙疲憊的當朝侍中,緩緩道:

  “可是目前并沒有人認定——或者說——上奏天子,將我和復道血案聯系到一起。”

  劉和點頭,確實如此,只不過他自己一直覺得這件事的目的是孫原,是這個最近幾日風頭盡顯的魏郡太守。

  孫原抬頭望著劉和,緩緩道:“倒是有個人,讓我覺得危險。”

  “誰?”

  “馬元義。”

  劉和啞然,那個自稱是太平道教眾的馬元義,只怕不是尋常太平道教眾。

  “我出宮前遇到了何進,押著一個人。”

  劉和說的是唐周,只不過他和孫原都不曾見過唐周,完全不曾聯想他和馬元義的關系。但是劉和到底是劉和,他很快就猜出了答案。

  “在這個時辰,押著人進南宮,何進肯定找到了絕對的證據。”

  孫原搓著衣角,斜靠在憑幾上,沒有說話。

  他對朝堂局勢了解不深,但是那日馬元義突然暴露,倒是讓他心有感觸。這個人在帝都潛藏了那么久,手里握著袁家的把柄,居然在這個時候自報是太平道的暗樁,仿佛是專門為自己設的局,等著自己進去。

  若真如劉和所說,何進抓到了馬元義的人,此刻著急進宮,莫不是要把袁家、太平道一起掃進去?

  門外的李怡萱有些緊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林紫夜依舊是冷冰冰的模樣,只是眉頭緊鎖,隱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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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宣室殿。

  劉和去而復返,到殿門口時已經氣喘吁吁,扶著門口的柱子大口喘著粗氣。

  殿內,中常侍封谞和中常侍徐奉一同站在天子身側,天子的面前放了一封奏報,一封新任魏郡太守孫原被刺殺的密報。

  京兆尹劉陶雖然已經被免職,但是京兆尹下屬各官仍在,孫原刺殺的消息早就從太常寺傳出,劉和離開太常寺的時候,太常寺早就抄送消息給宮內和京兆尹寺,劉和到皇宮的時候,天子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天子干瘦的手指在桌面上敲打著緩慢的節奏,整座宣室殿回蕩著清晰的“噠噠”聲。

  “朕還未來得及讓他做些什么,就有人想殺他了?”

  天子冰冷的聲音直直傳入兩位中常侍的耳朵中。這兩位在朝堂上站了十幾年,什么風浪未見過。當年誅殺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滿門的時候,天子也是這么坐著,臉上還童稚未去。

  轉眼十六年過去,今日的天子已是心有猛虎、手有鋒芒的人了。

  天子望著眼前的薄薄的絹帛,嘴角咧出一絲絲冷笑,徐奉和封谞微微彎著腰,看不見天子臉上的神情,只是聽著那冰冷的聲音。

  “徐寺人、封寺人,你說如今這天下,朕怎么連任命一位太守,都要被人刺殺?”

  “朝堂上的人,就如此見不得朕用人么?”

  冰冷的聲音透著鋒芒,直直刺入心底,背后的冷汗瞬間浸濕衣衫,那是莫名的危險。

  動物面臨危險時,皆有本能。人也一樣,何況是他們這些久在朝堂上、與士人明爭暗斗了十幾年的宦官。

  徐奉和封谞身體一晃,同時跪倒在地:“陛下多慮了。”

  大殿里擺了幾十個火盆,便是地面也烤得溫暖,可是封谞和徐奉的手卻比地面的石磚還要冷。

  很久很久,沒有見天子這樣冰冷了。

  天子喜歡十常侍,每個人都在天子小時候抱過他,他們是天子曾經以為的“親人”,只是在這冰冷的宮殿里、朝堂里,天子永遠是孤家寡人,沒有親人。

  “多慮……”

