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夕回道,“師父,您想一想,林浩尸體上的衣服是簇新的、完整的,衣服上沒有任何被樹枝或是石塊劃壞的印記,同時,他的頭顱是被利器一下子就砍了下來。如果是兇手將林浩帶到此處,在衣服完整的前提下,兇手只能背著林浩或是將林浩裝在麻袋里,因為通過我們的觀察,從林子口到湖邊我們沒有發現馬車的轍印,說明兇手是徒手來的。師父您想一下,如果兇手背著林浩或是背著裝林浩的麻袋,你說這么一路來,會沒有人留意到嗎?如果有人留意到了,在發現無頭尸案的時候,無論人們知不知道死者是林浩,我想都會有人到衙門反映情況的,但是沒有。所以,我思來想去,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兇手其實是林浩帶到林子的,至于原因,我想除了兇手和林浩外,還有第三個人也知道。”辰夕突然停了下來,不再說話,只是死死地盯著湖面上的一點。
“誰?”宗夫之和小五同時出聲問道,沒有對辰夕突然停下來感到什么怪異。
辰夕抿了抿嘴,“師父,天色已晚了,要不我們還是回家后再說吧。”
宗夫之和小五心下訝然,但他們都相信辰夕,所以點點頭,三人都朝林子外走去。
辰夕在轉頭的時候,故意看了眼斜后方的松樹頂,層層疊疊的松樹枝丫,遮住了她的視線,所以站在樹干后面的人她自然沒法看到。辰夕跟在宗夫之和小五的后面朝林外走,她若有所思,剛才在她分析的時候,她之所以突然停下,是因為她突然聽見了一聲“叮”的聲音,這個林子里雖然不時有風吹過,帶動松樹枝葉發出“簌簌”聲,但自小就聽力異于常人的她,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了那個異常的聲音,那是玉佩撞擊在金屬上才能發出的聲音,當時她的心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這個人是誰?他能將存在的氣息壓下去,連師父內力如此強大的人都沒有感覺出來,他到底是兇手還是另一股勢力。
在快出林子口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只感覺這個林子不僅陰森恐怖,而且殺氣四溢,她不禁加快了步伐,追趕上師父和小五的速度。
待確定那三個人確實已經走出林子的時候,夏御時從松樹上落了下來,他低頭看了一眼腰間掛的玉佩,這是他的母妃送給他的唯一的東西,他一直掛在腰間,剛才風吹過帶動了他的衣袍,連帶著玉佩被吹起,碰上了他抱在懷里的劍。
夏御時站在原處,看著原處的林子口,他自語道,“相貌普通,才思敏捷,聽力更是異于常人,有趣。”如今讓他感覺有趣的人或是物都越來越少了,之前,他的唯一樂趣就是打敗深天,成為武院第一,如今他又有了一個樂趣,那就是研究剛才的那個還不及豆蔻之年的小姑娘。本來夏天盛帶秦臻首離開淵城將他留下來的時候,他心里還有諸多怨念,如今卻不會了,因為這里有一個令他感覺有趣的小姑娘在。他伸了伸懶腰,摸了把自己懷中的碧津劍,也朝林外走去了。
說來今天也是巧,本來他好不容易尋到了這片松林如此偏僻又安靜的地方,本來他想在這里突破在武院習得的內功的第八層,誰知剛開始的時候,是主持百花會的歷茂之和一個衙差來到此處探尋了一遍,后來就是三個人了,好像是為了無頭尸案來的,本來他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但是,既然那叫辰夕的小姑娘感興趣的話,他不防就查查看,反正他要在這里呆一年,如果沒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打發,豈不是太無聊了。
夏御時在過去,既是一位不受待見的皇子,又是一位令人膽寒的皇子。不受待見,因為夏天盛懷疑他的血統;令人膽寒,是因為他陰狠的性格和殘忍的行為。常年的不受待見加上冷酷的性格,造成他的性格中存在偏執的一面,就好像打敗深天是他一直的信念,如今,陰差陽錯下,辰夕進入了他的視野,如果他不放棄對辰夕的興趣,想來辰夕是要一輩子都會被他纏上的。
此時已經回到古村家中的辰夕自然不知道在松林里的人的身份和想法,她只是心思深重的坐在椅子上沉思。
