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繁華的街市也會有腐敗破落的角落,即使是天子腳下的都城,也有這么一條人人聞之喪膽的‘老鼠街’。
為了爭搶生意拉扯的暗娼,街頭巷尾的腐木、遍布墻角的排泄物,白日里喝的爛醉顛顛撞撞罵罵咧咧的住戶,時不時傳來的爭吵聲和東西摔落的悶沉,一切就像是黑白照片般的死氣沉沉。
在這幽長的巷子盡頭,有一戶與這一切沒有絲毫相似的府邸,高門、大院。就像是都城大街小巷都能找到的大戶房子,除了老鼠街。
少見的幾個清醒著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肘間挎著籃子,用深顏色的布蓋得嚴絲縫合,互相沒有任何交流,但目的卻都是相同,走向那幢與他們格格不附的房子。
井而有序的排站在門外,等領頭人抬手敲響兩人高的大門時,緩慢地敞開一條縫,門內的人漏出一只眼睛,上下打量著來人。
拜訪者掀開神秘的籃子,漏出其中物件,待門內的人滿意的點點頭,才放出一人寬的地方,讓拜訪者進去,其后的,也都是照例。
門內外的人陸續的進入宅子,就在這時,一個手拿酒瓶喝得爛醉的男人不知是喝昏了頭還是其他,歪扭著走到門前,嘴里嘟嘟嚕嚕的就要跟著挎著籃子的婦人一同進去,黏膩的雙手一把抓住婦人的手臂,拉扯間污言穢語,婦人嚇得連連尖叫,想要趕緊擠進那不寬裕的門縫之中,可看門人已經不耐煩的將二人關在門外了。
婦人見狀一邊拍打著大門,一邊拼命掙扎,眼見手中的籃子就要被搶走,絕望之際,一雙手如天降般抓住了男人的喉嚨,將他提了起來。
林鉞把男人摁到地上,招呼了一下一同來的密探,將人帶走之后,問道:“夫人沒受傷吧?”
婦人明顯者是嚇壞了,緊抱著籃子打著哆嗦,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連謝也每道就連忙跑走了。
林鉞沒有攔著,而是研究起了這兩人高的大門。
奇怪,這門建的這樣高做什么?全大陸也只有獸人族能有如此高大的身材,但獸人族一直隱居在番外,還不曾敢踏入中原,就算是來了也早早會被人發現。
唯一合理的就是,塑像了。
按照皇帝所言,被稱為真主的‘教派’,那就一定會供奉,那這塑像的高度也與這門的設計相符,如此想來這‘教派’已經在都城存在很久了,可卻沒有一個探子來報。
“看樣子,林大人的手下也不如民間算傳那般神機妙算。”方才被待下去的‘酒鬼’負手立在林鉞一旁,調侃道。
林鉞并未放在心上,暗衛與御林侍衛之間不愉快也不是一兩天,只是打著官腔道:“不如太息的暗衛,不知叁柒可瞧見那籃中之物?”
“不過就是一些金銀和吃食,沒什么特別的。”叁柒被夸得并不是很開心,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既然沒什么進展,那還請叁柒大人繼續蹲在此處,本官要回宮一趟,若是有什么發現,記得隨時聯系。”說完林鉞便雙腳生風似的一眨眼就不見了蹤影。
叁柒‘嘁’了一聲,不情不愿的蹲在墻角繼續當‘背景布’去了。
林鉞剛走,段天銘就趕緊著手前幾日的政事,翻看了案桌上的幾份奏折,該圈點的都圈了出來,改給意見的也都填了上去,段天銘滿意的點了點頭,除了這字跡不是段天鈺的,其他的他都挺滿意。
就在他想要起身去看望一下自己這‘完美’的兒子時,一聲“太后駕到”攔住了他的腳。
段天銘心里咯噔一下,趕緊裝模作樣的翻閱起批閱完的奏折,一邊寫寫畫畫,看似淡定,實則后背汗把中衣都浸透了。
一系列常規的參拜聲落下后,傳來了太后僵硬的‘起身’,段天銘就知道,事情敗露了。
一陣緊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就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
段天銘趕緊抬起頭,走下案桌向來人行禮。
“受不起。”太后繞過行禮卡在一半的皇帝,走到案桌前坐了下來,一把將桌上的奏折揮到地上,揚聲道:“把戒尺拿來!”
九嬤嬤應命將侍女手中抬著的由紅布包裹著的戒尺恭恭敬敬的放到案桌之上。
段天銘一看太后這架勢,就是動真格的了,于是老老實實走到案桌之下,跪了下來。
段天銘這一跪,宮人們立馬背過身去,直到太后一句“退下”,眾人才急匆匆的離開這‘硝煙’之地。
“皇帝可知錯?”
段天銘當然知道,于是悶聲道:“兒子知錯,不該私自出宮。”
太后一聽這話,一股氣一下就頂了上來,一拍桌子,厲聲道:“你也知道不該出宮!你還是那三歲的小兒嗎?如此兒戲得事情你也做得出!讓太子執政,你也是索羅開天辟地第一位!”
太后罵完之后還不解氣,拿起桌上的戒尺就走下案桌,一步一步,道:“你說,何為戒尺。”
“先生說道,敲擊發聲,警鐘長鳴,以此為戒,行事知尺度戒律,以此為尺。”段天銘熟悉的背出這句銘記于心的話,然后挺直了腰板,迎來了重重的一下。
背部的灼熱感壓過疼痛,像無數只螞蟻爬,像無數只蚊蟲叮咬。
太后又重新舉起戒尺,道:“你可知如今是什么局勢?”又是一下重重落下,“你可知那妖妃盯著你一舉一動,就等著紕漏上前狠狠地咬你一口!”提到李贄,太后就氣得牙根癢癢,舉起手又是一下。
“你瀟灑說走就走,你可知道身后跟著多少尾巴!若不是哀家早料到截殺在都城,就憑你帶的那就幾個歪瓜裂棗,你早就..!”話沒說完,太后想都不敢再想下去,高高抬起戒尺,一下,兩下...一連打了不知多少下,疲累了的太后這才轉回道案桌前,一手撐著案桌,粗喘了幾口氣。
“哀家老了,沒那么多心力再去扶持你,你也該長大了。”說完這句話,太后好像老了十幾歲似的,進來時矯健的步伐已經不見,搖晃著身體仿佛馬上就要倒下。
段天銘趕緊上期去扶,卻被太后一把揮開,“你若真是心疼哀家,就去同靈兒生個子嗣,好讓哀家對大將軍在天之靈有個交代。”說完就踉蹌著走了出去。

栗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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