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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歲簪聞錄

第六章 北山(2)

百歲簪聞錄 輪回百遍 3936 2020-12-13 01:52:15

  ?北山半山腰處,能看出星羅棋布的建筑。群山之內,透藍色的結界籠罩著北山,溫柔不已。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

  頂上的三四座宮殿樣式建筑,盡皆是北山眾長老的住所,其中一座看上去最為尊貴的,那便是北山鈞若的住所。

  北山鈞若的父親北山衡祁,是當年追隨北山劍仙的最早一批才人。北山劍仙威名遠揚,眾長老也不是吃素的,幾千年來大多都修煉到了萬象境。可惜長老們看上去年輕有為(老家伙們大多青年時期便成就先天境,樣貌遂保持下來,永葆青春),其子女卻大多不盡人意。就拿北山鈞若來講,他是北山德高望重的北山衡祁長老之后,也是北山內門有名的好脾氣,但是修煉到紫府,卻走到了瓶頸期,在修仙道路上再難前進一步。

  霖琊只消看一眼,就知道這孩子的資質非常一般了。

  北山鈞若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實力過不了關了,就在人際關系上下了一番功夫,反而贏來北山外門的青睞、尊重了。

  發生了那么多命案,北山衡祁第一個發覺不對勁,站出來保護自己的寶貝兒子。北山鈞若也知道朝堂動蕩,很多事情恐怕牽連甚廣,他也不推脫,直接就謝絕拜訪,還退了北山一切職務,閉門不出了。

  “早知師叔和公主殿下前來拜訪,我定會多做準備?!北鄙解x若看上去溫文爾雅,確實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單單看他舉手投足之間的淡然,也是個識大體的人了。

  顧南風和他說明了一行人的來意,霖琊就坐在軟軟的席位上,喝了兩口茶,不愿多說一句話。她細細一想,這樣的畫面,最近似乎經常發生。

  是這樣的,北山劍仙在收了顧南風做弟子之后,就再沒收過任何親傳弟子,比顧南風小的后輩,基本都是金海凌一手指導了。北山內門和外門大多只是在北山劍仙那處記個名,金海凌才是平日里指導他們的師父。北山也有白紙黑字的規定:“記名弟子不得越過北山劍仙的親傳弟子,做出任何忤逆的行為或決定。”

  所以北山鈞若只能算是金海凌的親傳弟子,北山劍仙的記名弟子。其他外門弟子,地位就更低了。

  微微一笑過后,北山鈞若看著位置上一臉稚氣的霖琊,說道:“我不知道大家都了解到什么地步,這整件事情,確實始于我朋友的叛變,但之后的事情,都是妖物所為,不是嗎?”

  聽到這反問的語氣,霖琊只覺得好笑。北山燕那個聒噪的家伙明明說過不要過度聽信迷信讒言。

  “你提前是否知道?”霖琊問道:“其實無論你知不知道,為什么你的未婚妻的弟弟被叛國者殺死了,卻還要背負協助叛國者的罪名?”這不應該,受害者又成為始作俑者,至少,理由十分牽強。

  北山鈞若一愣,但很快又無奈笑道:“我和希澤一起長大,我們,真的是很好的朋友?!?p>  “再好的朋友也人心隔肚皮不是嗎?”南風打斷他的話說道。

  “小師叔說的對?!北鄙解x若也不否認,“雖然是我青梅竹馬的朋友,我信任他,他卻直接背叛了大齊……”四周很是安靜,他的語氣也波瀾不驚。

  “不過,無論你們聽信了什么謠言,我并不相信?!北鄙解x若閉上眼睛,“這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了,我相信他定有隱情!煙泠和清風如果還在就好了,他們姐弟加入北山,也與我們甚是投緣,我們四個人一直兢兢業業,為北山做事,從未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p>  “你們四個關系都很好?”霖琊一想也是,北山鈞若和煙泠關系好,兩人身邊最親近的人自然也容易熟絡起來。不過……霖琊嘲諷道:“關系再好不也鬧出那么多人命來?”

