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迅速拉回到兩年前,剪輯在一個陰冷的雨夜。
沈禾從生下來的時候,仿佛就注定了她不不可能擁有親情,不會得到幸福。
自她記事起,一家人沒有坐在一起好好地吃過一頓飯,總是充滿了無盡的爭吵與打罵。
父親好吃懶做,每每都在家睡覺喝酒打牌,又喜好賭博,從來不做正經事,家里的錢每每都被他輸光。
生計就靠母親縫縫補補,打零工賺錢,過得十分拮據。
從很小沈禾就跟著母親去干活,縫補衣服,因為手太小那鋒利的針每次都刺的她鮮血直流。
沈禾看到別的小朋友被爸爸媽媽呵護在手心里,總是會心里發酸。
看到別的小女孩穿著漂亮的公主裙,而自己穿著洗的發黃的破了好幾個洞的牛仔褲,也會一個人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泣。
家里的戰爭從似乎來沒有停止過,所謂一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在沈禾的家中上演的淋漓盡致。
矛盾的沖突點總是各種各樣的雞毛蒜皮的或大或小一些事情。
一吵架就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母親拿著菜刀發了瘋似的沖著父親揮舞。
父親也是毫不留情,抓著母親的頭發狠狠踢打著母親,嘴里還不停念叨著:“臭婊子,爛女人,你去死啊”之類的話。
沈禾腦袋轟隆隆的巨響著。
曾經的某一天,沈禾被母親差遣到一個很遠的小店買東西,可是出門沒走多久錢就找不到了。
她只好懊喪著回來。家里很安靜,父親出門打牌去了,沈禾卻聽到母親屋里傳來奇怪的聲響。
她好奇的走過去,卻看到母親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壓在身下……
這種記憶永遠不會消失,它始終在沈禾的腦海中清晰的存在著,在這樣的契機中爆發出來。
沈禾每次去阻攔父親對母親的毆打,遭到的卻是被父親狠狠給了一個耳光,又踹了好幾腳。
這樣的事情,每次都在無休止的發生。
沈禾每天都在做著自己手上沾滿鮮血的噩夢,甚至懷疑自己都快得了抑郁性精神病,日日夜夜都在壓抑與恐懼中度過著。
終于在已經記不清楚的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個很平常的一天。沈禾的母親離開了這個家,什么都沒有帶走,其實也沒有什么可以拿走的東西。
走的時候沈禾還在睡著,醒來已經發現母親不見了。
她發了瘋的到處尋找,卻被鄰居告知,她的母親在天還沒亮就離開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這一年,沈禾十四歲。
她央求父親去找母親回來,可沈對此無動于衷:“那個賤女人,最好永遠別回來了,死在外面最好。”
說完這句話,繼而有些惡毒的盯著沈禾低低道:“你怎么還不去死?”
受不了母親突然離去的沈禾跑到了離家很遠的地方,她不想回家,真的很想就這樣在外面死掉算了,反正自己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誰都不要她。
狂風大作,下著很大的雨,沈禾蜷縮在一家店的廊下,心如死灰。
就在這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一雙黑色的鞋子停在了自己面前,沈禾緩緩抬了頭。
雨水打濕了她額前的發,視線微微有些模糊起來。
是個男生,手里拿了一杯奶茶,沈禾怔楞之間,那杯奶茶已經送到了她的面前。
沈禾有些迷惑,看著眼前的少年,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紀,卻有著一種歷經滄桑的感覺。
“這是?”
”看你自己坐在這,挺可憐的,奶茶拿去喝吧,天氣有些冷了。”
“嗯……謝謝。”沈禾本想拒絕,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讓她鬼使神差般接過了那杯奶茶,放在胸前,竟然好像溫暖了她那顆冰冷的心。
那個少年卻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從褲兜里拿出一根煙點了火,熟練地抽著。
沈禾很是詫異,因為這個年紀抽煙的人還是不多的。
少年似乎看到她驚訝的神情,也不在意,只是道:“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就不在了,我甚至沒有好好地享受過母愛。聽別人說,媽媽是跟別人通奸被發現,受不了大家的指指點點,然后上吊自殺了。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不喜歡我,他們說我是妓女的兒子,也沒有人愿意接觸我,跟我玩。
可是那又有什么關系,我討厭那些人,也并不想理會他們。他們說我,我自然有法子讓他們閉上嘴不敢再說。
從來,我就都是這樣的,沒有人能管的住我。我那個無能的父親,也早就不要我另有家室了,我恨他。
我都是跟著姥姥生活,是她把我拉扯到了那么大。有時候我真的很厭惡這個世界,除了我的姥姥,就沒有人對我好了。
聽過一句話,上帝若要讓一個人毀滅必先令其瘋狂,可我瘋狂了那么久為什么還沒有人來把我毀掉呢。與其生活在這個陰暗沒有人情的地方,不如……”
他頓了頓,卻沒有再往下說下去。
沈禾的內心是很震撼很悲涼的,他沒有想到遇到了跟自己生活境遇同樣凄慘的人:“為什么要跟我這個陌生人說這些?
少年道:“我也不知道,可能這樣的雨天總會想讓人吐露心中的不快吧。”
她看著那個少年的眼睛閃閃發著光,沈禾觸動了,于是她也將自己為何雨夜獨自在這里的原因,以及所遭遇的不幸說了出來,不禁感嘆同是天涯淪落人。
夜晚的雨一直淅淅瀝瀝的下著,沒有要停的意思,天上沒有一顆星星,烏云靜靜籠罩著。
他們就這樣暢聊著,沈禾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了心情的愉悅與契合。
她看著少年的側臉,是有著硬朗而冰冷的曲線的,心中突然涌上了一種莫名的情感。
她說不清這是什么感覺,只是想要努力地看著他,想要牢牢記住他的臉,記住他波瀾不驚卻滿含悲傷的語調。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漸漸亮了起來,雨經過了一夜,好像也沒有了力氣,停了下來。
少年站了起來:“我該走了,以后有緣再見吧”
沈禾心里突然涌起一陣慌亂,她不想兩人從此沒有了交集。
盡管只是短短的一夜,她卻對這個人產生了莫名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但卻也不好直接開口詢問對方地址聯系方式,畢竟只是單純的萍水相逢。
就在少年轉過身離開,留下一個寂寥的背影,后面突然有人喊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少年回過頭,依舊是冰冷沒有什么感情的語調,慢慢道:“陳燁”
陳燁,嗯,有點奇怪的名字,沈禾想著,在心里默念,陳燁,陳燁,陳燁……
陳燁,陳燁,陳燁,陳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