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間，差不多要回去了。

　　白江希抓著白束的被子，死活不愿意離開。

　　白束跟唐妙妙苦口婆心，也沒有哄走他。

　　唐妙妙干脆放棄了，對白束說：“這小子欠打，他要在這要不就讓他……”

　　“白江希，你明天還要上學，而且醫院里有很多細菌，不適合小朋友過夜。”她板起臉，厲聲道。

　　白江希不依不撓，堅決不放手。

　　“白江希！”她呵斥了一聲。

　　那小子委屈得不得了，滿臉苦澀。

　　“回去，下次再來。”江一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面無表情地說道。

　　江希嘟著嘴看了他一眼，慢慢竟然松開了手。

　　白束和唐妙妙面面相覷。

　　他乖乖聽話，是怕江叔叔不喜歡不聽話的小朋友，然后他就問不出他爸爸的事了，可他為什么總覺得他知道他的爸爸，每次見到他都很想粘著他。

　　他有點迷迷糊糊的。

　　“那我走了，媽媽。”這小子說話時力不從心，聲音很輕，“江叔叔再見。”

　　“再見。”

　　唐妙妙眼疾手快，趁勢上前一把拽住他，跟白束道別：“那我們走了。”

　　白束對著兩人點點頭，最后囑咐江希道：“好好聽妙妙阿姨的話。”

　　江希再次點點頭，揮了揮小手，跟著唐妙妙走了出去。

　　病房里又只剩下她和江一辰。

　　“我去買粥，有事給我打電話或者叫護士。”他拿起手機和旁邊的一疊簽好字的文件，準備順便寄掉。

　　“你真的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她滿是不自在地說。

　　“不差這幾天。”他說完轉身就走了。

　　.

　　今天見了江希，白束心情很好，吃過晚飯，她看書看了好久。

　　江一辰還是一如既往坐在陪護床上進行視頻通話，似乎是重要的視頻會議。

　　病房里安靜地出奇，兩人之間沒有任何對話。

　　夜越來越深，將近十一點多，白束已經進入了夢鄉。

　　他看了看她，把燈關了，走到陪護床上安心地躺了下來。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夢里出現了很多種聲音，閃現了好多他熟悉卻絲毫沒有印象的畫面。

　　有一個聲音似乎是：“每想你一次，天上就……”

　　那個聲音若隱若現，很細很柔，是個女人的聲音。

　　然而，伴著“嘭”地一聲玻璃落地的聲響，他猛地睜開眼，打開了小燈。

　　望向病床的方向，地上全是水和碎片，白束穿著病號服跌倒在旁邊，手上流著血。

　　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快步走過去，一把把她抱了起來。

　　她很輕，腰部的觸感很柔軟。

　　起身時，她的發絲不小心劃過他的脖頸，不痛不癢的，讓他想到了之前酒店的那個晚上。

　　他全身的血液開始快速流動起來，沉寂了四年的心好像活了過來。

　　又是這種感覺，心里被填的滿滿的。

　　把她慢慢放到床上，似有留戀地撒開手，二話不說出去叫護士。

　　值班護士進來給白束處理包扎了一下手上的傷口，再三強調不能碰水，然后走了出去。

　　江一辰松了一口氣，蹲下身收拾地上的碎片。

　　“對不起，我只是想去接個水，結果腳還沒恢復力氣，跌了一下，不小心打翻了水杯。”從他沖過來抱她去床上，再去叫護士來處理傷口，現在幫她收拾殘渣，白束心里的內疚和感動在左右作祟。

　　“下次你可以叫醒我。”他的聲音緩緩傳來。

　　“我就是不想麻煩你太多。”她虛心地低下頭。

　　“你現在就在麻煩我。”他小心翼翼地把碎片一塊一塊丟進垃圾桶。

　　“你小心劃傷。”這句話幾乎是本能地脫口而出。

　　他把最后一塊碎片扔掉，起身看了她一眼，臉上夾雜著無奈、欣慰以及一絲捉摸不透。

　　他去拿了掃帚和拖把收拾了一下。

　　她坐在床上看著他，注意到手機上的時間是半夜兩點多，竟滿是心疼和不忍。

　　“對不起。”她又說了一遍。

　　他把掃帚和拖把放好，手濕噠噠地從衛生間走出來，對著她道：“白束，如果你不能照顧好自己，就讓我來照顧你。這是我說的話，現在算數，以后也算數，你不用覺得別扭，況且你說過我們以前是戀人。”

　　她被戳中心事，微微皺眉。

　　“我不記得過去，但我知道現在，現在我愿意待在這里。”他目光真誠無比。

　　她的心鉆心地痛。

　　“對不起。”過去對不起，現在也對不起。

　　“我不知道你究竟對不起我的是什么，白束。”

　　空氣仿佛凝固了。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努力消化他話里話外的厚重感。

　　“睡覺吧。”她沒有任何的回答，漫不經心地躺了下來。

　　他上前幫她提了提被子。

　　她沒有反抗和拒絕。

　　他從容地回到那張陪護床上，躺了下來。

　　后半夜，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再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