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說:那時候總以為能像古代人那樣,一生一車馬,一封信書,一段感情,便能相擁著愛的人到老。
現在倒也覺著,那時候的想法天真,卻是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三江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到一個地方拍上一張照片,記錄下那刻的心情,寫成一封情書,寄給吳桐雨。
那段時光很浪漫,三江很喜歡在夜里給她寫信的感覺,那種柔軟到心底的想念,如同夜里的風,溫柔。
他第一次寫信,沒有選擇郵局寄出,而是快遞加急,寫一封情書的成本只需要花上幾塊錢,可他的加急費夠他寫完一年的情書。
他不在意,只想讓吳桐雨能在想他的時候,第一時間看到他的書信,讓她知道,他也是這般想念著她。
三江想讓時間過得很慢,就像在古代,寫上一封書信的時間就能走完這一生。
吳桐雨收到他的書信,頂著初秋時的艷陽,偷偷將它放在書包里,等到晚上,室友睡去,才將它打開,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小心翼翼的打開,小心翼翼的取出。
臺燈在被子里頂出個角,她笑著,眼里帶著些許淚花,在臺燈的照耀下,如同窗外初升的星星。
她讀到感動的時候會哭,捂著嘴,怕會哭出聲,驚擾了室友,讀到調皮話的時候會笑,也捂著嘴,女孩子呀,真是種感性的動物,容易感動,也容易快樂。
夜里思念正濃,三江在這頭幻想她收到情書的樣子,打開情書的樣子,和她看情書時的樣子。
第一次寫情書,三江浪費掉了一本A 大的草稿紙,他總是寫了撕,撕了又寫,總覺著自己的詞匯不夠動聽,不夠把自己對她的愛表達出來,他也會嫌棄自己寫的字不夠好看,然后埋怨自己小時候為什么不聽爸爸的話好好練字。
他這樣真的是可愛極了,他不知道,這樣在意一個人的時候,就連自己的情緒也會跟著作怪。
那封信這樣寫著開頭: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后面的長篇大論,都在訴說著思念,十八歲的年紀里,思念漸漸變得承重,會在夜里壓在心口,喘不過氣。
吳桐雨會在深夜里,拿出紙筆,給三江回信,因為趴著,所以字時常會寫的歪歪斜斜,她不會像三江那樣,寫完之后,找上一張精美的紙,再騰抄一遍,三江每次看書信時,上面總有些黑色的桃心那是吳桐雨寫錯了字,輕輕畫上一個桃心,涂黑,再在后面附上一個笑臉,三江每每看到就會笑。
她第一次給三江回信,寫道:
親愛的小路:
謝謝你,給我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也讓我有了一種信念,要和你走下去的信念……
分割線(小路是三江的乳名,沒次寫信她都這樣備注,因為覺得親切。)
回信很長,三江一字一句,就連被涂黑的桃心都被他看了好幾遍。
南京那些天下著雨,吳桐雨想,這是第一個秋啊,還要熬過四個秋,才能與他在一起。
貴陽的天氣也不算太好,三江給元格抱怨:“軍訓的時候天天出太陽,一軍訓完就沒完沒了的下著雨。”
其實下雨倒是沒什么,就是雨下在了他的心里,濕漉漉的天氣,容易讓人變得感傷。
元格無奈的說:“你那是覺著這雨煩,你就是想她了,她要是在,你巴不得這雨天天下。”
元格說的話在理,三江懶得反駁,他看著窗外的雨發呆,他想,南京的雨是不是也這樣下。
過了會兒,他心里有些郁悶:“可是,元格,我很堅定能和她走下去,我只是有點兒擔心。”
“擔心什么?”
“擔心她會放棄,做再多努力我都不怕,只要她愿意。”
“你傻了吧,你這樣患得患失的樣子,你不覺著很難看?”
很難看嗎?
很難看,感情里,沒有安全安的那一方總是患得患失。
“不難看,啊……我好想她啊,真的好想她。”
三江想了想,拿起手機給吳桐雨打了電話,第一通沒人接,他接著打第二通。
南京也在下雨,南京的雨不像南方,南京總是悶熱,即使下著雨,也悶熱,南方不同,下過雨,就會變得涼爽些,吳桐雨剛下完課,沒帶傘,從雨里一路奔跑回了寢室。
回了寢室才給三江回電話。
三江接起電話焦急的說:“你去哪兒了?”
吳桐雨剛被雨淋,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拿了張毛巾擦頭發,聽到三江帶著責備的話語,她突然覺著委屈,哭了出來。
三江更加著急了,他在電話這頭怎樣都哄不好她。
不知道哭了多久,這通電話一直通著。
他想買張機票,立馬飛到她的身邊,第一次,他感受到,距離給的無助感,讓他快要窒息。
他問元格:“你覺得異地戀會走到最后嗎?”
他失落的模樣,就像夜里行走在街邊的流浪狗,沒有方向,無處可逃。
元格愣了愣回他:“我不知道,但是應該很難,電視劇經常這樣演,也有走到最后的,你干嘛這樣問?出什么事兒了?”
三江搖搖頭,他下了床,打開衣柜,拿了幾件衣服,塞在書包里,說:“元格,我要去找她。”
“你瘋了?”元格立馬制止他。
“沒有,她現在肯定需要我。”
他慌亂的拉好書包,衣角還露在外面,元格拿他真沒辦法,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兒太過沖動。
吳桐雨這時給他發來消息:三江,我沒事兒,就是剛剛淋了些雨。
他放下手中的包,抓起手機回她:沒事兒吧?
“沒事兒,就是有些情緒。”
三江拿著手機不知道該回啥,因為說什么都顯得蒼白無力。
愛情里最沒用的就是彼此隔著幾千公里的距離,你連說需要他的勇氣也沒有,因為說了,除了徒增彼此的煩惱,沒有什么用。
三江突然覺著,走完一段感情需要的不只是勇氣,還有彼此的信任。
他又將衣服扯出來,扔在衣柜里,元格思維邏輯有些亂了,三江的一系列問題,讓他都懊惱了。
他問三江:“你?又不去了?”
三江一臉沮喪,這樣的日子啊,才只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