小五倚在門邊,宗夫之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喝著,兩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靜默,不讓自己打擾到辰夕的思慮。尤其是宗夫之,他對于辰夕在松林中的前后反常態度感到事情可能會有變數。
果然。
辰夕沉思了一會,抬頭看著宗夫之道,“師父,我覺得林浩的這件案子比我們想象的都要復雜,也更加危險。”
宗夫之與小五都聞聲看過來。
辰夕繼續說道,“師父,您和小五一走進松林或是一靠近湖邊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附近有其他人存在。”兩人都搖搖頭。
“可是,我聽見了玉佩撞擊金屬的聲音,就在我分析是林浩將兇手帶到松林的時候。”
“難怪你那時突然停了下來了,原來如此。”宗夫之沉聲道,“既然連為師都感覺不出這個人的存在,想來這個人的內力得非常了得,看來林浩的這個案子真是水深的可怕。”
辰夕猶疑道,“師父,我們南下的計劃可能有延遲了,我總覺得,如果不將林浩的案子解決掉,就算我們到了滇南國,在我們的背后也會有危險的。”
宗夫之點了點頭,“你分析的對,南下一事,我們得擱淺一段時間,等到這件事徹底解決完了,我們在商量吧。如今林浩的這件案子,本來以為到了湖邊能尋找到蛛絲馬跡,結果還引來了一股莫測的勢力,而且,我擔心,如果松林中的那個人對我們起了疑心的話,我們平靜的生活可能就被打破了。”
辰夕冷靜應道,“勇者不懼。”
“小五,你過來。”辰夕朝小五招了招手。
“江學仁告訴你,他到松林的原因來嗎?”辰夕問道。小五撓了撓頭。
“師父,我有個建議,我們三人現在分三路,師父您明天到衙門去一趟,看看衙差那里對這件案子有什么進展?小五,你抽個空再到江家,問問江學仁到松林的原因是什么?而我,我再去會會林大娘。”
宗夫之與小五對此表示均沒有什么異議,三人就此商議之后,吃罷晚飯,就各自歇息了。
衙門。
歷茂之還在衙門里沒有回家,周怡站在書案旁邊。兩人一起看著今天在湖邊的收獲,一根藍色的發帶,非常潮濕。
“大人,您說這根發帶是不是林浩的?”其實周怡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背脊竄起了一股寒顫,如果這根發帶是林浩的,能說明什么,只能說明林浩尸體那個消失的頭顱之前一直在那,后來不知什么原因又消失了。
歷茂之的想法與周怡差不多,他認為這條發帶可能來自兩個人,要不是兇手的,要不是林浩的。不過他傾向這條發帶是林浩的,因為林浩尸體上的衣服與這條發帶是一種相近的顏色,而且如果兇手的話,他想兇手只會用神色的發帶。
“明天,我們再到林浩家中看看,并且帶著這條發帶去。問問林寡婦,這條發帶是不是林浩的。”
“是,大人。”周怡應聲道。
“好了,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吧。”歷茂之吩咐道。
周怡應聲收拾了一下,就回自己家了。
周怡回去后,歷茂之卻遲遲沒有休息的意思,今天他也不想回家,自從秦臻首跟隨那位貴客離去后,他對于一切都看的很淡了,他與林若月在前不久剛訂了婚,婚期定在了秋天,幸虧臻兒走了,否則她肯定會對自己失望的。
本來,朝廷對于這種無頭尸案在找不到任何線索的情況下,一旦將身份確認,都會以江湖仇殺的形式結案,歷茂之剛開始也是報著這種打算的。但是,秦臻首的離去,另他嗅到了權利的味道,他想通過破這個案子以給自己的仕途升遷增加資本,所以,如今的他非常重視這個案子。
衙門里有自己的一間屋子,平常他不回去的時候,都是在衙門里渡過的,今晚也不外如是。
他將所有的蠟燭吹滅后,又將窗子關上,脫了外套,躺在床上,他在想這個案子的來龍去脈,想來想去,他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案子看似簡單,但它透露出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他認為,當務之急,并不是找尋兇手,而是得先將林浩的社會關系弄清楚。林浩的家庭關系已經擺在那里了,父親早死,從小由林寡婦一人拉扯長大,父親是古村外來的人,所以,他在古村沒有什么親戚關系,林寡婦也是跟著林父從外地遷入古村的,家庭關系那,林浩非常簡單,基本上沒有什么可查的。
不多久,歷茂之就睡著了。
在整個衙門沉浸在夜晚之時,有一個身穿黑衣的夜行人正在衙門里找尋他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