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又將下午的藥渣煎了一遍,喂著劉氏喝了下去。
宋明意傍晚從學堂回來,神色還算正常。知曉劉氏病了,嚷嚷著要他守夜。被宋蕓給打發回屋了,才剛入學,第二天可不要因為遲到給學堂里的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個大弟弟,腦袋瓜不錯,人也穩重。作為家里的長丁,宋蕓對他寄予厚望。
一夜細心照顧,好在快天亮的時候,劉氏退了燒,宋蕓長吁了一口氣。
從床底下的壇子里舀了兩把米去了廚房。宋明意剛剛出門,盛和學堂包吃早飯午飯,一切費用由縣衙給,倒替宋家省下不少。
昨天晚飯的時候聽宋明意說,學堂的飯菜還不錯,兩素一葷,不油不膩,很是可口。聽的兩個小的哈喇的留著口水。
凈了米放在鍋里添上水蓋上又大又重的木頭蓋子。宋蕓麻利的搜出一把干草點上了火,等火勢旺起來,又陸續的添上了略粗的樹枝。這些樹枝還是宋利安在街角柴夫那里買的,十文錢一擔,夠燒五六日的。
宋蕓坐在廚房的小板凳上守著火,思緒又飄了起來。前世她除了工作,從未進過廚房。小時候上學都是媽媽做飯,長大去了大學都是飯堂解決,再大創立了工作室,更是天天外賣和下館子了。
作為一名穿越女,她的廚藝可算驚人,難吃的驚人!若不是有原主的記憶,這古老的生火方式她都無所適從。
現在她也只敢熬點粥了,昨夜做的飯菜,炒的半生不熟的,還咸的要命!吃的宋明風那小子不時的鬼叫。宋明意倒沒說什么,只是一個勁兒的吃白飯。宋菓壓根就不吃,夾口菜吐口菜,說是太硬了,嚼不爛。
吃慣美食的她自己當然知道她做的飯菜多讓人難以下咽,可現在不也是沒辦法。劉氏生病臥床不起,除了她這個大姐去做飯,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她也想帶著小蘿卜頭們去下館子,可是劉氏那布口袋里可只剩下十三枚銅錢了??磥懋攧罩笔堑觅嵭╁X來才行。
早上伺候著劉氏用了些粥,明風和明菓也吃了粥。宋蕓讓宋明風帶著宋菓就在屋里玩,順便看著劉氏,端個茶水。
“那姐你呢?你要去哪兒?”宋明風正陪著宋菓玩編草繩,他剛在院子里折的枯草。
“姐姐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若有事我還沒回來,就去前院找戚爺爺。”宋蕓摸了摸袖子里的六根木簪。她得去換些銀子,要不然這個家真的快要揭不開鍋了。
問了早餐攤的張伯,赤水哪里的當鋪最大。張伯一邊招呼著客人,一邊告訴她?!俺嗨畲蟮漠斾伄斎皇呛J街的永安當鋪了,在赤水已經開了幾十年了?!?p> 宋蕓低頭想了想,葫蘆街這條街很耳熟啊!
