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那位去世的福山的靈可以出現在那棵松樹下?”骨頭一直等到大家離開福山家的大宅后才問莫妮卡,“孫玲的靈為什么就不能留下來呢?”
“每個軀體死亡后的意識首先都會失去軀體的束縛,那時候的游離態意識非常不穩定,這種不穩定狀態極易混亂,干擾到其他的意識。”莫妮卡盡量簡單地解釋給骨頭,“為了能避免這種干擾帶來的麻煩,一個叫做潔凈之門的裝置被制造出來,實際上那設備會產生一種場,將游離態意識強制拉入潔凈之門,并在那里面對游離態意識進行穩定,這個穩定過程中意識保留的大部分記憶會被清理,好讓這些游離態意識不再糾纏于過去。”
“經過潔凈之門的穩定后,這些游離態意識就基本處于記憶空白狀態了,也就是能夠進行軀體匹配的狀態。但也有例外,一種情況是在游離態意識剛剛產生不久后立刻就在附近找到了合適的初生的軀體進行匹配而沒有經過潔凈之門的處理,那么記憶就會有一部分被保留下來。有一些存在前世記憶的人就是這種情況。”莫妮卡在街道上緩緩走著,好像是憑記憶尋找著要去的地方。
“另一種就是經過潔凈之門后,游離態意識帶有的記憶沒有完全被清除。記憶能保存多少就要看那個游離態意識的能力大小了,比如有些高僧會轉世重生,而且記得絕大部分前世的情況。還有一種情況,就是那個意識已經強大到可以不被潔凈之門的力場影響,通常像卡文迪這個級別的,就算是重新轉世也基本不會丟失什么前世記憶的。”莫妮卡臉上露出微笑,看起來已經找到了她要找的地方,骨頭三人跟著她往一條斜坡路走上去。
“我估計那個福山的靈,就是第二種情況,他應該多多少少有修煉一些祖上傳下來的關于意識能力的技巧,要不然他就是一個經歷過很多磨煉而意志堅定內心強大的人。要我猜的話,我認為是第一種可能性比較大,畢竟他的祖上是卡薩。”
骨頭認為莫妮卡的分析很合理,但他更想知道為什么福山的靈可以出現在那里,“福山為什么能不去轉世而待在那里呢?”
“因為他不想轉世。”莫妮卡的回答直接的像廢話,“意識一旦經過了潔凈之門后,就可以去匹配新軀體了,記憶空白的意識都會爭先恐后的去尋找合適的軀體匹配,甚至有的意識會選擇某些動物進行匹配。但當意識進入新軀體后,軀體還是會對原來的意識進行第二次的過濾,有一些記憶就會被儲存在意識深處,而無法被自己主動探知,這個就算意識能力再強大也沒辦法抗拒,只有后天等身體成長后再進行意識能力修煉,找回自己意識里的隱藏信息。我估計福山可能知道這個緣由,所以才沒去轉世,他怕那些重要記憶在轉世時被封印一部分。他一定是一個追求完美的家伙,不然完全可以去轉世后再回來這里。”
“也就是說他是故意不去轉世的?因為他好不容易熬過潔凈之門那一關,所以他不想轉世時出現一些記憶找不回來的情況,他就這樣時不時回來看看自己的老婆孩子。這樣看起來,這福山還真是個任性的家伙。那他為啥不一直待在這里而是下雪時才回來呢?”小牛的言語里透著一絲敬佩也有一點不解。
“我剛剛說過,游離態意識會對其他意識產生影響,如果他那樣做的話,會對他老婆和孩子的意識產生影響,這影響有好有壞,但總體來說壞的成分會多些。他是不想讓自己的老婆孩子受他的靈的影響而選擇只是偶爾回來的。”莫妮卡已經帶著大家往路盡頭的古色古香的建筑走去。
“那孫玲的靈呢?會不會經過潔凈之門后丟失記憶?”骨頭有些擔心地問莫妮卡。
“不知道,我只希望她是個好學生,那樣的話也許她還能保存前世記憶,但愿小敏說的是真的,如果她們勤加練習,應該會過得了潔凈之門的考驗,畢竟她們可是我的學生啊!”莫妮卡驕傲地看著骨頭他們說到,然后就踏上了漆著朱紅色木欄桿的小石橋上。
這座小橋很有特色,橋身是黑色的石板,微微拱起的橋面只有五六米寬,十幾米長,橋下是冒著熱氣的小溪,將酒店周圍的景致全部蒙上一層薄霧。骨頭站在橋中間往右手邊望去,錯落的建筑貼著山壁沿溪而立。恍惚間骨頭覺得這里似曾相識,但又說不出在何時何地見過。
“這里好像那部動畫片的場景啊!”大剛被眼前的景象勾起了記憶。
“對啊,那部千與千尋的神隱。”小牛的補充讓骨頭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確實很像啊!說不定就是以這里為藍本畫的呢!”骨頭覺得這很有可能。莫妮卡已經走進了橋頭正對著的那間古建筑,清水屋。