  天子喃喃自語著,突然笑了出來,一手撐著扶手,從座榻上緩緩站起了身,身影一個踉蹌,險些摔下來。

  “陛下!”徐奉雙手同時撐住天子的另一只手,雙膝趕緊跟著離了地,托住了天子的身體。不同于封谞肥胖的身體,徐奉干瘦許多,動作也比他更迅捷幾分。

  天子穩了身形,袍袖甩了甩,兩人知趣地緩緩后退。任由天子一人緩緩走下皇座,走到空曠地大殿中。

  他步履蹣跚,只是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這座宣室殿是天子寢宮,可是誰又能知道,這座天子寢宮,也曾領令這位大漢的天子驚恐過、害怕過。

  “多慮么……”

  低沉的聲音在空擋的大殿內回響,徐奉與封谞迅速互視一眼,這位天子,越發讓他們看不懂了。

  驟然間,天子大笑出聲來:“哈哈哈……”

  兩位中常侍仿佛心中有什么被天子抓住了一般,同時身上打了個哆嗦。

  天子……愈發讓人捉摸不透了。

  天子止了笑聲,他身前,是兩幅巨型畫作。

  七年之前是熹平六年,天子突感良心發現,請著名畫師江覽將前太傅胡廣與前車騎將軍黃瓊兩位股肱之臣的遺像畫出,懸掛于宣室殿之中,日常起居均能觀賢臣遺像。并請一代文豪蔡邕為二公作賦,并掛于宣室殿中。

  天子看著兩幅畫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道:“你們退下罷,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徐奉與封谞同時一愣,心中心思百轉,彼此皆是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遲疑疑惑之色。

  “先退下。”徐奉低聲警告了一句。封谞心下躊躇,今日天子極不尋常,還是先行離開為好。兩人同時深深做了一揖,同緩緩退出大殿去了。

  門口,劉和束手而立,一見兩位中常侍同時退了出來,不經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迎了上去:“二位常侍留步。”

  徐奉與封谞望著劉和,同時皺起了眉頭。

  劉和微微作揖,笑問:“孫太守被刺殺一事,陛下可有說什么?”

  封谞和徐奉心中皆是一陣胡思亂想,劉和雖同是天子近臣,卻從未與他們這般說話過。

  這個孫原,果真不簡單。

  當下便聽徐奉干笑一聲,皮笑肉不笑地道:“侍中是內臣,孫太守是外臣,內外不可結交,這是大漢鐵律,侍中如此關心,不覺不妥么?”

  劉和輕輕一笑,搖頭道:“二位常是有所不知,這位太守是陛下讓下官親自接進來的,任命的詔書也是由下官親自發的,陛下囑咐過下官,務必親自照應,皇命如此,實在難以推脫。”

  他望著兩人臉上神色,心道:“早知道你們不會輕易放過青羽,他進帝都這幾天動靜鬧得如此大,不信你們未曾查個清楚。”頓了一頓,又道:“如今在大漢帝都之內,孫太守遭遇刺殺,亦是一件耐人尋思的事情。天子如何關照孫太守,二位消息靈通,想必不用下官多說罷……”

  徐、封二人再度互視一眼,心中各有幾分明白了。后者緩緩道:“陛下不曾說什么,便讓我二人出來了,想來陛下也在氣頭上罷……”

  全然是廢話,劉和也不計較,望著兩人模樣,顯然各有心思,也不再多問。他望了望天色,不由心中隱約擔憂起來:青羽,你需加倍小心了。

  “惟道之淵,惟德之藪。股肱元首,代作心膂。天之蒸人,有則有類……”

  宣室內,天子低聲長吟,緩緩輸出一口氣。

  “太平道、袁家、宦官,你們說,這次朕能不能將你們一同連根拔起……?”

  燈影明滅,天子的臉上竟露出詭異而自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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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怡萱和林紫夜似乎習慣了孫原被刺殺,也許也是因為這次是名女子,這女子的修為不高,連李怡萱都未必能贏過,又如何刺殺潛修十年的孫原?

