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坖炑燁命人將教坊司最頂尖的樂姬舞姬請來,我以薄紗覆面,身穿紅色襦裙,披著半透明的披帛,紫金釵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那些舞姬腰肢窈窕,個個裝扮艷麗,比天上的仙娥還好看,我回頭看了眼回顏,回顏沖我笑笑。
我回頭繼續看那些舞姬,風坖炑燁回頭看我,我沖他笑笑,他心滿意足的轉頭繼續盯著那些舞姬。
二哥哥一心只有修煉,沒有美人,風坖炑燁若真是二哥哥,怎么會不記得自己以前的事,還是他性格變了。
“只有舞,沒有歌,也是無味。”
一位穿著艷麗的女子上前行禮,“蘇姬自請獻藝,請阿郎允準。”
風坖炑燁回頭看我,我樂的看熱鬧,“準。”
這個叫蘇姬的女子的確不凡,亦歌亦舞,眼角眉梢皆是風情,那歌聲我聽了我都酥了,更別說風坖炑燁這個男人了。
蘇姬歌舞已畢,拱手頷首以待,風坖炑燁回頭問我,“你覺得如何?”
“《論語·述而》載:‘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昧,曰,不圖為樂之至于斯也。’佳人高歌讓我也覺得這是真的。”
“你喜歡,我買她來給你做侍女,讓你日日都能聽到。”
我看向蘇姬,她眼巴巴的望著風坖炑燁,“佳人有志,不在吾,在阿郎。”
我忍不住笑了,笑得風坖炑燁直搓手,夜風襲來,帶著一絲涼意,我摘了面上薄紗,端起酒杯。
“今日多謝阿郎,托阿郎的福,得見如此佳人,我敬阿郎一杯。”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蘇姬的眼神一亮而后又暗了下去。
“今日月色極好,阿郎,今日咱們可不能辜負如此好的月色。”
后來櫟陽直埋怨我,“你一口一個阿郎,這是叫誰呢。”
“明明是那個蘇姬叫他阿郎,怎么了,只許她叫,不許我叫?”
“你呀你,要是被魔尊知道了,怕是會被你活活氣死。”
“知道什么?”
“知道你是在嘲諷他。”
“我什么時候嘲諷他了,我哪句話嘲諷他了?”
“你叫他阿郎,分明是在揭蘇姬的傷疤,戳他的眼。”
“可他自己不覺得呀。”
“你總是這樣,你得罪天族也就算了,那是你的后輩,你損他們幾句,他們也不敢跟你計較,可魔尊不是天族……”
“我知道呀,天族的人整日混吃等死,我從未跟他們計較,可他不是,他可是阿郎……”我忍不住笑了。
“你還說。”
“他沒生氣,你反而生氣了。”
“我不是擔心你,你惹了他,萬一哪一天他生氣,你怎么辦,跟他大戰三百回?”
“你擔心的太多了。”我拿起一支步搖,看著上面的花紋。
櫟陽拿了件衣裳給我換了,碧色的錦緞做成襦裙,將發挽成百合髻,簪了兩支玉簪。
我站在河邊,微風徐來,夾著一縷花香,凝綠拿了斗篷給我披上,“你看這花開得多好。”
“開的是好。”
“可是開得再好也沒有人欣賞,人們只愛雍容華貴的牡丹,不愛高山幽谷、不染俗塵的蘭花。”
“各花入各眼,人人都愛牡丹,難道牡丹就一定好嗎,天生萬物,所有的生靈都有它存在的道理,若是它一無所長,天也不會讓它出現在這里。”
“說的是。”
“巫神派人來問主子要不要去祁山玩。”
“總是聽她說他們祁山多好,我也去看看。”
結果帝慧拉著我在河邊釣魚,“我還以為你準備了大餐等著我呢,結果還要我自己來釣魚。”
“給你準備了桃花酒,還不夠?”
“不夠,我又不是寧馨兒,不好這口。”
帝慧拿起酒壺,灌了一口,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我卻跟帝慧在這里釣魚。
“合歡是苦情的花。”
帝慧回頭看了一眼背后的合歡樹,“多半的花都是苦情的,美的東西,都一樣。”
“你喝合歡酒最好,疏肝解郁。”我看帝慧又灌了一口酒。
“你這樣喝,身子受不了。”
“反正死不了,你來一口。”
我搖搖頭,帝慧勸了我好幾回,我才喝了一口。
“酒可是個好東西。”
“你當年喝的酒跟粥一樣。”
“我們不是沒有你們這樣的釀酒術,直到現在人間也不會吧。”
“嗯。”
帝慧大笑,我不明白她為什么笑,有時候我覺得她精神有點問題,不過我也能理解,在被自己最愛的人背叛,看著他滅亡自己的國家,逼死自己的生父,沒有一個人能忍受這樣的痛楚。
“別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著我。”
“你父王過得很好。”
“我父王早就死了。”
“他輪回轉世……”
“輪回轉世之后,再也沒有子辛這個人了,他不是我父王,我父王早就死了。”
“多少人都看不透,非要糾纏前世恩怨,連一代賢后衛子夫都不能避免,你竟然能想通。”
“那是因為她沒有失去一切,我什么都沒了,劉徹曾經給過她寵愛,我卻從未得到。”
“從未得到,也就從未失去。”
“說的也是。那個魔尊怎么樣?”
“就那樣唄。”
“什么就那樣,我聽說人家三天兩頭跑你們冥府獻殷勤,什么時候能喝上你們的喜酒?”
“怕是難了。”
“什么?”
“我從未想過嫁給他。”
“從未想過不代表不會發生。”帝慧倒了杯酒給我,我接過去跟她碰杯。
“一蘭,我想聽聽你過去的事。”
“我過去的事?”
“我的過去你了如指掌,但是你的過去我一無所知。”
“怎么會一無所知,天族史籍中記載了很多。”
“那些根本不算什么,你現在活著,他們會贊揚你禪位的善舉,等你死了,他們指不定往你頭上潑多少臟水。我就是個例子。”
“是是是,有你這個前車之鑒,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往我頭上潑臟水的。”
“你這人……”
“我這人怎么了,你想知道我過去的事,你想知道哪一段?”
“每一段都想知道。”
“你還真不跟我客氣啊。”
“跟你我還客氣什么,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