“怎么?家里周轉不開了?”張伯看著皺著一張小臉的宋蕓關心道。“爺爺這雖然小本生意,但是也有些余錢,這里有今早剛進的三百文錢,你先拿去應個急?!?p> 看著張伯遞過來沾著油花的銅錢,宋蕓滿心感動。宋利安死了!張伯并沒有想著避開她們一家這個泥潭子,反而還借錢給他們。
自來到這里后,一個戚爺爺,一個張爺爺是她見過最溫暖人心的人。比那有著血緣關系的大伯大伯娘好多了。
“別哭了!人要往前看!誰家還沒個檻。來!蕓丫頭!你先接著。”張伯見宋蕓紅了眼睛,卻不接錢,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拉過她的手,想將錢放到她的手心。
宋蕓連連擺手,“不用了,張爺爺,怎么能拿你的錢呢!”她趕緊跑開了。
她有東西,可以拿去換錢,沒必要拿老人家的血汗錢來接濟。
終于想起來,葫蘆街在清涼臺的另一端。宋蕓穿過清涼臺的十二條巷子,來到了位于城南的葫蘆街。
葫蘆街的風格和六順街很不一樣。六順街主要賣吃食,日用雜貨。每逢初一十五有大集,那人群是擦肩挨臂。
而葫蘆街主要買古玩字畫,金銀首飾。怎么說,這條街應該算是個奢侈品街吧。不知道是不是太早的緣故,整條街都冷清的很,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宋曉蕓沿街走了十幾分鐘,終于看到了張伯說的那家‘永安當鋪’。
當鋪開著一扇偏門,是個二層小樓。從門而入,入眼的是一排高高的柜臺,柜臺到天花板之間還有鏤空雕花的假墻。墻里墻外只留著一人頭寬的小窗。
“有人嗎?”宋蕓墊著腳從小窗往里看去。整整齊齊的小格子,上頭擺著瓷瓶,瓦罐,金銀玉器。值錢的不值錢的都有。
“有人在嗎?”無人應答,她又提高了一下聲音。
“來了,來了!”小窗戶里突然出現一張胖嘟嘟的臉,嚇得宋蕓往后倒退了好幾步。
見來人是八九歲的小姑娘,那胖臉臉上現出幾分不耐煩?!靶『ⅲ瑒e地兒玩去?!?p> “不!掌柜的,我是來當東西的?!彼问|趕緊又貼在小窗戶上。
“你,你能當什么東西。”那胖臉掌柜低頭打著算盤,在里面啪啦作響。
宋蕓從袖子里取出一個手帕包著的東西,她輕輕的打開手帕,里面躺著的正是她之前從空間里拿出的小葉紫檀做的簪子。
今天只帶了兩支出來,在現代的時候這些邊角料也不值多少錢,兩只加上她的創意和手藝也不超過300塊。她今天就想試試這叫大楚的朝代,這個簪子到底值個什么價,她的手藝到底值個什么價。
“掌柜的,你看看這個。”宋蕓將其中一支女款遞給了胖臉掌柜。六支木簪,分別三支男款,三支女款。男款簡單樸素,女款細致精良。
胖臉掌柜接過木簪細細的瞧了起來,半響沒有話語。
宋蕓也不著急,顧自店鋪里待客的椅子坐了下來。
良久,那張胖胖的臉又出現在了小窗戶上的?!翱煞駟栃」媚镞@支簪從何而來?”他的臉上堆著一絲笑容。
宋蕓懸著的心微微落下,看來,還是有銷路的。
“不瞞掌柜的,我家世代是木雕手藝人。這兩支簪是我家的傳家寶,是我太爺爺留下的。只不過如今我爹剛死,我娘病了,無奈才拿來當鋪的?!彼问|說出了一路上想出來的臺詞。
“還有一支!”胖臉掌柜的音量提高了好幾分貝,滿臉欣喜道。
“對啊,正在我手里?!彼问|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舉著另一支木簪道。
“可否給我看看。”胖臉掌柜一臉期待。
“這個嘛,是支男式,比不得你手里的?!彼问|故意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胖臉掌柜的心被撓的癢癢的,這樣的手藝,這樣的材料,整個大楚怕也再難找出第二份了,不怪他緊張。若是一支,那是運氣。若是兩支,且男女各一支,那意義可就翻翻了。
他在京城還有家首飾鋪,若是拿那兒買去,肯定能賣個高價。只是眼前這個女娃,年紀輕輕的,人倒精明的很。
怎么的都不給他看男式的那支。急的他火燎燎的提起袍子從柜臺里走了出來。
“小姑娘今日只當這一支嗎?”既出來了,看著那不過到自己胸口的小丫頭,掌柜的倒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