  待林紫夜和李怡萱睡下,孫原緩緩走到中庭,只不過這一次,他手中握了淵渟劍。

  庭院里月光如洗,清輝灑落,灑在青石鋪就的小徑上,仿佛銀霜覆地。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吹動了他略顯凌亂的衣襟。孫原抬頭,凝視著那輪明亮的圓月,心中的思緒卻如同萬千波濤,翻滾激蕩,難以平息。

  “天子到底要做什么……”他低聲自語,語氣中掩不住的冷靜與深思。手指微微收緊劍鞘,淵渟劍的鋒芒映射出月光的寒輝。腦海中,他將這些天的種種線索拼接成了一幅圖景,漸漸揭開了這場深藏暗流的權謀之局。

  太平道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將朝中權貴一一收納,甚至將帝都的每一根神經都釘上了他們的符咒。畢嵐、封谞、徐奉這些宦官,何進、何苗這樣的外戚,乃至世家門閥魁首的袁家,都或明或暗地淪為他們的棋子。這些權貴以下,還不知有多少官員已經成為太平島的暗樁。

  但其中最讓孫原心生警覺的便是袁家。袁紹、袁術兄弟,表面看似強勢獨立,卻不過是袁隗的一對木偶。

  袁家一向張揚,只不過袁隗在背后巧妙操控一切。若論誰才是這局棋盤的真正主宰,非袁隗莫屬。袁紹與袁術兄弟,雖各自險要,然不過是袁隗手中輕巧翻轉的棋子而已,掌控著兩兄弟的命運,亦如在掌中走線的繩索,纏繞無形。

  而更加令人不解的是,袁隗與這些權臣,為何會選擇與太平道勾結,背棄大漢的國本,行這些賊寇的勾當?說到底,還是利益二字。

  在這盤棋中,袁家所謀求的,不僅僅是眼前的富貴,而是將整個朝堂置于掌控之中,從而一舉定乾坤,控制帝國的未來。

  他們的真正目的,終究是要將朝堂上的所有對手一一鏟除,手段之狠辣,心思之深沉,實在令人不寒而栗。孫原的眼中閃過一抹冰冷的光芒,手指輕輕撫過劍柄,沉默片刻,目光定定地注視著那被月光鑲邊的庭院。庭院中的花草依舊靜謐地生長,可他心中的動蕩卻一波接一波,仿佛能感受到那股暗流的蔓延,帶著一股無法擺脫的沉重。

  他自小溫文爾雅,心性柔和,到了這帝都城里,滿眼皆是權力爭奪、陰謀詭計。這世上的權力爭奪,早已遠離了世間百姓的福祉,更多的是一場場無休止的斗爭、吞噬和背叛。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臣們,誰還關心百姓的疾苦?他們不過是為了個人的私欲和野心,眼中再也沒有絲毫對天下蒼生的憐憫。

  孫原突然覺得,或許張角才是那個真正為蒼生的人?

  馬元義敢如此直面我,必定早已洞察這場博弈的結局,知道一切命運的線索早已被纏繞成無法掙脫的網。無論如何掙扎,最終都難逃其網羅。即便此刻他將我推向袁家,意圖借袁紹與袁術之手將我吞噬,我不過是這場權力漩渦中的一顆棋子,一名無力改變局勢的旁觀者。那條布滿血腥與背叛的道路,將一一吞噬所有涉足其中的人,最終,包括我自己。

  孫原的眼神逐漸凝固,眉宇間浮現出一絲無奈與悲涼。

  曾經亦曾憧憬著能在朝堂上有所作為,能夠挽救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而他在帝都之中,聽到的每一句話背后都藏著一場無休止的算計,爾虞我詐連接不絕,而真正的民生疾苦,卻被這些人拋諸腦后。

  他感到一陣深深的疲憊,那種對百姓的憐憫,那種渴望和平與安寧的心情,早已在這一場又一場的權力斗爭中變得模糊不清。世間是否真有一條路,可以通向那個理想中的世界?那百姓安居樂業,百官清廉正直的天下?

