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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華錄

新修第二十六章 山莊藏神器

流華錄 清韻公子 2101 2024-09-03 20:16:36

  神兵山莊,第一任莊主是為楚國遺民、楚之鑄劍師楚劍痕,秦末戰(zhàn)亂,楚劍痕率領(lǐng)兩名隨從隱居于云夢澤,無意發(fā)現(xiàn)了楚國遺跡章華臺,便立“鑄劍山莊”于此,一生致力于尋劍、鑄劍、藏劍之事。相傳漢高祖劉邦佩劍“赤霄”便是楚劍痕所鑄,于沛縣起兵時相贈,隨高祖南征北戰(zhàn),平定天下。

  后孝武皇帝劉徹禁俠,時任莊主、楚劍痕之孫楚其侯改山莊為“藏劍山莊”,自封于世。

  王莽篡漢、兵戈又起,第五任莊主楚笑塵入世,贈漢世祖光武皇帝劉秀“秀霸”“玉具”雙劍,后者贈名將馮異,平三輔赤眉之亂。此后改稱“神兵山莊”,典藏評點天下神兵,盛名當(dāng)時。

  至第八任莊主楚時休與鑄兵大師朱東來同定《評劍譜》,分上下二部,此后,天下名劍零落,塵世難得一見。

  郭嘉環(huán)視周遭,正瞧見神兵山莊內(nèi)里模樣,古樸而沉郁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歲月沉淀下來的獨特韻味。院內(nèi),古木參天,奇石羅列,其間穿插著曲折蜿蜒的青石板路,引領(lǐng)著訪客一步步深入這歷史的長廊。廊道左右旁,不時可見青銅香爐靜立,爐內(nèi)似乎還殘留著往昔的香煙裊裊,引人遐想連篇。

  步入主廳,眼前豁然開朗,只見中央擺放著一尊巨大的青銅鼎,鼎身布滿繁復(fù)精美的云雷紋與獸面紋,鼎耳之上,有雙龍盤踞,栩栩如生,仿佛隨時準備騰空而起,直沖云霄。此鼎,不僅是祭祀之重器,更是漢代冶煉技術(shù)與藝術(shù)審美的完美結(jié)晶,令人嘆為觀止。

  四周墻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與甲胄,長劍如虹,矛戈鋒利,無數(shù)歲月的殺伐之氣撲面而來。而在這鐵血氣息之中,又不失文雅之韻,左右兩側(cè)的卷耳幾案之上,擺放著精致的玉杯、漆器,兩側(cè)的墻壁上乃是無數(shù)卷的簡牘與帛書交疊堆放,輝煌滄桑盡在無聲之中。

  郭嘉目光盡處,尤為引人注目的是,在殿堂深處,一件名為“流光玉璧”的玉器,靜靜地躺在特制的玉臺上,其色澤溫潤,光澤流動,仿佛蘊含著無盡的生命力。相傳此璧乃漢代皇室之物,能映照人心,辨忠奸,是器閣中的鎮(zhèn)閣之寶,饒是郭嘉讀書頗多,也知此物實乃傳說之物,真假已不足論道。

  神兵山莊并不大,穿過主廳,也無甚么別致建筑,唯獨一座三丈高樓巍然聳立,遠看著便覺得平淡無奇,近了看,方才瞧見上面掛了兩個蒼勁的古篆:

  器閣

  郭嘉站在這座神兵山莊唯一的禁地面前,頗覺震撼。

  眼前這三丈閣樓,竟然全是用精鐵礦石堆砌而成的!

  鐵礦石本屬天然之物,而在此竟然被切割得如此整齊,此等鬼斧神工當(dāng)真只有神兵山莊這世外所在方能得見。

  在那悠遠而深邃的漢代時光里,隱匿于翠巒環(huán)抱、云霧繚繞之中的,并非尋常山莊,而是傳說中的“器閣”——一處匯聚了樹百年來無盡智慧與鑄造技藝巔峰的神兵與珍寶之地。此地非但山川靈秀,更因其中所藏,而平添了幾分神秘與莊嚴。

  神兵山莊周遭境地,宛如別樣世界。精鐵礦石之中的大門由整塊漢白玉雕琢而成,其上浮雕著龍鳳呈祥、云紋繚繞的圖案,可知世外滄桑變遷,山中終是當(dāng)年模樣。左右堅柱鐫刻著“漢風(fēng)遺韻,永世流芳”八字金文,金光閃閃,與日光交相輝映。

  “這位少年,你可知器閣乃神兵山莊禁地,尋常闖不得么?”

