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啦!?憑什么動手打人!?”陸憬然大驚失色,趕忙扶起摔倒在地的周瀟。
高蘊海見狀更受刺激,叫囂道:“我他媽還想殺人呢!”
周瀟用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低聲安撫陸憬然道:“你先回避一下,我好好跟他談談。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周瀟站在高蘊海面前,兩人身高不相上下,但高蘊海明顯更加粗獷健碩;加上他此時殺氣沖天,氣勢上自然不戰而勝。至于周瀟,只能說平靜得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哥們兒,我很同情你。”周瀟先開口道。
“這里輪不到你說話。”高蘊海充滿了敵意。
“但你現在糾纏的是我的女朋友。”周瀟挑釁。
“你們才認識幾天?我不認為她是你的女朋友。”高蘊海不屑。
“這種事我們倆認為就可以了。”
“所以我和她的事跟你也沒關系。”
“你這么固執,難怪她為了擺脫你連手機號都換了。”
“你現在最好馬上離開這。”高蘊海指著周瀟警告道。
“我會帶她一起走。”周瀟突然嚴肅起來。
“你敢!”
“你剛才也看到我們手拉手要去哪兒,我有什么不敢?”
高蘊海被徹底激怒了,直接用拳頭作出回答,但周瀟這次顯然有所防備,頭一偏便躲了過去。陸憬然立刻上前阻攔,不停地說服高蘊海住手,卻絲毫無濟于事。
周瀟左躲右閃,勉強周旋,偶爾被高蘊海打中,但要害部位始終無恙。即使這樣,他依舊用言語刺激著失去理智的對手,同時聲嘶力竭地向陸憬然求救,催促她報警。慌張的陸憬然腦海里一片空白,她忘了周瀟除了羽毛球打得好,還是跆拳道黑帶四段,以他的實力,雖不是高蘊海的對手,但也不至于被追打成這樣。環顧四周,街上冷冷清清,沒有一個能幫忙拉架的人,陸憬然只好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與此同時,高蘊海用余光關注著陸憬然的舉動——原來她真的換了號碼,此刻正打算用新號碼報警抓他!高蘊海在陸憬然撥打電話的瞬間萬念俱灰,幾乎是抱著同歸于盡的心情對周瀟拳腳肆虐;而周瀟此時使出真本事抵御進攻,也是愈發招架不住。
然而,陸憬然按下110后一直糾結,遲遲沒有撥出。她知道如果報警,高蘊海辛辛苦苦掙來的前途恐怕會就此斷送;若他再因此從獄警變成階下囚,那她也得在精神上判個無期。最后,她急哭了,在一片混亂中撥通了洛雅的電話。
“洛洛!周瀟現在快被高蘊海打死了,怎么辦啊!?”
“這誰的號碼啊?你怎么關機了?”
“你先別問這些!他倆現在打起來了,我該怎么辦?”
“我正擔心呢,還真出事了!你們現在在你學校后門?我現在過去來得及嗎?”
“來得及!但你先告我,我是不是不能報警?報警的話高蘊海就完了……”
“你別犯傻!報警高蘊海最多是丟了工作,不報警周瀟性命不保!把人打殘了、打死了,高蘊海才是真正的完蛋!”
“行,我知道了,我這就報警!”
“這就是你吹噓的跆拳道高手,怎么這么不堪一擊啊!”
洛雅最后一句話讓陸憬然如夢初醒,她剛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原來是這個!她曾在拳館里見過周瀟的身手,絕非剛才那樣不堪一擊的水平。沒想到他如此腹黑,深諳高蘊海此時的心理,便把她當成武器拿出來對付。想到這些,陸憬然冷靜了許多。她馬上給高蘊海相對最靠譜的鐵哥們兒林曉坤打電話,讓他馬上過來拉架。這廝是高蘊海警官學校的同學,跟高蘊海一個寢室,對他倆的事情再清楚不過。據她所知,他家離這不遠。只是他一向看不慣陸憬然總居高臨下拿捏著高蘊海,尤其這次她甩了他哥們兒另結新歡,更是讓他恨得牙根癢癢。
陸憬然顧不了那么多,二話不說撥通了林曉坤的電話:“喂,我是陸憬然。”
林曉坤一愣:“有事嗎?”
陸憬然言簡意賅:“高蘊海打我男朋友,我攔不住,你能過來幫忙拉架嗎?”
林曉坤蠻橫道:“能啊!不過不是幫忙拉架!我早就想揍這個王八蛋了,正好,我這就去給海哥助助陣!”
陸憬然冷笑道:“行啊!出了人命,你正好進去陪他!這才是你們信仰的義氣是吧?”
“少廢話!你自己拉不住嗎?”
“都要出人命了,你覺得我拉得住嗎?我不敢報警,報警的話高蘊海準得被開除公職!”
“你這紅杏出墻還得我來幫忙收拾爛攤子?上哪兒說理去!說吧,在哪?”
“商學院后門,你趕緊用最快的速度滾過來!”
