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帶江一辰去的地方是他求婚白束的那個天臺頂樓。
江一辰站在那里,感受到風、感受到夜景、感受到燈光,然而記憶空空的,對這個地方毫無感應可言。
他在這里求婚?
他抬頭,只見星星一閃一閃。
他什么也不記得。
越是這種不知所措的狀態,讓他越發排斥繼續站著。
二話沒說,他直接轉身就走。
蘇離看到他的樣子,愣了幾秒,立馬跟了上去,隨便找了個話題,緩解尷尬,順便在附近最貴的餐廳蹭了他一頓飯。
說晚上來喝酒,他還真的一個勁地喝。
飯菜吃了沒幾口,酒倒喝了兩大瓶,一瓶紅的一瓶白的。
蘇離看在他買單的份上,拖著他上了車,一把拿過他的車鑰匙。
因為不知道他現在的住址,她無奈只能把他送到江家別墅。
江總的酒品一向是數一數二的,喝醉了埋頭就睡,她、白束、江一辰,數白束的酒品最差,喝醉了只管往人身上撲,不管男女,一頓亂抱。
所以自從白束認識江一辰以后,凡是飯局喝酒,他一定會亮出男朋友的身份全程陪同。
別人的愛情都是“愛她就管住她的胃”,而他們的愛情是“愛她就管住她的酒”。
蘇離回想起從前,忍不住笑了笑。
“白束……”車上冷不丁冒出一個名字。
她驚訝地回頭,仔細地聽后座傳來的聲音。
“白束。”江一辰躺在座椅上,輕聲又念了一遍。
以前喝醉從來不說醉話的江總,竟然今天一直迷迷糊糊地喊某個人的名字。
蘇離把這件事當作世界最難遇的奇觀之一,把車靠到路邊,打開手機錄音放在他嘴邊的位置,然后回到駕駛座繼續開車。
此時此刻,她心里的所有情緒只能化作一句感嘆,內心默念“癡情種”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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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離只去過江家別墅兩次,還是四年前跟白束去的,憑著記憶在暗黃的燈光下摸著路往前開,好不容易到了別墅區。
因為不記得是哪一棟了,她在里面兜兜轉轉,有些迷茫。
開門下車,左右看了幾眼,道路上沒什么人。
迫于形勢,她只能翻出手機通訊錄里一個她實在不愿意打過去的號碼,按了一下。
“有事嗎?”響了半分鐘,對面接了。
“你在不在家?”
“什么事?”
“我不知道江總的住址,他喝醉了,你來送他一下。”
“……你發個定位給我。”
“行。”
蘇離把定位發到了對面的人的手機上,開始靜等。
大概十分鐘以后,一個穿著家居服的身影慢慢向她走近。
她的腳步、舉止優雅大方,眼神卻沒了平時的溫柔,變得警惕、防備。
“你回國了?”她問話時口氣高傲古怪,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
“車鑰匙。”蘇離不想跟她多說半句,把手里的東西給她。
“他怎么會和你喝酒?”第二句問話隨之而來。
“我說你怎么會不問?”蘇離輕蔑一笑,“他怎么樣,跟誰喝酒,輪不到你來管,簡淑媛,四年了,你還是一樣。”
“你跟他說了什么?”簡淑媛皺眉。
“你自己猜。”蘇離留下一句話,瀟灑而去。
簡淑媛被她最后的那句話攪得心里發亂,她上車,看了看后座熟睡的江一辰。
他睡著的時候無比安逸,眉梢不會皺起,眼睛里也不會有一絲冷光,像個孩子一樣,完全得放松。
她現在整顆心在撲通撲通地狂跳。
從后備廂拿出一件西裝外套,輕輕幫他蓋上。
她知道這是他的習慣,車里習慣會備一套西裝。
開車到江家別墅門口,她打開后座的門,準備推醒他。
手剛碰到他的肩膀,就聽見他說了一句話。
模模糊糊,不大清晰。
她微微低頭,把耳朵靠向他,認真地聽著。
“白束。”
一瞬間,猶如晴天霹靂,她猛地起身,背僵硬地靠在車門上,一種強烈的得失感如驚濤駭浪向她襲卷而來。
這個消失了四年的名字,剛才正從他嘴里說了出來。
他是不是記起來了。
簡淑媛驚慌失措地拿出手機,按下蘇離的號碼。
“你是不是跟他提起白束了?”她質問道。
“你害怕了?”蘇離反問了一句話,立馬掛斷電話。
她深深看了江一辰一眼,拿手機的手握得很緊,仿佛要把它徹徹底底徒手捏碎。
為什么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