  郭嘉霍然轉(zhuǎn)身,卻見一佝僂老者漠然站在身后三丈處,懷抱一個修長布袋,正自注視著他。

  郭嘉的修為或許比不上孫宇,可也非尋常人能輕易近身,這老者悄無聲息便進入他周身三丈之內(nèi),這等功力莫說張寶之輩,便是當(dāng)今武林劍尊王瀚與大賢良師張角,亦不免遜色一二。

  “晚輩無意亂闖?!?p>  郭嘉沖那老者微微頜首,便算是見禮。這等人物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石破天驚,觀這老者模樣,雖是身軀佝僂,一雙手干枯皺起,青筋骨骼凸顯,滿頭蒼白,唯獨那一雙眼睛格外有神。郭嘉直覺周身氣機如被緊鎖,老者這一雙目光便能散發(fā)出如此劍壓,一身修為更見可怕。

  老者看了他一會,便垂下眼光,郭嘉便覺得周身一松,不由舒了一口氣,望著那老者抬步往器閣走去。老者身形緩慢,一步一頓,仿佛在做著什么神圣的儀式,郭嘉又望了那器閣一眼,老者似乎對這鐵石之閣有著崇高到可怕的敬意。

  老者直直走到郭嘉身側(cè),突然止了步伐,緩緩地道:“少年人……你是山莊的客人?”

  “這……”郭嘉不知如何作答,他解了太玄法言之陣,不知算不算得訪客,又在山莊之內(nèi)與那瘋狂老者斗了夢境,實在算不上神兵山莊的客人,便是陸允……好像也并未將自己當(dāng)作“客人”。而眼前這老者,似乎是自以為主人,神兵山莊足可謂臥虎藏龍,當(dāng)真可怕。

  老者見他不答,便又問道:“破解‘太玄法言之陣’的,可是你?”

  郭嘉如今無法遲疑了,便點點頭道:“正是晚輩?!?p>  “好?!崩险咿D(zhuǎn)過頭去,仰頭看著身前鐵壁一般的“器閣”,又說了一聲:“好?!?p>  郭嘉正不知這老者是何意思,便見這老者看著自己,又說了一聲:“好?!?p>  一連三聲“好”,似是夸贊,又似是下了何等重大決心一般,那老者滿臉皺褶突然展開,沖郭嘉露出來笑容:

  “少年人,你若是無事,幫老朽一個忙如何?”

  郭嘉一愣,便點點頭:“前輩請說,晚輩自當(dāng)盡力?!?p>  老者點點頭,將手中布袋遞到郭嘉身前:“此物且先交于你?!贝谓訉⑦^去,便又往器閣方向走去。直到這鐵壁之前,“器閣”兩個精鐵鑄字之下,釘著三個各色的圓環(huán)。

  郭嘉望了過去,青色圓環(huán)應(yīng)是青銅,褐色應(yīng)是黃銅,赤紅色應(yīng)是赤銅,這三個便當(dāng)是開啟器閣之門的關(guān)鍵所在了。

  果然,那老者抬手在圓環(huán)上分別轉(zhuǎn)動,郭嘉轉(zhuǎn)過身去,也不去觀察,便聽得身后“隆隆”聲響傳來,金屬碰撞之聲不斷,隨后便陷入一段沉寂。足足有又過了片刻,便又是一段“隆隆”之聲,再到沉寂之時,便聽到那老者聲音:“好了,你轉(zhuǎn)過來罷?!?p>  郭嘉回身一看,卻見老者雙手手捧著一個長長的包裹,竟是用奢華的黑色蜀錦包裹,更不知其中是何等重要的事物。

  老者走將過來,對郭嘉道:“隨我來?!?p>  郭嘉不知所以,便跟在身后。心下思量以這老者修為性子,一舉一動皆可謂是意味深長,便不再多想,只是仔細觀察,跟在后頭罷了。

  離了器閣,左拐右拐之下竟來到了一條枯萎小徑上,朔冬嚴寒,可是這迎面而來竟然是灼熱的風(fēng)浪。

  “劍廬”兩個大字映入眼簾,一座茅草所砌的屋舍,四周幾畝薄田,幾座熔爐,灼熱風(fēng)浪正是從此而來。

  “老夫那徒兒不在,便請少年人你替老夫打個下手罷。”

  郭嘉心中一動,反問道:“前輩可是要鑄劍?”

  老者點點頭,又搖搖頭,突然轉(zhuǎn)過身來,問道:

  “少年人,人之一世,有山南海北、一刻交錯者,此當(dāng)何謂?”

  郭嘉一時詫異,全然不知老者為何如此問,心中想了一會,變道:“緣分巧合、偶然際會,此謂人之‘相逢’。”

  老者點點頭,又問:“人之一世,有所談入心、印象非常者,又當(dāng)何謂?”

  那墨衣在熾風(fēng)中飛舞,郭嘉似是明白老者何意,便不假思索道:“禮尚往來、彼此明意,此謂人之‘相識’?!?p>  老者又問:“有一見傾心、千里神交者,又當(dāng)何謂?”

