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琛的突然出現的確令人驚訝,但更令人驚訝的,是他與馮沛淇的攜手亮相。
現場很多心明眼亮的賓客一下子就看出,將近兩年沒回國的彭琛選在父親彭祖民六十大壽這天高調現身,絕不是為了表達孝心,這擺明了是借著這個高朋滿座的機會宣布戀情。
彭祖民一向不愿在官面上與馮昂走得太近,所以壽宴壓根沒邀請馮昂;現在自己的兒子直接把人家的獨生女領到面前,他即使心里反對,嘴上也不能說什么,還要表現出百分百的滿意。所以,實際上,彭琛宣布的不僅僅是戀情,還向外界透露了彭馮兩家聯姻的可能以及彭祖民對“星夜”態度的轉圜。
陸憬然一邊看熱鬧,一邊向洛雅感慨道:“看見人家彭琛打領結,我這才發現剛才說高蘊海打領結像服務生不客觀。真的不是領結的問題。”說完,她看向若有所思的洛雅,知道她正處于往事不堪回首狀態,只好勸慰道:“我得去為少爺和未來少奶奶安排座位,你別一個人杵在這里,去找高蘊海讓他陪陪你吧。”洛雅聽了一愣,隨即笑著搖了搖頭,繼續站在原地觀望著。
起初,洛雅覺得時隔近兩年,彭琛還是有些變化的。但看著他牽著馮沛淇的手,穿梭在賓客中游刃有余地應酬,她又突然覺得,或許他本來就是這樣。說到底,無論是兩年前還是六年前,她又了解他多少呢?回憶往事,她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接受和彭琛有關的一切,比如楊湛的表哥是他,和她網聊四年的Nocturne是他;拒絕她的是他,從戴晉手中橫刀奪愛的也是他。然后,義無反顧離開的是他,她同父異母的哥哥還是他。
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洛雅就諒解了彭琛。她還記得,陳天麗帶人到她家鬧事那天,彭琛在她家門口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擁抱她,那份力度已然帶著沉重的訣別。還是那天,彭祖民替他們向陳天麗承諾,承諾他們今后只會是兄妹一般的關系——命運就這樣將他們兄妹之情以外的感情全部判為死刑。她把他煞費苦心送給她的打火機放在一個小匣子里,和楊湛相關的東西放在一起。這就是命運的本意吧,他曾在她面前扮演楊湛的影子,最終也和楊湛一樣,成為她人生中另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此時再見,所謂兄妹之情純屬扯淡,但也確實沒有比關心更復雜的感情。正是這一點點關心讓洛雅感到不安,她曾聽彭祖民提起過彭琛和馮沛淇之間的往事,既然彭琛徹底厭惡馮沛淇的所作所為,現在為什么又肯吃回頭草呢?此外,跟在他們身邊一起進來的外國人,看上去頗有些來頭。
“洛雅!”馮沛淇看到洛雅,馬上喊住了她。此時彭琛正和別人談事情,馮沛淇便自己過來和洛雅說話。
“馮小姐,這么巧。”洛雅從容回應道。
“你一個人啊,男朋友沒來嗎?”馮沛淇柔聲問道。
“你認識我男朋友?”洛雅一時沒轉過彎來,話一問出口,方才想起林冽和馮氏父女的關系。
“那當然,”馮沛淇娓娓道來,“不瞞你說,我和林冽還吃過幾頓飯……不過是家父有意撮合,幾頓飯下來我自己不覺得來電。所以,你別介意就好。”
洛雅莞爾一笑:“怎么會,你都不介意彭琛當初開著賓利幫我搬家,我怎么會介意你和林冽吃過幾頓飯呢!”
馮沛淇一聽洛雅主動提起彭琛,馬上惋惜道:“說起你和彭琛,哎,我只能說天意弄人。本來我還挺擔心你的,不過和你后來的那些遭遇相比,跟親哥哥有緣無分這點打擊,恐怕也可以忽略不計了吧!”
洛雅無比贊同道:“你說的沒錯,反正我已經挺過來了。你放眼看看這滿屋子的人,有幾個敢不給我面子?至于你所謂的有緣無分,對我來說連打擊都算不上。”
馮沛淇完全沒占上風,只好酸溜溜地說:“有親爹和新歡做靠山,底氣真是不一樣。”隨后,她帶著強烈的暗示問道:“對了,你身體恢復得怎么樣?”
洛雅裝傻道:“多謝關心,我身體一向不錯。”
馮沛淇故意難為情地笑笑,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流產和坐月子一樣,都要得到精心的照顧,馬虎不得。”
洛雅笑著反問:“是嗎?不知道你是流過產還是坐過月子,經驗這么豐富?”
馮沛淇終于有些掛不住臉面,不悅道:“我雖然沒經驗,但畢竟大你幾歲,只是關心你罷了。”
洛雅也不客氣:“大我那么多,還是多操心一下怎么讓男朋友快點求婚吧!”
“你們聊什么呢?”彭琛舉著酒杯走過來,看著洛雅,平靜地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
“還真是好久不見,再見感覺都不認識了。”洛雅意味深長道。
“是啊,兩年的時間,好像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彭琛說著,很自然地和馮沛淇站到了一起,“重新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未婚妻。”
洛雅撇嘴道:“原來已經是未婚妻了啊!早知如此,當初何必假裝白蓮花呢!真以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啊!”
彭琛一本正經道:“這是我和沛淇兩個人的事,沒必要跟別人解釋。我只希望我們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尤其是你。”
洛雅諷刺道:“這愛情,簡直了!可惜公檢法再感動,到時也不會網開一面。”
馮沛淇趁機替彭琛出頭道:“洛雅,你不該這么說。你明知道彭琛是希望得到親妹妹的祝福!”
洛雅不耐煩道:“誰是他親妹找誰去!”
彭琛開口道:“如果公檢法不會對我們網開一面,也不會對你們網開一面。你憑什么這么說我們?就憑林冽所謂的金盆洗手?金盆洗手就可以把之前做過的事情一筆勾銷?”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看來還沒結婚就已經入贅到馮家了?你跟你爸商量了嗎?”洛雅看著彭琛,想到連他也要參與“星夜”的勾當,就感到莫名心痛。
彭琛見周圍沒什么人,便當著馮沛淇的面說道:“洛雅,咱們把話說開了吧。我之前對你是有好感,但造化弄人,也沒辦法。你后來的事我都聽說了,說實話,我想幫你但有心無力。我自己也遇到了麻煩,如果不是沛淇一直幫著我陪著我,我恐怕沒法活著回來。你是我親妹妹,現在我找到真愛,自然希望你也能幸福。聽哥哥一句勸,離開林冽,他真的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彭琛,兩年不見,你各方面的水平都不如以前啊!說的都是廢話,而且邏輯可笑!”洛雅終于忍無可忍,強勢回敬道,“咱倆之間,造化弄人我沒怪你,你有心無力我根本不在乎,誰跟你患難見真情我壓根不感興趣!就因為我跟你有點血緣關系,你就有資格跟我玩雙標?許你傍個女大佬,就不許我和一個金盆洗手的普通人在一起?我親爹都沒反對,你也少來長兄如父那一套!”
說完,她朝彭琛翻了個白眼,轉身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