  他不過是夾在這一場風暴中的小人物,身不由己地被推向不同的角落。

  月光照在他臉上,勾畫出他冷峻的輪廓,卻無法掩飾他眼中的悲哀與無奈。

  權力的漩渦越轉越急,他的身影在庭院中孤獨地佇立著,仿佛一柄鋒利的寒劍,雖不發一聲,卻在這片夜色中閃爍著冷冽的光輝。

  不知何時,一道身影出現在飛檐上,一雙劍眸直視中庭的孫原。

  殺皇絕殺!

  第三次見到這位傳說人物,孫原反而覺得平常,這位前輩高人來去無蹤,可每次都不曾對自己下死手。

  孫原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如刀鋒般銳利,輕聲問道:“前輩,復道血案是否出自你手?”

  絕殺依舊保持著那份冷寂的神色,站在飛檐之上,身形如同鬼魅般難以捉摸。他并未答話,雙眼只是微微一閃,眸中泛起一絲深邃,仿佛連夜色也無法掩藏他那份陰冷的氣息。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依舊沉默。只見他在一瞬間,仿佛與月光融為一體般,突然飛身離去,速度之快,仿佛一陣冷風掠過。

  孫原未及思考,眼神閃爍著警覺,身形如箭,立刻追了上去。只見他身形一晃,飛躍上屋頂,瞬間與絕殺保持了相當的距離,二人如影隨形,仿佛成為了這夜空中的兩道飛鳥,在飛檐之上疾馳而過。

  夜風拂面,孫原的紫衣在風中獵獵作響。月光灑在他身上,衣袍上的紋路隱約可見,那些古老的圖案如同歷史的印記,帶著幾分神秘與沉靜。他目光如電,時刻鎖定著前方的絕殺,動作極為敏捷,飛檐躍下時腳尖輕點,便又一躍而上,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這一夜,雒陽的街道空蕩無聲,街邊的燈火在風中搖曳,周圍的建筑物高低錯落,猶如迷宮般鋪展開來。孫原的身影與絕殺交錯飛躍,飛檐上的瓦片在他們的足尖下發出輕微的“咔嚓”聲,卻被風聲吞沒得無影無蹤。

  忽然,前方的景象變得有些不同了。隨著兩人越飛越遠,月光下逐漸顯現出一座高大的塔影,塔身上雕刻著繁復的花紋,似是亙古不變的象征。

  正是白馬寺的夢緣塔,夢緣塔屹立帝都城西側,塔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長,顯得異常幽深。似乎是絕殺早已知道自己會被追上,徑直向著那里飛去。

  孫原看著那座屹立在夜色中的夢緣塔,心中涌起一陣莫名的寒意。如今,絕殺卻再次將他引導到這里,心中的疑慮更是漸漸加重。

  他身影驟停,眼前一股磅礴無匹的威壓直逼而來,半空中的身形轉了一個圈,落在飛檐上。

  月華如水,腳下庭院寂靜,方圓數十丈內漆黑一片,只有三五盞燈火影影綽綽。

  孫原能感受到到那龐大威壓的源頭,便在前方的白馬寺中,但他卻不敢貿然前行,這般威壓定不是尋常人。

  此刻,一位老者布衫落拓,停留在夢緣塔前。

  那人一身布衣,輕飄如云,孤身在白馬寺內行走,每一步都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仿佛天地都隨著他的步伐而改變。白馬寺內的僧人,雖修習武學多年,卻一個個如同孩童般脆弱,在他面前毫無抵抗之力。

  數十位僧眾,橫七豎八地躺在寺廟的各個角落,目光空洞,氣息全無。偌大的白馬寺,仿佛一座死寂的孤島,寧靜而冷酷,連一絲生氣都沒有。

  那人站定在夢緣塔前,眼神掃過整個院落,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與輕蔑,不經意間一轉頭,朝著遠處隱匿的孫原方向望去,冷冷一笑,聲音響亮而又帶有穿透力:“那邊的少年,莫再窺視了,下來便是。”

  這聲音如雷霆般震動了孫原的耳膜,清晰且威猛。雖然孫原并未親眼見到那人的模樣,但卻仿佛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透了。心中一驚,孫原暗道一聲不妙,那人竟能在如此距離下洞察到自己的行蹤,果然不是普通的高手。