  “伯牙子期、荊卿漸離,此謂人之‘相知’。”

  老者又問:“有時光飛逝、而情不逝者,又當(dāng)何謂?”

  “??菔癄€、此志不渝,此謂人之‘相守’?!?p>  “又有萬里綿延、不念生死者,又當(dāng)何謂?”

  “拋卻雜念、憑心有恒,此謂人之‘相念’?!?p>  “終又有顛倒輪回、不知何往者,又當(dāng)何謂?”

  那墨衣少年突然怔住,望向老者的目光又多幾分疑惑,終了,方緩緩說道:

  “此心已逝、此情已滅,如此……當(dāng)謂人之‘相忘’。”

  老者神思飛遠,突然間回過頭來望著郭嘉,淡淡問道:“少年人,你來此做什么?”

  郭嘉一斂放蕩之姿,拱手一拜:“在下潁川郭嘉,為魏郡太守孫原來請教一事。請問前輩,‘止戰(zhàn)劍’是何物?”

  “止戰(zhàn)劍?”

  那老者突然來了精神,轉(zhuǎn)過身來望著他,一臉的褶皺都仿佛綻開了——“你如何得知這柄劍?”

  郭嘉一見老者反應(yīng),便知道老者定然知道“止戰(zhàn)劍”,此劍有莫大關(guān)系,神兵山莊若是知道,必然也和帝都、劉氏皇族脫不了干系。

  神兵山莊太神秘,神秘的令人訝異。

  那老者見他不答,便自顧自地道:“止戰(zhàn)劍,原是先秦墨家學(xué)派某位鑄劍大師一生心血之結(jié)晶,以墨家“非攻、兼愛”之學(xué)為靈,四海之精鑄造而成,不亞于吳越神兵,自成利器,故而被寄托以世間安寧之深切祈愿。此劍非比尋常,劍身狹長,通體漆黑如夜,卻能在月下泛出墨色光澤,愿消弭世間殺伐之氣。相傳傳,止戰(zhàn)劍之鍛造歷經(jīng)數(shù)代大師,百年來墨門子弟游歷四方、見證無數(shù)戰(zhàn)亂與流離之后,方成就如此大愿——以手中之劍,止世間之戰(zhàn)。以極西之地的鑌鐵與西北銅礦共同鑄造,閉關(guān)數(shù)年,耗盡心血,終于鍛造這柄望人心向善、化爭止戰(zhàn)的神兵。”

  “止戰(zhàn)劍成之日,風(fēng)云變色,天地共鳴。山莊內(nèi)外,無數(shù)武林人士慕名而來,欲一睹其風(fēng)采。然而,墨家深知此劍之重,非有德者不能駕馭,非有智者不能發(fā)揮其威。于是,他立下規(guī)矩,止戰(zhàn)劍不輕易示人,唯有志在止戰(zhàn)之士,方有資格一窺其真容?!?p>  “百年后,秦滅六國,始皇帝收繳天下兵器鑄造十二銅人,此劍因寓意而得以幸免,存放于秦王宮。漢太祖高皇帝先入咸陽,得秦之典籍圖章,自然也得了此劍,以此劍之名而滅項羽、收四方、定諸侯叛亂。此劍長居長安,奉于皇室,直至光武皇帝重定天下,遷都雒陽,方才將此劍帶走,至今仍在大漢帝都罷?!?p>  “你這小子,卻問作甚?”

  郭嘉望著老者,心中思量:“這位老者知曉止戰(zhàn)劍始末,聽著語氣完全不知止戰(zhàn)劍丟了。且這神兵山莊與帝都必有牽連,這消息能否告知尚在兩說?!?p>  思量到此,郭嘉便道:“止戰(zhàn)劍乃墨家學(xué)派信物,前輩知之甚深,恐怕便是墨門中人?”

  那老者灑然一笑,道:“老夫豈能是墨門中人?老夫的名字早幾十年,或許有人知曉,而今早已成了荒野枯骨,行尸走肉罷了?!?p>  他上下打量郭嘉,又道:“你這一身修為倒與墨家學(xué)派頗為相似,老夫有一卷墨家武學(xué),或許于你大有裨益?!?p>  他笑了笑,卻似自語道:“可惜,根基單薄了些,還不到流虛境界……可惜了,世間事大抵如此,如何求全?”

  郭嘉一旁卻是大喜過望,實在是意外之喜,正欲道謝時,老者又道:“一飲一啄,既然贈予你,也需借助你,老夫?qū)げ坏胶线m之人,今日你來便是天意,隨老夫鑄劍,完此心愿如何?”

  老者托著懷中之物,慨然道:“此物鑄了許多年,但愿今日畢其功。”

  郭嘉望著那物,觀其模樣,必是刀劍之類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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