  似乎反問到點子上了,北山鈞若皺眉道:“公主殿下是不相信?我敢保證,即使那么多人目睹希澤殺死了清風,他也未必就是兇手;即使他真的是兇手,他也不會叛國,更不會害死那么多人。”

  霖琊和顧南風都是一副吃瓜群眾的嘴臉:好家伙!直接和你兄弟過去吧。

  “因為,希澤喜歡煙泠。他那么愛國,肯定不會又傷害煙泠,又背叛大齊王朝……”鈞若看著自己的茶杯看了許久,臉上一副呆滯又不可思議的表情,許久再未說話。

  鈞若把自己的好兄弟介紹給了自己的未婚妻,可是希澤也陰差陽錯喜歡上了煙泠……

  霖琊不忍吐槽:呵,貴圈真亂。

  “希澤會糾纏煙泠嗎?”霖琊試著從受害者是加害者的角度去理解這個案件——煙泠或者煙泠身邊的人,為報復希澤,殺死清風嫁禍給希澤,姐弟二人感情深厚,所以加害者,應該是個與四人幫有仇恨的。

  “不會……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那或許是你不知道呢?”霖琊的手一直在桌子上輕點。

  “真的沒有。我和希澤還有清風幾乎一直在一起,而且煙泠她十分內向文靜,她什么都會和清風說的,希澤也是個內向的人……他們幾乎沒什么溝通?!扁x若一直皺著眉頭,無論是聽到什么,他明顯很不耐煩。

  “為什么兇手不可能是你?”

  顧南風湊到霖琊耳邊道:“忘了和你說,清風被希澤殺害的時間段里,鈞若正在我身邊,當時我在指導他的劍術?!?p>  喲~霖琊也湊過去耳語:“南風,你教的東西,真的有用嗎?”似乎被挑釁到,顧南風耳朵霎時間變得通紅,生氣卻又不好提大音量,他揪了揪霖琊頭上的一個發球,氣呼呼道:“那你過兩日自己試試不就好了。”

  試試就試試,霖琊本著慈祥地態度從顧南風手中奪回自己的發髻,繼而變臉一般,冷冷看向北山鈞若:“那你父親逼煙泠離開北山的時候,你怎么不阻攔?”

  鈞若看了看顧南風,多少有點不服氣。這小師叔年齡甚至比他小,但人家還是輕輕松松加入了北山劍仙的親傳弟子陣列。他們這些所謂的內門弟子,見了他,還是得叫一聲小師叔。而且這絕對不是錯覺——自己這位小師叔似乎并不是站在自己這邊的。鈞若只好皺眉頭承認:“公主殿下言重了,父親確實一時糊涂,但煙泠實在是倔強,無論我們怎么勸阻,她都不愿意嫁給我了。父親未經長老院和親傳弟子的同意,就想驅趕煙泠離開北山,歸根到底,都是鈞若沒用。”

  說這么多有什么用?霖琊煩躁在心里想:你們家族的面子也不知丟干凈了沒,為了你們的面子,煙泠一定是悲傷地死去了。

  “北山衡祁未與長老院、親傳弟子商量,就擅自做決定,將北山一內門弟子驅逐出北山,損壞北山的聲譽。夠我參你爹一本的了?!鳖櫮巷L直接站起來,似乎已經不想再調查下去。

  霖琊多少感到欣慰:南風知我意,不錯不錯,還是很剛的。

  事情到這里,有個大概了。

  出了北山的結界,霖琊反手握著著南風的胳肢窩,兩人就這樣飄蕩在半空之中。因為重心都在前面的緣故,霖琊幾乎是趴著飛在半空中。

  “這樣真的好難受。”南風抱怨道。

  “那也不能在那個透明罩罩里說。”霖琊看了看北山山頂的結界,“你們北山一點也不安全?!?p>  “你還挺謹慎?!蹦巷L輕輕抬起嘴角,“其實第一起命案發生之后,劍仙師父立刻親自出馬,在山上下了險陣,按理說險陣可以困住作怪的家伙。陷阱被觸發過,等我們的人趕到的時候,卻毫無收貨?!?p>  兇手熟知北山險陣。霖琊沒出聲,一切了然。

  “而且北山的范圍實在是太大了,如果真兇躲在一隱蔽處,我們也無從發現?!?p>  “煙泠去世之前,曾經遭受北山鈞若宗族之人的暗殺,當時煙泠拒絕了鈞若,不愿意離開北山,之后就屢屢遭受暗殺。而且最重要的是,北山衡祁一家與王室交流甚廣。”

