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爺?！卑⑷镜椭^，似乎是沒看見于氏那冰冷的目光正盯著她。

　　“有一日奴婢在大少爺書房里打掃，突然闖進來兩個人，奴婢當時在打掃書架，所以來人沒有注意到我。接著奴婢就看見他們二人在大少爺床榻之上行不軌之事?！卑⑷究邶X清晰，祠堂里靜悄悄的。

　　“既然你在房中，為何不阻止？”沈智這話一出，阿染就是一陣苦笑。

　　果然啊，他果然猜到了跟沈廷風有關，不然為什么不直接問那人是誰？

　　作為一個父親，難道他就沒考慮過自己的婢女跟別的男人有染，還有了孩子，這就不會損傷他的名聲嗎？

　　也對，這些人都說什么大義，公平這種東西，在他們面前真是顯得太可笑了。

　　“回老爺，當時奴婢聽到那女人說少爺，以為是大少爺，便沒有做聲。”阿染不著痕跡地說道。

　　“那那兩人究竟是誰？”沈智臉色很不好看。

　　“回老爺的話，那女人正是留香姐姐沒錯，我看見了她繡著蘭草的粉色里衣，至于那男子，奴婢沒瞧見正臉···”阿染說完這些故意停頓了一下，沈廷風面色果然一松。

　　“只是聽見留香喊他少爺，那男人左側下腰的位置，似乎有一塊胎記?！?p>　　笑話，她當然看見是誰了，但是全說出來那不是明擺著和二夫人他們作對么，既然不能全說，也要說個八分，大家心里都有數不就好了嗎。

　　“好個奴才，把人都勾搭到府里來了，我這太師府肯定是留不得你了，發派到下面莊子去吧?！?p>　　沈智最后拍板，一句話就撇清了沈廷風的關系。

　　“墨兒這次受委屈了，為父一定會再給你挑選一些稱心如意的下人。”沈智說，“風兒酒后失德，罰跪祠堂一個月，這一個月給我老實跪著。”

　　“還有你。”沈智猛地一指于氏，“孩子不好好管，看現在成什么樣子了？”

　　“是，妾身有錯。妾身自請罰俸三月以示懲戒。”于氏知道此時她必須得伏低做小，畢竟風兒這回這個錯犯得不小。

　　“謝爹爹，孩兒定當認真反省?！鄙蛲L腦子里繃著的一根弦總算能松一松了。

　　“多謝爹。”沈墨君一抬手，行了個禮，“那我就先下去了?！?p>　　“回去吧，好生歇息。服侍好大少爺。”沈智看著這個越發優秀的大兒子，看著他眼底從原來的一片孺慕，到現在的平靜如水，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是。”沈墨君說完向于氏行了個禮，阿染也跟著行了禮，二人先后出了祠堂。

　　阿染跟在沈墨君身后，久久沒有說話。

　　“為什么這么做？你一向最討厭這些事?！鄙蚰钦娴南氩幻靼?，這件事情，以阿染的心智自然知道他沒有那么蠢想借著這個事情去扳倒于氏一行人。

　　“我沒有想那么多啊，怎么說我也是您的婢女，幫您也是應該的?！卑⑷倦y得孩子氣，調皮一笑，“少爺，阿染還是個孩子呢?！?p>　　“你不該這么做，以后他們一定會為難你的。”

　　沈墨君看起來有些懊惱。

　　“少爺，您看這路旁的花兒，一朵花誰都能揉捏。在這世上，誰又能真的獨善其身呢？”

　　阿染的神色真的不像是個孩童，懂事的讓人心驚，這樣的心智，她的身世到底是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找回了自己的身世，你就要離開了吧？”沈墨君望著那半輪明月，若有所思，“你當然是要走的，我在說什么。”

　　“不論我在哪里，我都會永遠感念您的救命之恩，您的教導之情?！?p>　　阿染內心突然爬上一絲悲戚，她很想找到自己的身世，卻又很害怕。如果是個像沈府這樣的地方呢，萬一······

　　想什么呢，不管前方是什么，她也不會退怯。在沈府，其實也并沒有什么不好，但是她并不屬于這里。

　　她內心的似乎始終籠罩著一團迷霧一般，無法親近別人，也無法讓別人靠近。

　　沈墨君看著她眼里漸漸失去焦距，他突然感覺到阿染好似那花草上的露水要蒸發一般，不知為何，他內心一種濃郁的哀傷揮之不去。

　　“阿染，你絕非普通人家的孩子。或許你的身世，應該從別的地方入手?！鄙蚰氲剿纳硎溃睦锏囊苫笤絹碓酱?。

　　如果是京城中的孩子，不可能一點都打聽不到，那么只能說明阿染家人肯定不在京城中。

　　如果不是京城的孩子，那么她又如何會在京郊處呢？

　　莫非，阿染的家人曾在京中待過，后來去離京了；又或者是，她確實不是京城中人，有人把她帶到京城，半路卻又丟下了。

　　“不要想太多了，少爺，您都打聽兩年多了，也不必急于一時的?！?p>　　阿染確實也一直在悄悄打聽自己的身世，她所有的線索只有一個，就是她的玉佩。

　　這玉佩看著也是價值不菲，怎么就沒有人來找她呢，少爺隔一段時間就會去當時撿到她的地方附近打聽，卻一直沒有結果。

　　“馬上快中秋了?！鄙蚰粗@亙古不變的月亮，明明是一個無情的月亮，卻裝出一副人的面孔，陰晴圓缺，正如人的喜怒哀樂一般。

　　“那今年還有燈會嗎?”阿染眼睛一亮。每年中秋前后三日，京城中的街道、市集都會被各種各樣的花燈淹沒，這三日，就算是未出閣的女兒家也可以帶著面紗去街上游玩。

　　街上有各種各樣的小攤小販。就連皇宮里的貴人也有可能遇得上，許多名門貴女都會在這時候盛裝打扮，期盼能遇上心上人。

　　阿染對這些情愛向來不感興趣。

　　這第一嘛她還小，雖然遺忘了自己的身世，不過大夫曾經說過，她應該是快要十一了。

　　還有一點，她覺得書中男女情愛之事太過啰嗦，動不動就是相思入骨的，這世上還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呢。

　　“當然有了，放心吧，帶你去看。”沈墨君敲敲她的腦袋，十分喜歡她這眼睛中有光彩的樣子。

　　可是阿染沒有想到，沈墨君也沒想到，他們倆終究是沒有機會一起看這華燈盞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