  他知道,若是繼續躲藏,必定會被對方發現并逼出。思索片刻,孫原最終咬牙決定,輕輕一躍,從高處飛身而下。幾番輕盈的騰躍,他穩穩落在了夢緣塔院落的屋檐上,幾乎無聲無息。

  此時,終于得以近距離細看那人的模樣。只見他白眉如銀,黑發飄逸,布衣高冠,一身灑脫如劍,颯然挺拔,氣質卓然非凡。他身上散發出一股隱隱的鋒銳氣息,仿佛一把未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銳利無比,盡管他未曾出手,卻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看似簡樸的裝束,在他身上,卻帶著一種無與倫比的威懾力。

  孫原心頭微沉,知道眼前之人非凡,必定是江湖中久負盛名的絕世高手。此刻的白馬寺,仿佛已經被這股無形的力量完全控制,無人敢出一聲。即便是那群本應鎮守寺廟的僧眾,亦如垂死的蒼蠅般,無力反抗,任由他主宰。

  那老者緩緩抬起頭,視線再次鎖定在孫原身上,嘴角微微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眼神深邃,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他淡然道:“竟還是個流虛境界的少年,可嘆未出江湖幾許載,世間少年又出一輩。”

  孫原縱然不知道這老者修為如何恐怖,便看這一地橫七豎八的白馬寺僧眾,也該曉得此老不同凡人。

  孫原剛穩住身形,目光不由自主地掃視四周,便見不遠處,另一側的青衣少年緩步而來,不禁心中一動,眉頭不自覺地微蹙。

  “二哥……”他默默低語,心中疑云重重。雖然趙空與自己是舊識,但此時此刻,這種巧合顯得太過詭異。

  趙空的身影漸現,在遠處那座古老的夢緣塔前,步伐輕盈,只不過沒有了平日的嬉笑之態,眉眼間掩不住那股冷峻與矜持,他的目光與孫原相交,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卻未言語,仿佛彼此心中早已明了許多話不必再說。

  此時,兩位少年劍客齊齊面對那位身影朦朧、如老樹般蒼老的神秘人物,然而即便是他們,面對此人時,心中竟然毫無半分自信。

  老者目光悠然掃過兩人,唇邊帶著一絲淡笑,聲音如風般輕柔,卻自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淵渟、太極,竟然落到兩個后生手上,著實可惜了。”話音未落,周圍的空氣仿佛被這一句輕飄飄的話語悄然凝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仿佛這聲音蘊含著無盡的歲月與力量。

  就在這時,背后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打破了寧靜:“劍尊大駕光臨,老朽迎接遲了,贖罪、贖罪——”

  話音落下,一位老者步履沉穩地走入視線,他手持一根九尺長杖,杖如鐵柱,屹立不動。此人身影不高,卻自有一股無與倫比的威嚴,正是帝都武學修為第一、白馬寺寺正——康巨!他眼中蘊藏著深邃的智慧與歲月的滄桑,一身修為盡展,竟然也是流虛境界的頂級高手。

  令趙空與孫原震驚的是,眼前這位似乎并不起眼的老者,竟然是那位傳聞中被譽為“劍道第一人”的王瀚——天道八極之一的劍尊!

  王瀚仍未回頭,他依然保持著那股不疾不徐的氣度,輕笑道:“康巨,你也老了。”聲音溫文爾雅,卻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鋒芒,仿佛在瞬間刺破了空氣中的寧靜。

  康巨的步伐微頓,但隨即恢復如常,他嘴角微微一笑,眼中卻暗藏警惕。

  他平穩地吐出一口氣,口中緩緩說道:“劍尊乃江湖方士,修行四海,今時今日造訪白馬寺,可是有何要事,定要親臨這夢緣塔下?”

