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管喻欽并不是很期待小花貓。
魚吻后來才知道,她因為矮,錯過了一場“好戲”。
本來,按余燕木和槐殊的身高差,基本是不會被安排坐一起的。
而既然他們成為同桌已成現實,必定是經過了……一定程度的爭取。
那天午休,魚吻和管喻欽原本在聊著天,然而鄰組的姐妹們聊得極興奮,以至于她們無法繼續自己的閑聊。她們眉飛色舞地給幾個同樣“太早”進入教室的同學描述著當時的場景,而二人在旁邊面面相覷。
“阮棠!”管喻欽忽然喊住了其中一個女孩,“數學筆記借我一下!”
“啊……好……”
幾個女孩還在懊惱討論被打斷,忽然就聽見有人推開了前門走進教室。
阮棠從抽屜里拿了筆記,小跑著送去:“好姐妹!救命之恩當以數學筆記相報!”
“說什么呢?”余燕木瞥了她倆一眼,幽冷的目光順著教室里的人群,從這一頭,到那一頭,最后凝在管喻欽臉上。阮棠下意識吞了吞唾沫,僵硬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借筆記。”管喻欽笑笑,向他示意了手中的筆記。
“數學嗎?”說話間,余燕木和槐殊已經走到位置邊上,槐殊先坐回了位置,而余燕木在桌邊站定,俯視著管喻欽,“我也會。”
隨后,奪過她手中的筆記本,扔還給了阮棠,然后,從書包里拿出自己的筆記,微微俯身:“年段第二的,不知道夠不夠用。”
那次余燕木的表情,著實把魚吻嚇著了,她心驚膽戰地看著管喻欽接過余燕木的筆記本,挑了挑眉:“多謝了。”
魚吻覺得自己身子已經僵了,她轉著眼珠子,環顧四周,除去僵持的二人,眾人都是大氣不敢出的模樣,槐殊卻是有些無奈,拿出作業自顧自地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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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入神,魚吻不禁笑出了聲。這一笑,把她自己嚇得夠嗆,好在剛好講師說了個什么,氣氛比較輕松,也有不少同學在笑。
魚吻舒了口氣。
“想什么哪?”身邊一個姑娘悄悄湊過來,“我感覺你好像沒聽課哦!”
魚吻連忙擺手,打個哈哈把這個頗為機靈的妹子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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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反轉過于突然,所以才記了這么久吧?
當時正是午休時候,教室里人不多,但除了風暴中心的三人,每個人都仿佛正在經歷風暴的折磨。
誰知余燕木忽然哼了一聲,坐下拿出書開始復習,管喻欽也真的收了余燕木的筆記,轉身之前還不忘向阮棠表示感謝。
這下魚吻算是蒙了,其他人更是一臉“難道我磕錯CP了”的錯愕。
后來魚吻才確認,三人之前就認識。
我說嘛,我軟軟的同桌怎么會這么剛……
“他這個人沒事就愛耍脾氣,跟個小孩一樣。”管喻欽滿臉嫌棄。
“噢……那你們怎么認識的啊?”讓我也八卦一下?
“嗯……這個說來話長,總的來說就是他是我媽媽的弟弟。”
“噢——”是親戚呀……
“等等?你媽媽的……誰?”