等到華燈初上的時候,骨頭他們三個從清水屋來到橋上抽煙,三個人一致肯定他們下午的判斷是正確的,這里就是電影里的原型。這種仿佛置身童話里的感覺讓骨頭他們暫時忘記了自己置身于怎樣的麻煩中。難得這片刻的安逸時光,三個人靜靜地享受著雪花融化在臉上的溫柔,直到手指被快燃盡的香煙燙痛了的大剛叫出聲,大家才相視而笑。
回到房間,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四份清水屋的特制海鮮晚餐完全超出了小牛的期待,連對食物持實用態度的骨頭都食指大動起來。新鮮的螃蟹,小海蝦,海膽等等刺身,配著沸騰的牛肉鍋,任你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都會口水直流。
莫妮卡早已換上白底配紅色樹葉的和服等他們吃飯了,說不出到底莫妮卡和清水屋的晚餐哪一個更加誘人,也許不同人有不同的判斷,比如小牛一進門就沒法把自己的眼睛從美食上移開,而大剛則呲著牙坐在了莫妮卡旁邊。
這頓晚餐是以清水屋自制的菓子作為結束的,肚皮撐的圓圓的小牛無論如何都要再上一份菓子,他自信自己還能再吃十個糯米豆沙團子。骨頭和大剛決定不等小牛,先去泡溫泉了,以便能在男士沐浴時間結束前多泡一會兒。
酒店的露天溫泉溫度非常舒適,骨頭靠在泉邊的石頭上,任由飛舞的雪花落在自己的臉上。大剛則把頭埋在水下,閉著氣,讓全身都感受著泉水的溫度。
“大剛呢?”小牛右手拎著下午福山家老太太送的一大壺清酒,左手捏著一個小酒碗,腋下夾著一個園形竹制的餐盤,跳進了沒有其他客人的溫泉。
骨頭指了指水下說:“已經十分鐘了,有長進了。”小牛則一臉嫌棄地用腳踩著大剛所在的位置。
“誰干擾我破紀錄?”大剛摩挲著臉上的水抗議著。
“破屁的記錄!趕緊過來喝酒。”小牛壓低聲音說,“邊泡溫泉邊喝好酒。”說著,小牛就把酒壺的塞子拔開,酒香緩緩散發出來,壓制了溫泉水的硫磺味。小牛將竹餐盤放在溫泉水面上,再將小酒碗放在餐盤中間,將酒倒入碗中。餐盤拖著美酒漂浮在溫泉上仿似一葉孤舟。
“漫天飛雪煮美酒,薄霧濃云山間流,當使故友常相見,莫學鯤鵬天際游。”
骨頭脫口而出自己也不確定押不押韻的句子,搞得小牛和大剛楞了那么一會兒。“骨頭,我勸你還是多喝點,說不定你能寫出像樣的打油詩!”小牛誠懇地調侃著,將餐盤用意念控制著漂向骨頭。
骨頭用念力托起酒碗一飲而盡,他感覺渾身舒泰。泡著湯,喝著酒,和老友聊著天,一切都是那么愜意。餐盤托著酒碗在三人間漂來蕩去,一壺老酒不知不覺見了底,而雪花也隨著漸漸上頭的醉意越來越大了。
小牛和大剛泡夠了,只有骨頭想繼續泡一會兒再回去。小牛拎著空酒壺,大剛把餐盤和酒碗藏在和服里,兩人搖晃著回了房間。只剩下骨頭一個人泡在溫泉里,萬籟俱寂,骨頭看著雪花落在溫泉上消失不見,想著孫玲是否也會像某片美麗的雪花那樣落在看不透的泉水里消失不見,仿佛從沒有存在過。骨頭將自己整個埋在水里,想象著自己被孫玲化成的溫泉包容著,溫暖著。
骨頭這一次閉氣的時間肯定打破了剛剛大剛的記錄。骨頭自己都覺得這次閉氣可能會打破人類的極限,他說不準具體時間,但肯定超過二十分鐘了。當他覺得開始缺氧的時候,他才從水里抬起頭來。透過濕漉漉的眼睛,他看到自己眼前白花花的一片,等他把臉上的水摸掉,他才發現那不是缺氧造成的眼花,而是泡在溫泉里的莫妮卡。
“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骨頭咽著吐沫道著謙。
“我以為沒人了呢,按道理現在應該過了男士使用溫泉的時間了。你怎么還在這里?算了,反正你之前也見過這個軀體。”莫妮卡并沒有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是骨頭的臉紅得像海島樹林里洋蔥頭的屁股,不知道是因為溫泉水還是老酒的活血效果。
“我?哦!那次不是我故意的,都怪那只臭猴子。”骨頭解釋著。
“有什么樣的主人就有什么樣的寵物。”莫妮卡笑著說到,她把自己的完全沒入水里,再緩緩露出頭來,酒紅色的頭發像緞子一樣貼在她的肩膀上。骨頭雖然曾經看過海島水潭里的莫妮卡,但和她像這樣泡在一個池子里還是令骨頭心神不寧,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試著分散注意力:“咳,不知道你都教了孫玲什么本領,她能掌握嗎?”
