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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紅潮

24 桃林論劍

碧水紅潮 狐小寞 5102 2020-07-28 16:03:29

  落花起,人影動,劍飛揚。

  桃花林中泥塵激蕩,勁氣橫沖,無數清光烈芒沖云直上,驚起了一群群飛鳥。激烈纏斗的二人身法疾如影魅,招式凌厲狠絕,玉扇激斗長劍宛若一對游龍戲于淺水,漫天劍花飛舞,悉數往對方要害招呼。

  墨白之劍快極而輕穩,先聲奪人,散而不亂,似一頭迅捷的豹子,愈戰愈勇,一迭招便可封鎖對手多處要穴。他得謝鴛指點入門,起始便高出常人許多,幾年來穩扎穩打、修筑根基,劍術修為一日千里,已是自成境界。錦衣玉袍的男子亦是不逞多讓,其人翩若旋舞,勢比驚鴻,扇風颯颯隨花疾旋,豐艷的身姿動如霹靂弦驚,一改先前的閑適憊懶,輾轉騰挪間盡顯瀟灑快意。

  鮮衣媚色最風流,少年如玉劍如虹。

  冷冽迫人的劍勢,幻殺如雪的扇風,二人斗至空中,追上樹梢,滿地桃花若紅云壓頭、驟雨加身,驚險處真氣摧枝毀葉,步步殺機扣人心弦,滿林淪為廢墟。盡興處無不縱聲笑傲,天地無極,桃色三千,任憑馳騁,連墨白素來溫湛的眸心也洋溢著幾分斗志昂然。

  一徑百十招過后仍舊難分軒輊,燕亭旋身落于林頂,手中玉扇輕搖,一派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風流倜儻自不在話下,居高臨下地笑道:“兩個月不見,你的武功似乎又見漲了,不過若僅此而已勢必還欠些火候,他傳你的劍法呢?”

  樹下少年執劍而立,肩上沾了幾瓣落花,堅挺的身軀仿佛與劍化為了一體,他垂眸一忖,繼而道:“看招,神霄探日。”

  一語罷,劍起如龍,離弦而戰!

  周圍的氣氛陡然凝滯下來,含光劍熾芒大盛,宛如撥云見日烈陽當空,極具壓迫感的一劍破空刺來。墨白的劍快而絕,花招少,與他的秉性大相徑庭,卻從來沒有過這般雄渾威嚴的氣勢。燕亭長聲一笑,口中喝道:“來的好!”當即展身撲上。

  林下驟然風起云涌,灼艷的桃花席天卷地而起,一記拼招罡風四射,“嘭”得一聲震響,真氣自二人身前爆發,若狂浪急流般斬斷了大片桃樹。墨白退勢未絕,再次追襲上來:“第二招,孤陽九式!”

  雪亮的劍鋒光芒爆射,化歸十日蔽空,少年驀地凌空騰起,一劍三疊,三招九式,恍如疾星錐雨兜頭攻下。無與倫比的一劍驚艷人寰,極具欣賞價值,燕亭置身險地仍喝了一聲彩,扇舞連綿不絕,兩個鬼魅般的人影霎時糾纏起來。

  林子里噼哩乓啷,打斗之激烈更勝之前,一路殺招搏命看似險象迭生,卻將分寸拿捏到了極致。二人結識多年,深為了解對方的武功底細,也并非頭一次比武,因此倒與全力相搏無二。值此劍光星雨破散之際,玉扇抵住死穴,劍鋒也壓上了頸項,只那一剎,兩只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同時奪取對方兵刃,掌勁對擊,勝負未明。

  漫天桃花紛飛無際,仿佛下了一場爛漫的紅雨,燕亭憑風而立,彩衣如霞翩翩欲飛,一雙細長斜翹的鳳眸所昭顯出的炫麗竟是羨煞世間女子的柔媚妖惑:“好你個墨白,出府之前還遜我一籌,憑此寥寥兩招劍法居然能和本公子勉強打個平手,很有長進嘛。”

  墨白盯著手里的折扇搖搖頭:“可我還是輸了,兵器相易,再打下去我必敗無疑。”

  燕亭哈哈一笑,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灰心,我年長你幾歲,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勝過本公子還是大有希望的。”

  墨白卻道:“公子也是在我這個年紀,已經名滿天下了。”

  燕亭見他不識趣,稍覺掃興:“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死腦筋,一場比斗而已,輸贏又不能當飯吃。”說罷繞過他徑自臥在樹下,抓起地上的酒壺灌了一口,看著那滿地狼藉惋惜道:“得虧是落敗了的桃花,不然便真的大煞風景也。小墨白,你的第三招呢?”