那時候啊,大多數時間,都如同溫開水一般,平平淡淡,泛著自然的甜味,很是讓人舒服。
那時候啊,希望往后,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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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吻頭疼地看著空白的兩頁課本,反復抬頭低頭,都沒找到講師現在講的什么。
“第13頁~”機靈的妹子小聲提醒。
“謝謝啦~”
“說謝謝可不夠,你要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妹子調皮地眨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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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一段昏昏沉沉的日子里,自己上課四十五分鐘能走神四十分鐘,因此常常錯過老師布置作業的那一部分。于是,魚吻成了班級群的常客。而她最頻繁出現的發言便是——“請問今晚作業是什么”。
往往過幾分鐘,她就會收到余燕木私信發給她的作業。
“謝謝啦!”魚吻給他回信息,“下次發群里也行,說不定還有人也在等這份作業單。”
“哈哈,沒事。他們如果不知道作業,自己會問的。”余燕木的回應多少有點冷淡。
魚吻后來才知道,這份冷淡的原因。
也許你只是出于好心,卻總會有人刻意扭曲。如果有人把自己的好心回復說作好出風頭的話,恐怕自己也不會再多管“閑事”了吧。
一個人活在世上,總會經歷很多事情。這些事情或成功,或失敗,或令人愉悅,或使人惱火,多少會帶給人些許影響。這些影響的慢慢累積,如同一把刻刀在慢慢雕琢,最終雕琢成某個人呈現出來的模樣。
魚吻常常會祈禱,向著她自己也弄不清楚的神明,祈禱緊握的手多年以后仍然緊握,祈禱相擁的人們多年以后仍然相擁,祈禱追夢的人多年以后仍然向前,祈禱飄零的人多年以后找到歸宿。
她不知道這些是否有用,卻只能把這些當作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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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魚吻依然感慨得有些出神,愈發頻繁的晃神和牽掛讓她五味雜陳。
“嗨,小魚!小魚!”舍友的喊聲把魚吻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啊?怎么啦?”魚吻回過神來。
“小魚怎么時時刻刻都在發呆,這么迷糊可是會被大魚吃掉的哦,”舍友笑道,“早上班級群里通知的,后天選班委,你要去嗎?”
“班委啊……”魚吻的目光突然溫柔幾分,“去試試吧。”
又是突然!突然想起那年那天,那隨意的選班委方式——高一年當過班委的續任原職,小組長搖號。
于是,同桌管喻欽繼續做地理科代表,后桌槐殊當了小組長。
“真好,我都沒當過班委。”魚吻感嘆。
“要不你來當地理課代表?”管喻欽開玩笑道。
“要不你來當小組長?”槐殊表示自己很頭疼。
余燕木則難得安靜地整理著筆記。
“別,我就那么隨口一說,你們也就那么隨耳一聽就好。”魚吻趕緊擺手,她清楚,自己想當班委的愿望并沒有太濃烈,而且自己也是個怕麻煩的人。
魚吻注意到,余燕木似乎在回避“班委”這個話題。
說余燕木冷漠,是沒錯,可讓她覺得,他不應該會不愿意當班委的。
起碼不應該會……抵觸。
“燕木,今晚不在食堂吃了吧。”槐殊突然岔開了話題。
“啊?”余燕木一愣,抬起頭來,“想去外面吃?”
“食堂有點膩了。”槐殊的眼神沒有對上余燕木的眼睛。
余燕木“哦”了一聲,一臉“我就知道你只是想扯開話題”。
“你們晚上要去哪家啊?”魚吻突然卻有些興奮,“帶上我好不好?”
余燕木和槐殊對了眼神,抬手用筆輕輕敲了敲魚吻的腦袋,“好。”
“去校門口左拐那家麻辣燙店?”
“嗯。”槐殊點點頭。
“好!”魚吻笑嘻嘻,“同桌要不要去?”
“不了,我跟我哥吃吧。”管喻欽依舊掛著淡淡的微笑。
“欸?同桌你有個哥哥呀?”魚吻奇怪道,轉念一想,自己也不是查戶口的,人家也不必把家底交代了。
管喻欽點頭確認。
“真羨慕你!我也好想有個哥哥!”魚吻感概。
余燕木挑挑眉:“那也要看是什么樣的哥哥。”
魚吻沒有理會他的冷水:“同桌你哥哥也在我們學校嗎?”
“嗯,高三的。”
“叫什么名字呀?”
“管玉官。”
這個名字把魚吻將要出口的“帥不帥呀”堵了回去。
聽魚吻許久沒吱聲,管喻欽奇怪抬頭,正要發問,余燕木插了嘴。
“這不會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學長吧?”
管喻欽反應過來:“噢,這樣啊!”隨即調侃:“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想做我嫂子,怎么你們一個個都要在輩分上占我便宜!”
