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熹微。
宮人有序等候于殿外,殿內的人兒倚在窗欞前,瑩白的手探出窗外接住從樹枝落下的花,她想,大概在周深眼里陸扶桑便如這朵枯萎的花再無用處。
周深已經一個月沒來看過她了。
天要冷了吧。陸扶桑想著,忽的,她轉身對一宮人道:“吩咐小廚房的人煮一盞熱茶給陛下送去。”說罷又覺得不妥,叫停剛要去的宮人“還是本宮親自去好了。”
瞧,這哪里像高傲的陸扶桑。
待陸扶桑正要送過去時,宮殿外為首的將領單膝跪地沉吟道:“陸大人,今日北臨皇到訪,陛下吩咐臣在此不讓陸大人踏出半步。”
陸扶桑半瞇起眼眸,說不準是什么意思,那廝以為她要發怒,卻不料陸扶桑嫣然一笑,“勞煩將軍,這熱茶是扶桑替陛下準備的,還煩請將軍差人替扶桑送去。”
往年冬天周深是最愛到她宮中喝上一口陸扶桑煮的茶,他若不來,那她送去便是。
將軍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可耐不住陸扶桑塞過來的銀子,還是應承下來了。
“大人,何苦呢。”皇宮上下無人不知,今夜兩國會晤便是商議聯姻之事。
陸扶桑唇角微掀,眉目如畫,“個中苦甜,扶桑自知。”
金鑾殿中
為迎北臨,周深特地從邊塞請了極有名氣的歌舞班獻給遠道而來的北臨皇。
眾臣看得是意猶未盡,可偏偏高位那人卻是意興闌珊,冷著一張臉,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北臨公主連連喚他好幾聲他才聽見。
“何事?”周深蹙眉,像是在想事情被打擾了似的語氣有些不好。
“暮陽想為您獻上一舞,作是見面禮。”底下的女子行的是最標準的禮節,說話亦是中規中矩的,不同陸扶桑一般,說話總帶著一股張揚。
正想著,一宮人端著一盞茶從內殿過來,“陛下,這是扶桑姑娘差人送來的。”
聞言,周深嘴角一勾,還是陸扶桑深得他意,“去回她,讓她少忙活這些下人做的事情。”
說話聲音不大,可在場的人都能聽見,緊接著那位北臨皇提了一句:“早有耳聞周兄得一美妙舞姬,今日不如傳她上來助興?”
周深抬眸,眼神猶如刀子朝贏長夜射去,臉上的神情已是在昭告眾人他不悅。
“怎么?周兄舍得請最貴的班子,卻吝嗇一個舞姬?”贏長夜挑了挑眉,仿佛沒察覺到周深的怒氣,一雙瀲滟的桃花眼含著笑意。
朝廷上下都在看著周深,周深忍住心中不悅:“傳陸扶桑來。”
不過片刻,陸扶桑便到了,“扶桑見過陛下,見過北臨皇。”
“一直聽聞扶桑姑娘舞技了得,不知今日可有幸得以見識?”說話的是贏長夜。
陸扶桑下意識看向周深,見他不言語,以往若是他國來,提出要她上臺,周深斷然是不會同意的。
樂師敲擊樂器奏曲,大殿中央的女子隨樂起舞,拂袖時眼波流轉,媚眼如絲,情意直擊龍位上的人,好像大殿只有他,她只為他一個人跳。
一舞畢,在座的人無一不驚嘆于這位女子的容顏以及才藝。
贏長夜率先鼓掌,連連稱贊道:“沒想到南周竟有這樣美的女子。是朕三生有幸能見到姑娘一舞。”
“北臨皇過獎。”陸扶桑不敢久留,她不知道為何突然傳召她來,也不知道周深為何沒有拒絕。
是夜,陸扶桑的殿中仍未熄燈,她站在那一叢扶桑花前,想起那年周深給她過生辰就是送了這承歡殿,里面種了一片扶桑花。
“你說,是花好看還是我美些?”陸扶桑問道。
“人比花嬌。”
這算是周深為了哄她說的好話了,逗得陸扶桑咯咯笑,她伸手攬住周深的腰身,“今日那公主你可喜歡?”
周深垂首聞她的發,“嗯。”
抱住他的手一頓,慢慢抽出來,巧笑嫣然,“也是,我瞧著那公主也是個大家閨秀,容貌端正,又是北臨長公主,配你是配得上的。”
可能連陸扶桑都沒發覺,自己的語氣有多怨毒。
見周深不說話,陸扶桑便換了一個話題,“今夜為何傳我過去?”
“北臨皇帝慕名你已久……”
陸扶桑心一顫,突然沒了聽下去的意思,打斷了他“進屋吧。”
“扶桑。”周深叫停她欲邁開的步子,挽留的話到了嘴邊又變了,“你好生休息。”
陸扶桑沒有應聲,大抵也是失望,良久,她緩緩點了點頭,“周深,你娶別人,我不會如何,但是你沒權利將我當做物什。”
說罷,她便關了門,隨著門扇的合上,她透過縫隙看了一眼周深,他亦在看她。
“扶桑,再等一等…”周深在門外說。
陸扶桑在里面聽到了,等什么呢,周深沒說明白,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應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