  這人看起來懶極了,滿地花泥零落,他隨意便可躺下去,灑脫無忌、率性風流可見一斑。墨白道:“第三招我還未曾領會要義,強行使出只是照貓畫虎,不堪一用。”

  “你倒有自知之明。”燕亭百無聊賴地拈起一朵落花:“第一招耍得還算流暢,第二招已顯生硬,路漫漫其修遠兮,你還是好好修煉吧,待你把孤陽神劍的招數學全了,還愁江湖上沒有你的名字?”

  墨白一噎,道:“學他人武功從來不是我所追尋的,凡世間絕學皆有招法可循,有路數便有弊端,我一直堅信臨敵應變才是王道,而非拘泥于章法。”

  燕亭仰首喝盡壺里的酒:“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的見解固然有點道理,但沒有擺清自己的位置。天下武學分門別類,俊彩星馳,單單一個‘劍’字便足以驚艷古今。”他拾起身畔的含光劍隨手一彈,發出“鏘”的一聲:“劍者,攻殺之器,變化窮極可馭八方,若要破之必先懂之,你不過剛剛摸到點上乘武學的法門,連招式還沒有熟悉就敢妄自尊大小瞧他人,那你這一身的武功是怎么來的?”

  以墨白含蓄內斂的個性,絕無貶低劍道前輩之意,也不理他話中奚落,只道:“你說的我都懂,對我來說,劍就是我的生命,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劍者,必須要有更深刻的領悟。世上劍法雖雜,萬變不離其宗,縱然百川納海也非一朝一夕之間,學鑒他人劍法只是其中一步,我最終要做的是參悟離招之劍的境界,這才是我的道。”

  這悶葫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只有聊及武學功法才會極感興趣地侃侃而談,燕亭心有所感,搖搖頭道:“悟劍道,知前命,著眼看盡人生路,可嘆于武學一門參公造化者能有幾人,你找到了追求卻也把自己給禁錮起來,是幸亦非幸。”

  拍開封泥,濃郁的酒香灑滿桃林,二人盤膝樹下舉壇暢飲,及至四周擺滿了歪倒的酒壺,方才并肩朝林外走去。燕亭撥開眼前一條鮮翠的桃枝,信口道:“小墨白,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君上大人為何不辭萬里趕來西域,莫非又憋著壞水打誰的主意?西夏、古墓、梁國還是那伙征繳塞外的江湖俠士?”

  少年俊朗的面容微醺,一對星眸卻清光湛湛,愈發黑透發亮,顯然未給酒氣所擾,乜他一眼道:“想知道自己去問。”

  “你小子太不地道,本公子的事你一五一十地向他匯報,輪到我這兒你卻替他守口如瓶。別以為我不知他是為了一個女人,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倒是個性情中人,我只好奇什么樣的女人能把他的魂都給勾來了,來日必得長長眼。”

  墨白臉色愈黑,對他話中的大不敬顯然頗為介意,燕亭于是笑:“得,我不在你面前編排他就是。其實話說回來,你也不必對他敬若神明,成日高高在上地供著。他這個人呢,說到底就是心思深沉攻于算計,喜歡把一切都掌控于股掌之間,哪里比得上本公子逍遙自在。”

  隨著年歲閱歷漸長,墨白司空見慣了江湖的險惡,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遇上公子,故而一直視其為人生路上的啟明星,容不得他人說三道四:“公子心懷天下,自然不像某些人只是嘴上功夫了得。”

  燕亭哈哈大笑:“讓你說對了,本公子平生僅好‘酒色’二字,萬萬離不開一張嘴,知我者墨白也。”

