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半天，就你們兩個信我是無辜的呀？”

　　我一時覺得好笑，又覺得溫暖：“謝謝你們，有你們信我就足夠了，至于旁個……仙師我原本也沒放在心上，就由他們去吧。只是，那天晚上的事，你們兩個都沒有說出去吧？”

　　“沒有，沒有，答應懷瑾仙師和采桑仙師的事，我們都沒有說出去哦。”

　　蓮華把腦袋搖得仿佛撥浪鼓，我笑著摸摸她：“仙師知道了，你們是好孩子，快回去吧歇歇吧，待會兒還要上別的課呢。”

　　“嗯，弟子這就告退了。”兩個小丫頭手拉著手兒，歡快地跑開了。

　　被她們兩個這般一說，我回到正曜宮的時候，心情還好得不得了，綠綺知我心意，輕輕奏響了音樂。

　　碧霞今日無課，賴在我的房中看人間話本解乏，聽著音樂不由抬頭望向我：“喲呵，心情不錯呀，看樣子今日的大課上得很成功嘛，穆清殿下沒為難你？”

　　“縱使穆清貴為上清境皇太孫，可若我沒有把柄在，他拿什么為難我？”

　　我笑著放下綠綺，想想都覺得窩心：“我高興是因為時至今日才知曉當人家仙師的樂趣，那個蓮華和瑤姬真是可愛極了，也不知將來被哪位上神收做高徒。”

　　提及小天官們，碧霞一時也來了興趣，擱下話本，坐起來道：“此番來的仙家子弟中，的確有不少出眾的，你說的那個蓮華和瑤姬，本君也都見過。瑤姬出身西昆侖，又是西王母和東王公之女，天賦自不必說。至于蓮華，她原身乃是一只錦雞，只怕將來造詣有限。”

　　“咦，蓮華怎會是錦雞？元君莫不是聽錯了？”

　　我印象中只記得蓮華是孔雀大明王講經途中撿的一只蛋孵化成仙，便是有些緋言緋語，傳出來的也不外乎偷偷道一聲蓮華或是孔雀大明王的私生女罷了。

　　怎的我這從玉清境一下來，她又變成錦雞了？

　　“那是你下來得晚了。”碧霞拿著話本子扇風，悠悠然道，“這個消息可是從孔雀大明王宮傳出來的，自她報道那日起，整個試煉營便都知道了。一只錦雞蛋，便是經由孔雀大明王親自孵化，也成不了什么大氣候，諸天神佛知道她的出身，怕是沒誰肯收她為徒的。不過，好在她那個養母著實厲害，她便是一輩子呆在孔雀大明王宮，也不愁吃喝。”

　　僅僅因為出身，就有可能入不了天庭為徒升官，這對蓮華來說，未免有些殘忍了吧？

　　“殘忍？呵……這算是什么殘忍呢？”

　　碧霞元君側躺下去，單手撐著身子，翹著腿晃悠悠道：“她已經算是幸運的了，若不是在蛋殼之中便被孔雀大明王撿回了宜蘭大孔雀山，這會子還不知在哪里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呢。”

　　碧霞是凡人升天為仙，自是受過千萬般苦，便是如今做了元君，每隔五千年還是須得歷一次天劫方可增進修行，不似生來就在天籍史冊上有名有姓的神仙，只需吃幾個蟠桃，便可多活數萬年。

　　兩相對比，蓮華的確是要幸運得多。

　　然而話是這么說，私心里我對蓮華的境遇還是同情不已，深以為若不是此番下界頂著的是采桑仙卿的名分，我定要收她為徒的。

　　當然咯，她要是不愿意做我的徒弟，那就另當別論。

　　這些都是后話，暫且略過不提。

　　有了那回與穆清共同授課的良好開端，對于當小天官們的樂理仙師，我便越發自信起來。

　　今日又是一堂大課，且是與懷瑾共同授課，我收拾好了衣裳，抱著綠綺就要出門。

　　碧霞換了一身鵝冠紅的高領長袍，急急追上我：“等一等，我同你一道去。”

　　“咦，你去做什么？”我有些奇怪，昨兒我曾看過課業表，并沒瞧著碧霞今日有課啊。

　　碧霞以袖掩口，偷偷湊近我笑道：“我當然是要去看看你和懷瑾仙師的進展咯！”

　　嘖嘖，真是個八卦的婆娘！

　　我抱著琴沖她眨眨眼：“那就一起走吧，必要時候給我出個主意。”

　　“那是自然。”碧霞頷首，同我一道出了正曜宮。

　　待到了春秋閣，小天官們業已穿戴整齊，在春秋閣樓下候著了，見到我來，領隊的無極小天官便越前一步解釋道：“采桑仙師，方才懷瑾仙師有話傳來，叫弟子們在這里等著，待二位仙師集齊，再去選個地方授課。”

　　唔，在這里等著啊~

　　我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期待著與懷瑾相見，卻又忐忑見他之后該說些什么。

　　徐徐清風從身后拂來，望著小天官們興高采烈地神情，我便知七曜摩夷天最受天官喜愛的仙師懷瑾到了。

　　抱著綠綺琴的手指不期然收緊，我慢慢轉過身來，看他碧紗飛揚，青袍綬帶，如往日一般平允，見著我微微一點頭便當做招呼：“想不到采桑仙師已經來了，卻是小仙遲了一步。”

　　我忙抽出一只手擺了擺：“不遲不遲，我也將將才到。”

　　他頷首一笑，端的是光彩照人，尋常我可從未見他對我如此親近過。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那日在讀書堂他到底聽沒聽清我說什么？

　　懷瑾不知我心底里的彎彎繞，點了點人數，見天官們俱都來得齊了，方同我說道：“今日乃是你我二人共同授課，在授課之前，敢問采桑仙師可有什么中意或挑剔的場地？”

　　我搖搖頭：“我沒什么需要挑剔的，懷瑾仙師若有中意的場地，不妨說出來。”

　　“既然采桑仙師這么說了，那么小仙就斗膽選個地方，你看花月樓如何？”

　　花月樓位居幽然居東北角，樓高七重，登于其上可遍覽正曜宮與幽然居風景，著實是個觀光休憩的好地方。

　　懷瑾選了此地，簡直深得我心。

　　碧霞無事，另選了花月樓一處角落臨風坐著，抱臂斜倚在朱紅欄桿上，翹著腳悠然自得，仿佛真個是來消遣一般。

　　因她也是七曜摩夷天的仙師，行動自由，懷瑾不好趕她走，便全當她不在，安然地授著自己的課。

　　我照舊以琴聲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