  霖琊眨巴眨巴眼睛說道:“你是說……”

  北山衡祁借助鬼怪事件動搖北山的民心?也是,他們一家受朝廷恩惠不少,是北山負責對外交流的家族。在這個關頭,讓北山內亂,確實是齊王樂意看到的。

  這種事情的源頭如果追溯到海諾和王室的矛盾,這才可怕。因為冥冥之中,有那么多人,被傷害了。

  *

  北山腳下,是一道觀,此刻正有人影從一閃而過。說是人影,實際上卻黑糊糊的看不清楚。這身影就像是困于最黑暗處的困獸,咋一掙脫出來,便四處東西沖撞。

  “呼”的一陣風吹過去,將那身影帶著的血腥味吹淡。他身后好像還有一個身影。不過是個白色的身影。只是不知是白衣勝雪還是發如銀絲。

  它或許是被黑影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來的。

  凄凄涼涼的,似乎能聽見它嗚咽的聲音。

  “你是誰?”道觀里,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坐了個黃衣女子。黃色的襖子襯得她的臉蛋越發嬌嫩,她的眼睛此刻是冰冷的紅,不似火焰流漿,但似寶石般尖銳鋒利。但她只看見黑影,眼里卻看不見那道白影。

  黑色身影似乎氣息羸弱,略感恐懼地后退一兩步。它身后白色的身影似乎感應到了什么,放棄了追蹤,只化作一縷白發,之后白發也消散如雪。

  黑影嗚咽兩聲,就“嘭”地一聲倒在了地上。黃衣女子正要上前觸碰,卻被身后的一男一女何止住了。

  霖琊正煩心,剛剛和顧南風一道回到山腳下,卻見蓁蓁沒有乖乖待在畫了平安咒的道觀里,又見她正要做什么危險的事,便叫住了她。

  “霖琊!”蓁蓁眨巴眨巴眼睛,“這到底是什么?”問了這話,只見霖琊左手附于黑影之上,右手捏訣,似乎是在探尋這個不成人形的東西究竟是何物。

  一道道綠色的光點漂浮在空中,隨即順著霖琊左手的指引,不斷涌入黑影體內。蓁蓁和顧南風還真是第一次見這光景,霖琊治療的時候,漫天的綠色光點似乎剝奪了周圍數十米的光一般,乍一看,還以為眼前之人是之身于一片螢火蟲的海洋。

  “呵,花里胡哨的?!鳖櫮巷L想了片刻,稚嫩的臉龐忽然吐槽道。

  “好美……”蓁蓁反而滿是星星眼地夸贊道。

  “美吧……”霖琊收手。那黑影在朦朧的光里不斷恢復著,霖琊嘖嘖嘆氣:“恐怕得帶回府上治療?!庇谑且粨]手,收入自己錦囊之中。

  南風有些等不及了,扯著薄薄的嘴唇望著霖琊,一副不善的嘴臉道:“剛剛那是個人?莫非與我北山諸事相關?”

  “我的眼睛看不出關聯。”霖琊面善地笑著:“何必曾相識,又何必相識?!?p>  顧南風還要說什么,但奈何自己不過個紫府修士,離霖琊如今的境界十萬八千里,也就不好多做糾纏。而且霖琊……應該會一直站在王爺這邊吧……

  這么一想,卻被蓁蓁打亂了思緒:“霖琊霖琊,你瞧瞧我,你瞧瞧我!”

  這孩子真是著急忙慌的。

  不過……

  “霖琊,我的齋錄真的又開始寫東西了,你知道那種感覺就像是什么嗎?”蓁蓁特意瞥了眼顧南風,對霖琊說道:“就像是原本就有的東西,短暫地失去了,但現在又慢慢浮現出來一樣?!?p>  這怎么可能啊。霖琊第一秒就想到否認:這齋錄的原主人又不是你的,況且你一小魔女,身體構造在那兒,和我們妖界修煉的方法根本就不一樣。

  可是……霖琊仔細辨別了蓁蓁現在的實力,忽然咧嘴,不懷好意地沖南風笑道:“南風,她好像已經到紫府鏡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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