“誒,說清楚,這可不是我要占的!”余燕木反駁。
而魚吻,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同桌到底是哪面熟了,這不就是之前和學長一起吃飯的妹子嗎!
怎么記住了學長,偏偏沒記住常常與學長一塊走的同桌呢!
魚吻一時間哭笑不得。
放學,管喻欽率先起身:“走了,我要趕著去攔我哥了,這些天沒跟他一起吃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把他的小伙伴們帶沙雕了。”
魚吻聽著知情人士用“沙雕”形容自己的男神,心中五味雜陳。
余燕木則收好東西:“動作快點,晚了店里沒座了,我甥媳婦。”
“噗。”
聽到槐殊罕見地笑出聲,魚吻才反應過來:“好你個余燕木,占我便宜!”
“喂!你可把話說清楚了啊,這么大庭廣眾的我很冤枉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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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在,魚吻要開始寫班干部申請書了。
可真麻煩。
不過,魚吻還是如愿當上了學習委員。
很多時候,一些看起來很麻煩的事情,其實并不是特別復雜。
最令人可惜的失敗原因,恐怕就是沒有勇氣做第一批舉手的人了吧。
“我們吃一次火鍋吧!”一個舍友突然提議,“慶祝一下我們宿舍六人班委大滿貫!”
“現在還是十月份呢……”
“那燒烤也可以啊!”
不管最后吃的是什么,聚餐的提議全票通過了。
魚吻和她們聊著,心里不知為何有點酸澀。
是還沒有適應新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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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的,那是個無事之日。
那天她又在晚自習時請了假,于是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機給余燕木發消息。
“嘀嘀嘀,今晚作業是什么?”
一如往常的,回復是端正的字體。
保存了圖片,魚吻開始玩手機。玩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要寫作業。
天已經黑了。
忽然房間門外響起了開門聲。
“咔噠。”干脆清晰。
回來了。
魚吻嘆了口氣。
很快,魚吻房間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小魚,在嗎小魚?”是媽媽。
“在咧!請進!”
“小魚……你可不可以……”
第二天,魚吻很早就到了教室,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教室里只有零星幾個人。
沒人去開燈,很暗。
如果沒有那一陣陣飄過來的肉包子和雜糧煎餅的味道,這會很好入眠。
魚吻正迷糊的時候,聽到一陣按開關的噼啪聲,燈全亮了,魚吻清醒了,伸了個懶腰,抬頭看看是誰來了。
“早啊,燕木,槐殊。”
“早,魚吻。”余燕木也有些蔫耷耷的。
“我再說一遍哦,”魚吻突然嚴肅起來,“我的名字,念作‘白小魚’!”
“為什么?”余燕木被她一嗆,突然也來了倔勁。
“沒有為什么,就是這樣念的!”魚吻滿臉不高興。
“好啦,好啦,小魚,早上好。”槐殊看出二人情緒都不對,難得出面做回和事佬,一早知道管喻欽請假的槐殊,此時此刻,只覺得自己太難了。
今天班主任的課在第三節。
上課前,班主任剛踏進教室,魚吻便“騰”地站起來沖向講臺,后桌二人面面相覷。
連班主任都給她嚇得一愣。
“她怎么了?前兩節課就不對勁。”
正說著,魚吻回來了,看上去釋然了很多。
沒等二人開口問,魚吻自己先說上了:“我以后要住宿啦!”
“怎么突然……住宿?”槐殊疑惑。
“因為……啊上課鈴響了,要不今天中午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吃飯的時候跟你們說!好了就這樣。”
魚吻說完,迅速翻開書,眨掉了眼淚。
二人莫名其妙。
余燕木也長嘆了氣,目光所及,皆是悵惘。
槐殊從來沒有扮演過疏導誰情緒的角色,此時接過試卷,忽然覺得,再惹人艷羨的成績在現實面前都無力起來。
于是幾人迎來了又一次“聚餐”,內容是食堂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