“放心吧,我教給她們的是提升自己身體和意識能力的技巧,瑜伽的古老前身,她如果掌握兩成的話就應該可以不受潔凈之門的影響。”莫妮卡往后仰著頭,看著厚重的云層,“按時間估算,她的靈此刻應該已經完成潔凈之門的洗滌了。我來試試尋找她一下,希望能夠找到。”莫妮卡繼續往后仰,讓自己整個身子漂浮在水面,“如果可以找到她的話,我會讓她的意識進入我的身體里。”莫妮卡雙眼緊閉,但眼球類似痙攣一般快速轉動著。
突然,莫妮卡的眼球不再顫動,她的身體也緩緩沉入水下。骨頭伸手在想扶住莫妮卡下沉的身體,但當他的手在水里觸碰到莫妮卡的皮膚時,一股涼意從指尖傳入他的身體,不由讓骨頭打了一個冷顫。骨頭下意識地縮回手,按常理來說莫妮卡已經在溫泉里泡了一陣了,身體不應該這么涼,而且骨頭覺得這涼意是從莫妮卡身體里邊往外散發出來的。
就在骨頭想再次扶住莫妮卡身體時,莫妮卡自己又浮出水面了,仍舊是眼球快速顫動。骨頭不敢動她,生怕出什么意外。莫妮卡的眼睛漸漸睜開了,骨頭稍稍放下了懸著的心,“你怎么樣?沒事吧?”
莫妮卡坐起身體,看著骨頭,眼神欣喜中又有些古怪。骨頭看到莫妮卡的眼球的顏色和記憶中的不一樣,他清楚記得莫妮卡的眼球是綠色的,可現在莫妮卡那泛著淚光的眼睛是黑褐色的。
“骨頭?”莫妮卡的聲音既陌生又很熟悉,陌生是因為那不是莫妮卡原本的聲音,熟悉是因為這個聲音曾經屬于孫玲。
“孫玲?是你嗎?”骨頭一時半會兒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是我,骨頭!我在混沌中聽見莫妮卡的聲音,與其說聽見不如說是看見了莫妮卡的聲音,很奇怪,那聲音就像是一道道海浪一般,我就沿著這道波浪在黑暗中前進,我看到有一個零星的光點,等我慢慢靠近時,就看到你了。”孫玲說著說著眼淚就滑了下來,骨頭看得出來那是開心又興奮的眼淚。
“太好了!”骨頭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緊緊抱住了孫玲。孫玲也抱緊他,抬起頭看著骨頭的眼睛。不知為何,骨頭明顯覺得現在看到的臉龐少了幾分莫妮卡的嬌俏,多了幾分孫玲的嫵媚。骨頭親吻著孫玲,他萬萬沒想到孫玲會以這樣奇幻的方式出現在他的眼前,但哪種方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孫玲回來了。
一切都很完美,清爽的雪花,溫暖的泉水,水乳交融的過程。骨頭終于knows了孫玲,孫玲緊緊抱著骨頭,在骨頭耳邊輕輕說著,“骨頭,我愛你。”
“我也愛你。”骨頭覺得自己此刻無比的幸福。
孫玲松開了骨頭,笑著讓自己滑入水中。骨頭看著她沒入水中,傻傻地笑著。他幻想過很多次和孫玲進行不可描述之事的場景,但現在實際情況遠遠比他之前的幻想更加激情和夢幻,也更加浪漫和圓滿。
骨頭收回了自己的思緒,在水里摸索著孫玲,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骨頭的手,骨頭也潛入了水里,親吻著那滾燙的嘴唇。那團紅色的頭發仿佛是一團跳動的火焰在泉水中燃燒著。骨頭感覺自己體內也在燃燒著,仿佛自己是一座火山,而滾燙的巖漿就要再次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