陸憬然掛了電話,冷眼看向兩個因她打成一團的男生。她突然想起初中時為她打架結仇的山雞和阿迪,想到自己從未有過這方面的虛榮,卻頻頻引起男生間的戰火,此時真的連出家的心都有了。好在周瀟抗擊打能力可圈可點,跟高蘊海周旋了那么久,還能底氣十足地催她報警。至于高蘊海,雖氣勢洶洶用盡全力,下手卻并不精準,似乎只是為了宣泄。陸憬然眼前莫名模糊了,她突然在想,他瘋狂宣泄的究竟是對她的愛呢,還是對她的恨……
林曉坤在馬路邊站了半天,這個時間真的很難打到車。其間他給高蘊海打了幾個電話,始終無人接聽;再打給陸憬然,也沒了回應。左顧右盼干著急時,一輛黑色轎車正駛進小區,林曉坤定睛一看,急忙上前攔住。他認識這輛車,車主是他一位半生不熟的鄰居,名叫戴晉。
林曉坤點頭哈腰上前招呼道:“大晉哥!”
車窗落下,亮出一張相貌堂堂的臉。濃眉大眼,溫文爾雅,和吊兒郎當的林曉坤形成鮮明對比。
戴晉問道:“你一個人在這干什么呢?”
林曉坤馬上求助:“我一哥們兒出了點事,挺急的,你能送我一趟嗎?我在這站了半天都沒打著車!”
戴晉二話不說,手一揮說道:“上車!”
林曉坤立馬竄上副駕駛:“商學院后門!受累快點兒,人命關天!”
戴晉聽了嚇一跳:“這么嚴重?報警了嗎?”
“沒法報警!”林曉坤一副家丑不可外揚的表情,“我那哥們兒,談了五年的對象跟別人跑了,他死活放不下。剛才那女的給我打電話,說我哥們兒跟她現在的對象打起來了,叫我去攔著點兒,怕出人命。我哥們兒是個獄警,這事要是鬧大了,工作恐怕就沒了。”
“情敵見面打個架很正常,不至于打出人命吧!”
“這可真不好說,我那哥們兒練散打的,沖冠一怒下手可黑著呢!”
“那咱還是快點兒吧!”戴晉說完又把油門往下踩了踩。
黑色大眾一路風馳電掣奔向天江商學院,經過一條小路時,夜色中突然從路邊的胡同口沖出來一輛速度極快的自行車。戴晉猝不及防,馬上急打方向盤,隨后踩下剎車,副駕駛上的林曉坤險些一頭撞上擋風玻璃。而那輛自行車在躲避時也失去了平衡,連人帶車摔在了地上。
林曉坤緩過神,第一時間探出腦袋罵道:“你他媽騎這么快趕著去投胎啊!?”
這騎車的不是別人,正是同樣趕去商學院的洛雅。她也是因為打不到車才騎車出來的,騎車還可以抄近路。剛才那一瞬間她也嚇得夠嗆,此時翻身坐在地上,氣喘吁吁,渾身生疼。她沒有理會對方車上毫發無傷卻還罵罵咧咧的林曉坤,只是小心地用感覺檢查自己的身體,除了手掌有些擦傷,其他應該并無大礙。與此同時,戴晉已經跑到她面前,關切地問她有沒有受傷。
洛雅試著站起來,鑒于此人態度不錯,她便只當副駕駛上坐著一只亂吠的狗。
洛雅拍著身上的土輕聲質問道:“你當這胡同是高速公路,開這么快?剛才恐怕得有六七十邁吧?”說完,她斜眼看了一眼戴晉,臉龐被白色的路燈映襯得十分冷傲。
戴晉見洛雅已經站穩,便挽起白襯衣的袖子,將她的自行車檢查調試了一番。他笑了笑,真誠解釋道:“因為有急事才開快了,真不好意思。不過你也不慢啊,沖出來那瞬間我還以為是輛電動車呢。”
洛雅的確騎得飛快,她騎車的毛病就是快起來之后舍不得減速。她當然不能承認這一點,便說:“你習慣把自行車和汽車放在一起比速度嗎?”
林曉坤下了車湊過來,不耐煩道:“你到底有事沒事?我們還趕時間呢!”
洛雅看都沒看他,直接對戴晉說:“能看好你的寵物嗎?亂叫也就罷了,不栓鏈子亂跑咬著人怎么辦?”
林曉坤急了:“你他媽說誰呢!?”
洛雅回敬道:“誰沒人樣兒不說人話我就說誰!”
“行了,你別說了,回車里去!”戴晉把林曉坤趕回車里,對洛雅說,“對不起,我不是想推卸責任,我們確實有急事。這樣吧,你先活動一下看看有沒有受傷。”
“我不怕你推卸責任,也沒時間活動,”洛雅盯著戴晉的車牌號碼看了看,然后說,“你的車牌我記下了,我會保留追究責任的權利。”說完,她便跨上了自行車。
“等等!”戴晉掏出一張名片交給洛雅,“不用追究這么麻煩,這是我的名片,回去要是有什么傷筋動骨之類的問題盡管找我。”
說到這,洛雅才正眼看了看戴晉,典型的正派人長相。她接過名片看了看,頭銜是某大型國企的人事主管。“好吧,這個我接受。”洛雅收好名片剛要走,又被戴晉攔住。
“就算沒傷筋動骨,也希望你能聯系我。”戴晉看著洛雅的眼睛,殷勤道,“畢竟是我撞了你,至少應該請你吃頓飯表示歉意。”
面對戴晉毫不掩飾的目光,洛雅淡淡回應:“如果問題嚴重的話會聯系你的。”
戴晉望著洛雅飛奔而去的背影,目光癡迷。林曉坤在車里忍不住嚷道:“大晉哥!別光顧著泡妞兒了,我還等著你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