  墨白早領略過他的厚顏無恥,亦不多言,二人閑步前行,燕亭道:“說來我挺佩服葉湘的,當此亂世群雄逐鹿,多少的人杰英豪葬身煉爐,唯他一路平步青云直抵君侯之位,若無這般膽略,又豈配做那乾貞帝寇淮安的對手。”

  墨白清亮的黑眸隱隱生出傲氣,堅定道:“公子已無對手。”

  燕亭未料他會插出這么一句,當下忍俊不禁:“你這小子,平日看著挺靈光,偶爾卻也傻得可愛。”

  墨白看他,燕亭灑灑道:“東遼長明皇,西夏乾貞帝,哪一位不是雄踞山河的霸主。天枯山上一局化龍棋藏淵納海、化生日月,至今未分勝負,逍遙侯如此人物居然也入不了你的眼。墨白啊墨白,你該讓我說你什么才好。”

  少年聞言低下頭,不知想著什么,燕亭目露揶揄:“不過他這人縱有千般好,但有一樣是不如我的。”

  “哪一樣?”

  “女人緣。”燕亭哈哈一笑,眉飛色舞的神情難掩得意,墨白無奈搖了搖頭。

  便在此間,前方樹林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二人眸色俱凜,就見一支勁矢越過迷亂的桃花激射過來。飛箭來勢極快,箭頭上森冷的寒光迫人心弦,燕亭卻視之如無物,在其近身的一剎信手抓住,而后嫌棄地丟在地上,唇角同時逸出冷笑:“等了這些天,終于來一幫送死的,看來又要活動活動筋骨了。”

  墨白眼前一花,那道鮮艷的身影已飄出數丈開外,再一眨眼便不見人蹤,隨后聽得前方兵刃交擊,并響起一聲聲凄厲的慘叫。

  對于燕亭的安危墨白倒不擔心,這人看起來花里胡哨,就像一只惹眼的孔雀招搖過市,但論武功而言,等閑幾個庸手絕不會對他構成威脅,一把如意金綃扇不顯山不露水,既是賣弄風情的資本也可為殺人取命的利器。

  一番惡斗桃花染血,扇下斃敵如流水,仿若秋風卷落葉般得干凈利落,地上添了幾具伏尸,最后一名灰衣刺客已在他腳下動彈不得,燕亭眼中浮現出危險的意味:“說,你的主子是誰?”

  那刺客臉色慘白,攥著泥土勉強掙扎兩下,眸子里多有屈辱與不甘,恨恨瞪他一眼,隨即咬牙自絕于當下。燕亭見其嘴角流出的黑血,“咦”道:“居然是一批死士,有意思。”

  墨白上前看了看尸體,又看看他,燕亭攤手表示無辜:“什么都沒說,別怪我手下不留情,是他自己求死,怨不得我。”

  “罷了,公子不會在意誰在背后主使,一并攔下就是。”墨白四下望了望,這么大的動靜竟沒有驚動林中隱匿的暗衛,不禁問道:“墨梟衛呢?”

  燕亭懶懶道:“被我趕去五里坡了,又不能陪我喝酒聊天,留他們在此何用。”

  墨白嘴角抽了抽,燕亭合上扇子笑道:“本公子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膽敢闖關者不退即死,回去告訴葉湘,這樁事了卻他可要請我喝酒。”又看了看地上七零八落的尸體,意猶未盡道:“不過單憑這些臭魚爛蝦白白浪費本公子的激情,難道‘少陵君’三個字還不足以震懾這幫宵小之徒,連自己有幾斤幾兩都掂不清就敢來湊熱鬧。”

  墨白道:“公子此次喬裝出行,并未向外透露過身份,而且他們也不是沖公子來的。”

  燕亭奇怪道:“一個月內任何勢力不得靠近清平鎮,這么要緊,莫不是他找來的那個女子?”

  墨白顧左右而言他:“我猜這一伙只是投機取巧之流,真正棘手的人物還未到,應該也快了,到時候我會調羽衛來助你。”

  燕亭哂笑一聲:“莫怪我眼高于頂,西域荒蠻之地能有什么棘手的人物?”