  王瀚微微抬起頭,目光如水,緩緩掃過遠處的夢緣塔,眼中神色淡然,道:“老夫為友而來,想看看這夢緣塔的第一圣物‘顛倒夢想’,是否當得起天下第三劍的盛名。”他的話語清冷,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自信。

  康巨眉頭微挑,目光中掠過一抹淡淡的譏誚,他輕搖頭道:“‘顛倒夢想’不過是江湖的傳言,夢緣塔自建成以來,尚未見過此物。劍尊不必再為此事掛懷,回去也好。”

  王瀚依舊面帶微笑,似乎對康巨的話并未放在心上。他的眼神未曾移開那座高聳入云的塔樓,淡然道:“老夫所言非虛,若‘顛倒夢想’真如傳聞所說,必定能夠當得起天下第三劍的稱號。”

  這時,康巨已行至王瀚身后十五丈處,他停下腳步,身姿如松,穩穩地佇立。趙空與孫原兩人亦默契地分別站在兩側,三人恰成三角之勢,將劍尊王瀚嚴密地圍在其中。空氣似乎因他們的圍合而變得凝滯,仿佛隨時都會迸發出難以言喻的驚濤駭浪。

  王瀚依然笑得溫和,那笑容如一池春水,平靜而深遠

  只是,這庭中威壓,卻悄然多了一分!

  孫原的心臟猛然一沉,那股壓迫感在空氣中如潮水般洶涌而至,令他幾乎難以自持。他只覺得仿佛有一柄無形的劍,橫亙在他的心頭,每一寸呼吸都被劍氣壓得幾乎要斷裂。

  今晚的白馬寺,恐怕定然不會善了。

  忽然間,他的瞳孔猛地一縮,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大,仿佛天地在此刻凝固,周圍的風聲、腳步聲,都在此刻仿佛消失無蹤。

  他的眼睛突然睜大,仿佛天地為之定格,一柄劍在瞳孔中不斷放大——劍尊出劍!

  那一剎那,王瀚的身影如驚鴻掠過,輕輕一揚手,劍氣隨之而動。空中忽而傳來一陣悠揚劍鳴,仿佛雷霆自天際激蕩而來,震撼四方。劍氣自王瀚體內涌現,猶如滔滔洪水,勢不可擋,瞬間吞噬了天地間的光影與氣息。此劍氣并非直指敵人,而是自其體內滲透,宛如鋒銳刀刃,欲將整個白馬寺的山河,割裂成無數碎片。

  這便是劍道威儀,超凡脫俗的劍意,似乎連蒼穹都為之動容。

  天地間,一切萬象仿佛在這一劍下為之停滯。

  康巨面色微變,眼中掠過一絲驚懼。四方劍氣如潮水般撲來,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冷意,猶如冰雪融化時刺骨的寒氣,直透骨髓。他不由得緊握杖柄,體內真氣急速運轉,艱難抵御這股侵入心神的威壓。縱使修為深厚,此時也感到了一絲不安。

  趙空與孫原二人亦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體內血液仿佛被那股劍氣凍住,渾身一片寒意。此刻的劍氣,宛如鬼神附體,無法抵擋,強大到令人心生畏懼。

  憑空乍現的無數青色劍氣匯聚一處,在趙空身前凝成青色的太極圖案,周圍映襯著八卦案紋,在這狂風暴雨般的劍氣中護持周身。

  不遠處的孫原周身亦出現大片的紫色氤氳,如清波水紋一般蕩開層層漣漪。

  兩位少年劍客,同時上手,凝氣為劍,在身前布下層層劍網,生生抗住天道之威!

  所有江湖中的傳言,此刻仿佛都在眼前應驗——這位劍尊,果然是江湖之中無敵的存在。

  劍氣縱橫,仿佛撕裂了天與地的界限,天地為之震動。空氣中彌漫著沉沉的威壓,仿佛一場腥風血雨即將席卷而至。所有人心中疑云頓時凝成恐懼,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那股劍氣壓制,陷入一片無法逃脫的深淵。

  然而,王瀚依舊面帶微笑,溫潤如風。那笑容中透出幾分淡然與從容,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絲毫未曾動搖。即便風暴即將來臨,他依舊悠然自得,仿佛早已預見這一切,準備隨時迎接。

  這便是天道八極、這便是劍尊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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