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之間，我突然聽到一個聲音，哽咽之中不乏堅定——
“我將這個秘密告訴你，然后，你嫁給我，好不好。”
一個激靈，我從床上彈起來，霎時心神不寧。
這是什么？怎么會突然夢到這個。
房間里的窗簾又厚又重，將街上的路燈與月色遮擋的嚴嚴實實，一片黑暗的輪廓中，我的心開始狂跳，深呼吸幾次，終于沒了睡意。夏季的燥熱纏著我，眼皮打顫，心卻撲通撲通不肯平靜。
打開書桌上的臺燈，從書包里摸出那封信，摩挲著傳統信封的表皮，慢慢抽出那封信，又看起來。
他……居然在這封這么短的信里道歉三次？只是因為他覺得嚇到了我，以及向我隱瞞？
說實話，我們算不上熟悉，“萍水相逢”？我甚至感到，我們之間的聯系稱得上是“淡薄”的。
可以這么說吧，他只是還小，偶然看到了我自信陽光的一面，便固執地感覺自己“崇拜”我，等他再長大一些，見識更廣遠一些，他必定會意識到今天的自己有多么愚蠢。對這樣“日后的黑歷史”，即便是不肯說真實姓名也是可以說得通的吧。
這小孩兒對我得是多么認真，他將他心底的話告訴我，他將不肯示人的秘密告訴我。
我拿出手機，趙灣竟然還在線？
——你不怕我告訴別人？
他居然秒回！我發誓，我的心漏了一拍，那種跳空了的感覺，不過不知道是驚訝多一些，還是喜悅多一些。
——我相信學姐。
——可是懷揣著別人的秘密很難受，被人相信的感覺有點沉重……
——啊，學姐對不起。
——我不會“傷害”你，不許再說“對不起”，不許一直低著頭，不許一味迎合我。
——謝謝學姐。
——那封信我怎么處理啊？總覺得放在哪里都會被人發現。
——學姐不必緊張。只是我對你問題的回答。
——可是你也說了，你第一次向別人解釋。說明并不是所有人的所有問題你都會回答。
——學姐的所有問題我都會回答。
——不要。不要。你這樣我很有壓力。
——對不起學姐。
——……
——啊，對不起，我忘記不能說“對不起”了。
——……
——學姐生氣了嗎？
——……
——再也沒有下一次了。行嗎？學姐。
——行，不許再說了。
——謝謝學姐。
——說正事，那封信怎么辦？
——學姐怎樣處理都可以。
——我總覺得心慌，生怕無意中向別人談那么一兩句，我大嘴巴……更害怕被人看到。
——學姐不要怕。不管發生什么，我都不會怪您的。
趙灣的堅定語氣和再三承諾讓我懷疑起來我預想的“崇拜”來源事件，只是一個小小的學校歌詠比賽，只是一個微胖的愛笑的學姐，至于將一切和盤托出，并且表示得如此堅定嗎？
我對他有什么大恩情？救過他？或者對他家里什么人有恩？不對啊，我完全沒印象啊！我這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十幾年中，按部就班，哪里有過一點兒的“施恩”？
——學姐睡了嗎？
許是見我久久不理他。
——沒。
——學姐在想什么？
他發出這條消息又立刻撤回，可是小朋友，已經晚了，姐姐看到了呀！
——我在想，你一直叫“學姐”，我覺得很奇怪。
——那我叫什么學姐會覺得舒服些呢？
——我是零一年十一月四日出生的，肯定比你大吧！你叫姐姐就行。
那邊久久沒有回復，我不禁翻了翻qq中他的個人資料……
天啊！天啊！為什么是這樣！
二零零一年四月十一日。
他……他比我大？而且大了將近七個月？
是我上學早？是他上學遲？他……他比我大！
好尷尬！信息已經不能撤回了！我該怎么做！怎么辦！
——好。姐姐。
趙灣居然答應了。
我的臉以自我能夠感知到的速度開始滾燙，這可怎么辦，以后還要見面……啊，我的老臉。不是不是，我的大臉該放在哪里啊。
——姐姐早點休息吧。
這叫我怎么休息！
——好。你也快睡吧。晚安。
——晚安，姐姐。
至于每一句都帶上“姐姐”兩個字嗎……算了，他愿意叫就讓他叫，反正也是我占他便宜了對吧。
“將錯就錯”也是種魅力嘛。
那個假期，我們再也沒有聊過天，因為我的生活也令我感到不安，我正努力將這種不安化解與平息下來。
“阿元。”媽媽坐在餐桌前，“走讀的事情可能需要延遲了。”
“是不是手續不好辦啊。沒關系媽媽，不著急的。”
媽媽抿了好幾次嘴唇，欲言又止。那種不安的感覺如藤蔓，在我整顆心臟上纏繞，緊緊束縛。
“媽媽，出什么事了？”我的心跳到充斥整個大腦，怦怦的聲音劇烈。
媽媽深吸了一口氣，“姥爺身體一直不太好，總是頭疼，胳膊疼，都好幾年了，你知道吧？”
“那都是些老毛病了不是嗎？”我的兩只手一直在顫抖，即便握在一起都感覺得到在劇烈地動。
媽媽點了點頭，“但一直沒有查到病因，最近……姥爺感覺不太舒服。”
“好幾年了，都沒事的對吧。”聲音沒有在抖吧？這算什么，老毛病而已，不要多想！
“我和爸爸想帶姥爺去BJ檢查一下。”
“體檢是嗎？”
“嗯。”
“市里不能體檢嗎？為什么去BJ？”
我希望媽媽說服我。
“BJ的醫院總是更權威一點，這樣家里人也放心，對吧。”媽媽繼續說，“你記不記得以前咱們那個鄰居吳爺爺？”
“記得。”
“前幾天，吳爺爺也去BJ體檢了。不要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媽媽拍了拍我的手，“不要害怕。年紀大了就是這樣，總是有個病，咱們治就好了。”
“都會好，是吧？”
“你看奶奶年紀比姥爺大，是不是，前不久做了手術，肚子上還有傷口，你看現在都痊愈了，身體更好了，是吧？”
“也對也對。不能害怕檢查出來病就逃避，只要好好治，現在醫學這么發達，對吧？”
這就是一些老毛病了，系統的檢查是好事！
而且，并不是檢查就一定要出問題啊，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