  “蘇焾,周桐,十代閻君。”墨白眼睛一挑:“你打得過哪一個?”

  燕亭訝道:“好小子,他人在塞外同時開罪西夏與古墓,這是把簍子捅到人家的大本營里來了,怪不得不敢大張旗鼓地招搖。失策失策,出來快活一遭還是逃不過為他賣命,哪比得上在昔國陪我的鶯鶯燕燕劃算。”

  墨白無語:“誰讓你當初擅做主張,公子出府,你也跟著來。西夏軍大舉攻城,金陵那邊卻連個主事的都沒有,時候一久朝廷里必起非議。”

  熟料燕亭笑道:“你既說得出這話便還不了解他,區區西夏軍只怕還不夠他玩一個回合的,哪里用得著本公子費心。他這番深謀遠慮算的可不止西夏、古墓這么簡單,若都像你一樣鼠目寸光,眼里只有一個金陵城,昔國的疆土早被外族鐵騎踏遍了。”

  ……

  夜色如墨,一盞燭燈照亮了布置簡略的小屋,窗外又飄起了雨。林雨墨獨坐窗前,面朝院落,秉一顆懷誠之心細細感受那闊別經年的雨意。她喜歡雨,說不清楚為何喜歡,仿佛雨水在沖刷萬物的同時也將她的心靈洗凈,分明是淅淅瀝瀝的聲音,卻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那樣的純粹,什么都不用想。

  “小姐,被子我已經換好了,莫娘說雨天寒氣重,你別睡太晚,睡前別忘了關窗。”碩歆懷抱寢被正要吹滅蠟燭,見她一副神游物外的樣子,嬌嗔道:“小姐,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嗯,我在聽。”

  碩歆道:“已經過子時了,你再不睡的話,莫娘又該嘮叨了。”

  林雨墨遂起身往床邊走去,碩歆為她蓋了被子、關上窗戶,忽然想起一事,踟躕一下,換上神秘的口吻:“小姐,明日便是月中了。”

  軟糯的話語帶有一點試探意味,林雨墨不明所以,只“嗯”了一聲。

  碩歆目露希翼,甜甜說道:“月中呢,就是清平鎮賞燈的日子,百姓們扶老攜幼出門逛街,一同到河神廟上香祈福,祈求河神保佑風調雨順、門丁興旺。到時整條街都會掛滿花燈,各式各樣的很是漂亮,還有數不盡的煙火、雜耍、藝妓、糕點,尤其是那種腌制過的蜜餞,酸酸甜甜非常好吃,要不是下雨的緣故,想必今晚上已經開始燃放煙花了,而且外地商賈們若是碰上這樣的日子,一定會多呆兩天才舍得離開。”

  洋洋灑灑說了一堆,林雨墨很真切地感受到了她語中的向往與引誘。這丫頭是個沒心計的,想勸人家卻偏撿一些她看不到的花燈、煙火長篇大論地描述:“然后呢。”

  碩歆見她不為所動,直接了當地道:“小姐,明天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自己逛了這么久,該看的都看遍了,一個人太無聊,身邊連個說話的也沒有。”

  逛街呢……好陌生的詞匯,想想便有些抵觸。

  林雨墨原不忍心拒絕,換作前兩日答應下來也無妨,但眼下身子已經開始疲憊,那種強烈的乏力感侵擾身心,如同背負了整座大山,已是懶得動彈。碩歆見她猶豫,拖起長音:“小姐……”

  林雨墨垂下眼睫:“碩歆,你知道我看不見。”

  碩歆早料到她會以此為借口,委屈兮兮地說:“就一次好不好?自打離漆華山你都沒有怎么陪過我,不是睡覺就是一個人悶著,我不想讓你老是這樣。”

  林雨墨語塞:“你……可以找莫娘陪你。”

  “莫娘?我才不呢,她一個老太婆,什么風趣都不懂,有事沒事就愛挑我的毛病,肥啊瘦啊的,多沒意思。”天地良心,莫娘待她實可謂不錯,碩歆口不由心,暗暗祈求原諒。

  林雨墨心知她如此執著必是與莫娘商量好了的,即使拒絕也躲不過明日,她不愿再費口舌,只好點頭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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