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關于夕枚的表白吧,她大四畢業回來那天躺在床上和我聊了一晚上。都是關于那位我素未蒙面過的馮易。
表白是在畢業典禮那幾天,阿梅和室友參加完畢業典禮后去喝了些酒。夕枚的酒量我不清楚,我們在一起這么多年沒一起喝過,過年時候會喝上一點兒,那點兒喝不醉人。
據夕枚的回憶,那天她喝了特別多,回寢室之后就拉著室友唱歌,室友說夕枚喝醉之后不僅唱歌好聽,連英語也說的賊六,但這些都不是她喝醉之后讓人記憶深刻的事情,而是拿著手機,一定要給男神表白。
室友怎么都拉不住,我腦海里能想象夕枚撒酒瘋的模樣,她就是個瘋子,渴望愛情的瘋子。
搶來手機給男神打電話,人家出于好意接了她的電話,她烏七八糟借著酒膽兒說了一堆,語無倫次,說一句要思考很久,室友都勸她算了,她卻執拗要將這場表白進行到底。
結果不難想象,馮易以大學之后要各奔東西拒絕了她,誰都知道這是委婉的拒絕,夕枚啊,在美女如云的學校里,就像村托四季鮮花的野草,絕處逢生,不被別人注意。
但馮易說夕枚是個好女孩兒,很特別,是視覺審美疲勞后的光點,可人的視覺審美要到什么程度才會疲勞,夕枚又要多久才能遇到愛她的人。
夕枚的告白失敗了,自己借著酒勁兒越哭越厲害,不僅哭她已經失去的暗戀,還哭她即將面對一無所知而又迷茫的未來。
馮易那時候是單身,夕枚說:“那時候表白只是想要給自己的大學畫上一個不太完美的句號。”
后來我在夕枚的畢業照上看到了她喜歡的男孩,長相清秀,溫溫柔柔的模樣。
我那時候才知道,夕枚心里想要的那種愛情,是理想化,沒有柴米油鹽的愛情,單純的愛,不要管以后是不是有面包,可以一起奮斗,但一定要符合她心中所想。
可這世界上,遇到理想的愛情很難,我們很難讓對方活成自己想象中的模樣。
一直以來我特別想問夕枚,是不是因為爸媽的婚姻,讓她對婚姻失去了信心,尤其是到了她這樣的年紀,被大家催著戀愛結婚生子的時候。
我問夕枚:“你想過結婚嗎?”
夕枚猶豫了一會兒,她點頭說:“想過,還想過以后要生一兒一女。”
我被她的想法震驚到了,也許我誤會了她這些年一直單身是不敢去愛,其實不是。
我繼續問她:“那你為什么不試著談場戀愛?如果合適的話,就考慮成個家,然后給我生好幾個侄兒侄女。”
夕枚笑了,晃蕩著腦袋,“想象過要偶遇一個男孩,像書里寫的那樣,因為一次美麗的邂逅,成為彼此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然后奮不顧身的愛,奮不顧身的嫁給他。想到這些的時候都會很開心,可是沒有勇氣,沒有勇氣去偶遇,也沒有勇氣愛誰。”
“為什么?因為爸媽?”
她的臉上有了一團紅色的云,我看了眼這酒的度數,30度,跟烈酒相差十多二十度來著。她眼神已經開始有些飄渺,今晚看來她的記事本還得靠我來找了。
她晃悠到門邊,靠在門頭上,說:“有一半爸媽的原因,有一半自己,也會害怕自己以后會走上他們的路,萬一有了孩子就呢?又讓他活一遍我的現在?又怕自己會嘗試到愛之后,會懷疑自己活到這把年紀沒被愛過,太可悲了。”
我想要糾正她的這種想法,卻開不了口,因為我正經歷著和她不一樣卻又相同的想法,她說的這些,好像沒什么道理,但你找不到反駁她的理由,這是想法隨時提醒你,這就是事實。
我說:“那就換種想法吧,退而求其次,就算不結婚,也試著談個男孩,要奔三了,抓住二十的尾巴,談個吧!”
她半張臉貼在門上,“我也想啊,阿也,要不你給我介紹一個吧,我可能真要談場戀愛了。”
“我身邊的男孩子你看上誰了,我給你介紹吧,反正單身還挺多。”
夕枚打了個嗝兒,她拍著自己的胸脯順順氣,說:“可你身邊的男孩子也才二十四五啊,我比他們大上三四五六歲呢?不行不行,只能當弟弟。”
我一臉恨鐵不成鋼,“你知不知道人家四十都能找個比自己小二十的,你這才大三四歲,你就擔心?”
“那你趕緊給我介紹吧,讓我抓住二十幾的尾巴,談一場。”
夕枚啊,過了今年就奔三了,三十歲呀,好像一個女孩子到了三十就該穩定了,尤其是三十歲時,我們都還一無所有,除了每月都按著時間還的信用卡,和按著時間交的房租水電。
其實家里會嘗試給她介紹對象,她還二十四五的時候家里人一點兒也不急,我爸還挺反對她在讀書的時候戀愛,會耽擱學習,畢業之后呢,第一年還哈,從二十六歲開始,他們才意識到,夕枚到現在也沒談過一次戀愛。
而如今呢?她快到了三十歲,家里人突然對她的感情問題有了意識,開始給她安排相親,給她介紹對象。
夕枚從一開始的聽話乖乖去相親,再到后來實在不想去了才知道反抗。
到如今也算相親了不少的男孩子,我偶爾也會懷疑她是不是對男孩子的要求有些高,畢竟,這么些年了,她相親的對象能排一個幼兒園小班了,也沒見她回來跟我提過誰,和誰再約過會。
夕枚繞著屋子走了好幾圈,繞的我頭都暈了,她的酒量真的不好,我就不應該自作聰明。
她走不動了就爬在床上一直問我:“阿也,你什么時候給我介紹啊,我好準備準備。”
夕枚現在只有80多斤,每晚堅持做運動減肥,偶爾會給我做點沙拉,雖然就是生菜拌點西南花。
我安撫好她,“別擔心,我明天就去給你找找看誰合適。”
她睡著之后我收拾好地上的一切,在她的枕頭底下,看到了她的記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