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陸阿寧掙開陸小蝶拉著她的手。或許是天生的責(zé)任感,忠君愛國的事情她倒是不從來生膽怯,否則當(dāng)初她也不會收留李孝元與古玉入門。
在眾人目光的注視下,陸阿寧一步一步走上高臺。
“陸姑娘膽子可真大。”柳眠在忠王府見過陸阿寧一次,這次一眼便認(rèn)了出來。
“柳將軍曾浴血沙場保衛(wèi)我東擎百姓,如此小的場面,如果我要是再不敢信任將軍的話,豈不是太喪盡天良了。”陸阿寧站在高臺之上看著臺下方才起哄的興高采烈的人群。
她目光所及之處,人們紛紛偏過頭去。
“阿寧!”她看到陸小蝶朝她招手,身邊是一臉緊張的姜珂。
古靈也是一臉的擔(dān)憂。
她示意三個人安心。
在李孝元府上過了這么多天好日子,雖然災(zāi)災(zāi)禍禍都是由李孝元而起,可說實(shí)在的,李孝元也并未做過什么對不起她的事。
她聽李倩說,柳眠是李孝元最好的朋友,柳眠又是曾經(jīng)東擎的漠北防線紅衫軍少主。
與鄉(xiāng)野故事里提過的鬼怪山精不同,只要是有關(guān)活人的事,她生來膽子大的很,這么個忙,既然讓她遇到了,她沒有理由不幫。
“來吧。”她拿過那鮮卑隨從手里的另一個蘋果頂在頭上,輕輕巧巧地站到板子前。
“至于繩子,就不用綁了。”陸阿寧笑道“那繩子是防止飛刀過來之時我條件反射挪動身體,但我自是相信柳將軍,亦然也是不會動的。”
柳眠飛刀在手顛了幾下玩味道“倘若我辜負(fù)姑娘信任了呢?”
“……”陸阿寧著實(shí)沒想到柳眠會來這一手“我知道柳少將軍尚未婚配,將軍若傷了我,我這下半輩子,勞煩將軍奉養(yǎng)了。”
反正京城這么大,也沒人認(rèn)得她陸阿寧,比不要臉這一說,柳眠這種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世家子弟在她這種鄉(xiāng)野長大的孩子面前還是小菜一碟。
陸阿寧的話顯然出乎柳眠的意料,但他也未作回答,只是取了衣襟下擺做蒙眼之布,飛刀抬手即出。
柳眠的飛刀顯然力道更加強(qiáng)勁,飛刀連手柄也沒入果子,只留了柄頭在外面,陸阿寧咽了口唾沫,慢慢移開原位。
蘋果竟被釘在木板上,臺下掌聲雷動。
柳眠向眾人致意,拓跋宏的臉色顯然不太好看,倒是赫連韻先向柳眠道了個禮,再沖著天香樓上的皇帝行了個跪禮。
“柳將軍武功蓋世,我等佩服,愿東擎國力強(qiáng)盛,陛下福壽連綿。”
樓上的李孝蕭也報以微笑點(diǎn)頭。
陸阿寧下來時候才發(fā)覺,自己心里雖然不怕,可柳眠的飛刀迎面而來的那一霎那還是出了一身冷汗,不過還好,總算萬無一失。
“我的天,阿寧你剛才可嚇?biāo)牢伊恕!标懶〉懓庌D(zhuǎn)來轉(zhuǎn)去地看,生怕她下來以后缺胳膊少腿。
“陸姑娘真叫姜某刮目相看。”姜珂也是連連稱贊。
“好說好說。”陸阿寧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燈會本來就是賞燈游玩的,結(jié)果讓鮮卑人一攪和變成了一場鬧劇,李孝蕭不知何時已經(jīng)離場。
陸阿寧和陸小蝶在巷子里轉(zhuǎn)了轉(zhuǎn),也未曾買什么東西,陸阿寧覺著有些乏累,便提出要回去。
出了巷口,遇上了忠王一行人,柳眠也在,他拿著個精致的小紙燈籠在手里把玩,瞟了陸阿寧一眼,也未多說什么。
“見過王爺,見過少將軍。”三人齊齊跪下。
“起來吧。”李孝元說話聲音很輕,似乎沒有什么力氣。
“謝王爺。”陸阿寧幾人起身道謝。
“本王看你們有些眼熟。”李孝元看著陸小蝶與姜珂“可是在哪里見過?”
“回殿下。”陸小蝶連忙道“民女曾與殿下在陸家村有一面之緣。”
“微臣名叫姜珂,家父乃禮部尚書姜循。”姜珂接著說道。
“哦。”李孝元做恍然大悟狀“本王層聽過,姜大人有一子生來體寒,年紀(jì)尚小便離開父母回老家養(yǎng)病,卻不曾想是你。”
“正是。”姜珂道。
“好。”李孝元道“既然她的舊識如今也到了金陵,往后可多來我忠王府走動走動,也免得她整日里閑逛無趣,本王也正想與姜公子結(jié)識一番。”
“微臣不敢。”姜珂急忙跪下。
李孝元說要與柳眠進(jìn)宮面見圣上,要姜珂順路護(hù)送陸阿寧回府,陸阿寧三個人的身影漸漸走遠(yuǎn)。
柳眠身影晃了幾晃,隨手扶李孝元的椅背。
“韶儀,你怎么樣?”李孝元急忙出聲詢問。
此時若有旁人在,定要大吃一驚,因?yàn)樯貎x本是李孝元的字。
“無妨,你不要動,飛羽沒有現(xiàn)身,證明附近還有別人。”柳眠俯下身輕聲道。“事急從權(quán),你也看到了,拓跋宏今日里就是沖著你來的,他肯定知道你有肩傷在,這才要與你比箭。”
“幸好你我二人從小長大相互熟識,古靈也在,這才能化妝易容,否則你今夜就是沖撞陛下,丟我東擎顏面的雙重罪名。”
“就算李孝蕭不殺你,百姓們指指點(diǎn)點(diǎn)也會活剮了你一層皮。”
“代敏之養(yǎng)虎,他早已經(jīng)不是那個蕭兒了。”
“李孝元”靜靜的聽著,一言不發(fā)。
良久,他喚道“古玉,回府。”
“是,王爺。”古玉應(yīng)的很干脆,全無半點(diǎn)其他反應(yīng)。
李孝元此時的心里平靜如水,許多年前他也與身邊的柳眠一樣念著舊情,不知道是因?yàn)槭裁矗男淖兊脑絹碓嚼洹?p> 許是年少時的那一場大火,許是在狼山獨(dú)自面對赫連炎的那個夜晚,許是知道師父出事的時候,許是看到奄奄一息的九弟。
許是因?yàn)槊慨?dāng)自己這個曾經(jīng)的東擎武神運(yùn)功結(jié)束之后隨即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反噬之力。
或是心中尚且存有一絲良善,就算身份已經(jīng)確認(rèn)的八九不離十,但他依然不肯對她下手。
萬一錯殺了呢?
李孝元總是這樣說服自己,今夜那女孩在刀劍面前毫無懼色的樣子,倒真是他從前未曾見過的女子。
走吧,九龍奪嫡風(fēng)云變幻,幾個兄弟尚且都在,這爭儲的事肯定不會就此落下帷幕,這條路既然選擇了就要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