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
南城別院。
旭日初升，趙玨和趙浪相對而坐，趙玨手指游走劍刃。
“浪叔，今日真要去赴宴？”
“為何不去”趙浪臉上的表情古井無波。
將手指滑倒劍尖趙玨開口“兩日后，父親登港，浪叔可有謀劃。”
趙浪微微一笑“何須謀劃，將南城港口守衛之人殺了便是。”
趙浪就像是說著一些柴、米、油、鹽的家常事般，輕描淡寫。
趙玨卻深深皺著眉頭，昨日登岸，南城府兵的肅殺之氣讓自己記憶深刻。自思，如果自己面對這般強悍的隊伍，怕是沒那么容易取勝。再則自己這邊僅僅四百余人。
看到趙玨有些顧及，趙浪才說“軍伍之人，只用肉眼是無法感知其強弱的。若是強軍，不論身處何地，應該是毫無破綻。”
端著茶杯嘬了一口“那府兵軍陣整齊，也僅僅只是看似悍勇而已。”
說完趙浪就往屋外喊了一聲“門外何人職守，喊幾個弟兄進來。”
不見其人，只聞其聲“小人韓魁”。
也不再見另外回報，只聞啼啼咔咔的腳步聲走遠。
“外院的，來幾個人。”
熙熙攘攘之間有十多個漢子進到內院。
趙玨和趙浪起身出屋。
十多個漢子高矮胖瘦，參差不齊。有袒胸露乳者，也有披堅執銳之人，有羽扇綸巾的文士，也有胡子拉碴的莽夫郡漢。
趙浪給趙玨拱拱手，轉而望向眾人說“眾位安坐，今日，南城督守擺宴，可有自愿前往者。”
眾人有席地而坐，也有原地站立，更有幾人欲前往樹蔭下休息。
“這幾日暈船，不去。”
“可有美酒好肉？”
“才不愿做小廝呢。”
“長史點名便是”
……
有點頭愿意前往之人，也有擺手拒絕之士，不一而足。趙玨在側看得眾人懶散之姿，不禁皺眉。
趙浪向趙玨微微點頭，伸出右手虛壓劍柄。
場中眾人見到趙浪此舉，錯愕了一瞬又各自恢復常態。
臺階之上的趙玨卻敏銳的發現氛圍立即有些不對，與剛剛眾人進內院之時的氛圍截然不同。
院中儒袍文人目光陰狠，執扇輕搖間如同毒蛇吐信。
席地而坐的壯漢身姿未變，卻渾身散發暴戾氣息，仿欲擇人而嗜。
樹蔭之下的，若不是睜眼所見，實在是難以感覺到幾人存在氣息。
趙浪擺了擺手“集合”。
內院中石桌上一位老者將手指放置口中，尖銳的哨聲響起。
不過十息，內院中靜立一百二十人。
“午時，尾巴登岸。將臣衛、贏勾衛前往暗中接應，務必保證尾巴登岸，若能智取切莫硬敵。后卿衛隨我等赴宴，保護玨世子為先，旱魃衛隨機支援。”
安排完畢，眾人退散。
轉瞬間，別院只剩十多位仆從侍衛。
趙浪請趙玨先行。
上了馬車，趙玨心神不定，可身旁趙浪卻穩坐車中閉目養神。
行進之間，不時有長相大眾之人并入隊伍。
看到趙玨不安，趙浪開口“玨世子，端王麾下有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校軍八部，另外有專職暗殺、情報、刺探、潛伏的‘尸’部。”
看到趙玨將注意力轉向自己之后又說“而‘尸’部由贏勾、后卿、旱魃、將臣四衛組成。此行，王爺讓你跟隨我等，此間隱秘之事該是讓你知曉。”
“登岸之時，世子只見府兵兵甲悍勇，軍陣整齊，卻不知整個南城均無嗜血戾氣，與此等兵士對陣，何須校軍出馬。”
趙浪搖扇淺笑。
趙玨雖說常年出入軍營，其實十多年來并未參加征伐，沒見過血自然會有所膽怯。
十多年來，趙鑠覺得自己有能力保護全家，所以關于戰爭之事并未讓趙玨參與。而中秋之時，趙燁就在自己身邊，自己依然力有未及，這讓趙鑠意識到了之前的錯誤。
趙鑠讓趙玨隨軍，自然是要讓他開刃見血，否則以后何以保家護己。趙浪看破卻不說破。
趙浪之所以從容，當然是有自己的資本。
校軍八營，駐扎云貴高原，雖然時常打擊流寇海盜，可十年來始終未曾上過真正的大戰場。而尸部四衛則不同，不僅常年游走在江南江北戰場，就連匈奴、高句麗、吐蕃都有出沒。
“尾巴請求登岸”低聲從車外傳來。
趙浪起開車簾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城墻說“等我等進城一個時辰之后靠岸。”
陽光明媚，海風習習。
……
安寧，別院。
趙燁實在是難以入眠，天色還未亮明，咿咿呀呀的讀書聲便不絕于耳。
趙燁這些日子有些無語，主要是這些孩子讀書太勤快了，前幾日給孩子們“賜名”之后則更加顯著。
趙燁對他們說讀書一定要“讀”出來，現在自己真想給自己腦門上一磚頭。
侍女伺候著洗漱之時有下人來報，蕭德在大堂等自己，說是有要事相商。
到了大堂，蕭淑、蕭德、楊素三人正在吃早點。
被人抬過去，給幾人請安，小舅給他拉了一條凳子，趙燁也不推辭，和眾人一起用食。
“燁兒，我看你的學堂辦得很是熱鬧啊。”小舅蕭德開口。
“嗯。都是窮苦人家，若有機會當然更加珍惜。”趙燁回答。
“可有需要小舅幫忙之處。”
奇怪，小舅這么熱心的嗎。不止一次問自己這個問題了“暫時沒有，這邊一切安穩，小舅安心歇息便可。”
“咳”坐在上首的蕭淑咳了一聲。
趙燁一愣。
笑嘻嘻的趙燁反問“小舅可有需要侄兒之處啊。”
蕭德眼角一亮“確是有的，你姐姐常年隱居峨眉山，如今既然出來散心，自然要多多接觸外事外物。要不讓素兒也加入進去？”
說完蕭德就望向楊素，見到楊素并無反對失色才安下心來。
“就怕唐突了姐姐，都是些泥娃娃。”趙燁也有些猶豫的看著楊素。
“不礙事的。”唇齒輕啟，楊素軟軟的說。
蕭淑歡笑著拍了拍書“那便這般說好了，讓人取了書本給素兒，素兒閑暇之時便可去聽課。”
楊素嘴角上揚，高興的回答“嗯，謝謝小娘，素兒這就去。”
“這幾日不便”趙燁說。
蕭德大皺其眉“為啥”。
“安老伯說村中孤寡之人頗多，今日我預備帶著這些娃子去安寧村。順便有些事想找安老伯商量。”
“我為何去不得村中”咬著唇角，楊素質問趙燁。
害怕楊素累著，這還有錯了。反正有下人照顧，應該沒什么問題。
趙燁開口“既然姐姐要去，一起去更好了。”
秋高氣爽，風暖日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