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麗聽罷,同樣是悲從中來。雖然此刻對往事多有追悔,但她并不打算妥協。她看著彭琛,狠心決絕道:“你走吧!下輩子別再攤上我這樣的媽!現在是我和這孽種之間的事,你不要插手!”
彭琛搖著頭,痛徹心扉道:“她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我沒法不插手!難道你要我余生都活在親媽殺死親妹妹的陰影里嗎?”
陳天麗聽到彭琛已然認下了洛雅,心寒至極,不禁恨恨道:“她算你哪門子的親妹妹?你真能當她是親妹妹?哼,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是老彭親生的,就是我親妹妹!我就當她是親妹妹怎么了!?”這一刻,彭琛憤怒了。他受夠了來自身邊每一個人的質疑與調侃,仿佛他怎么對洛雅都是不可信的、都是懷有不可告人的心事的!明明是造化弄人,明明是父輩沒有處理好感情,他不但要跟著受連累,還要不斷地被質疑,憑什么!?
陳天麗只當彭琛是來替洛雅說好話求情的,沒想到他脾氣竟如此剛硬!她正要發作,只見彭琛轉身奪過高蘊海手里的水果刀,毫不猶豫地扎向自己的左肩,猶如一頭發狂的野獸:“我只當洛雅是親妹妹,不信的話,我把心挖出來給你們看!”
白色的襯衣迅速被染成紅色,周遭的血腥味更加濃重。
洛雅望著彭琛,不住地流著眼淚搖著頭。她真的不希望他為她付出如此沉重的代價,實際上,她一直沒辦法把他當成親哥哥,他為她做的一切,她半點都還不起。
彭琛艱難地倚靠在桌邊,忍著劇痛拔出水果刀,刀尖向外指著,不許任何人靠近。他直勾勾地盯著陳天麗,漸漸失去血色的嘴唇因疼痛不住顫抖:“放了她……不然……下一刀……我保證會……插在心……心臟上!”
“你這一刀,比插在我心上……更讓我難受!”陳天麗此刻對洛雅的憎恨前所未有,她不明白為什么楊湛是這樣,彭琛也是這樣!他們都中邪了嗎?為什么一個接一個甘愿為這個孽種去死!?
華呼嘯剛剛就有些心虛,此時更是暗下決心,這輩子都不再調侃大舅哥了。他和高蘊海用目光交流了一下,其實兩人完全可以從彭琛手里奪過水果刀,再強行把他送到醫院——可那樣的話,既沒有救下洛雅,彭琛這一刀也白挨了。于是,兩人只得默不作聲,伺機而動。
陳天麗見沒有人試圖靠近彭琛,便知這是等著她妥協。她是專業醫生,知道彭琛現在疼得厲害,下一刀保證插不到心臟。可眼下這一刀位置很驚險,刀又被拔了出來,傷勢刻不容緩,更容不得她再遲疑半分。想到洛雅這些天被抽走的血,終究要讓她兒子還——是可忍,孰不可忍!?最終,陳天麗推開了洛雅,扔掉了槍,朝眾人大喊道:“快送他去醫院!馬上!”
一時間,緊繃的弦瞬間松弛下來,門外等候多時的警察和醫生迅速涌入。
彭琛傷勢緊急,簡單止血后被送上原本為洛雅準備的救護車,第二輛救護車據說正在來的路上。高蘊海將趙紅梅交給同事帶走,當場便向周浩疆匯報起案情。幾個警察進進出出,忙著封鎖現場、拍照取證。
華呼嘯第一時間沖到洛雅身邊,格外小心地將她抱起,立馬察覺到她輕了不少。
洛雅的手始終沒離開肚子,此刻的微笑都顯得十分無力:“孩子應該沒事,這些天我盡可能多吃多睡,我還能感覺到他在動呢!”
“孩子重要,你更重要!一會兒馬上做個全面檢查,沒什么問題馬上增肥!摸著都硌手!”華呼嘯說著,在洛雅額頭上用力吻了一下,有感而發道,“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我……我他媽再也受不了這種刺激了!”
另一邊,陳天麗戴著手銬,即將被警察帶走。沒有人注意到,她冷眼看著洛雅與華呼嘯再次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周浩疆正忙得腳不沾地,突然接到警局同事打來的電話。
“周隊,你們還在敬仁的地下實驗室嗎?”
“在啊,正拍照取證了。”
“趕快撤出來!剛才有嫌疑人交代,那個地下室有一套自毀系統,還是能遠程遙控的!”
周浩疆瞬間色變,來不及細問,便朝眾人喊道:“所有人馬上撤離這棟樓!這里隨時可能爆炸!”
幾個辦案的警察直接被周浩疆打發出去拉警戒線、疏散群眾,陳天麗卻趁亂抄起一個汽水瓶敲碎,捅傷了扶她撤離的警察,整套動作行云流水。隨后,她用戴著手銬的雙手擼起褲管,用力按下綁在腳踝處的一個小巧的遙控裝置,緊接著,天花板里指針轉動的聲音此起彼伏,幾乎連成一片。
周浩疆和高蘊海合力將那個被捅傷的警察抬到實驗室門外,華呼嘯見大事不妙,也抱著洛雅向大門奔去,卻被陳天麗用打火機點燃地上廢棄的窗簾攔住了去路。她要與他倆同歸于盡。
“去死吧!我來送你們一家三口下地獄去吧!哈哈哈哈!”
陳天麗面目猙獰,狂笑不止,崩潰之際卻不小心蹭到了火苗,整個人幾秒鐘便燃燒成一個火球。她痛苦地掙扎,瘋狂地揮舞,烈火焚身中仍不忘撲向華呼嘯和洛雅,卻在下一秒鐘栽倒在地,再也沒有起來。
此時,高蘊海和周浩疆已經從樓道里取來兩個滅火器,兩人爭分奪秒地將火勢控制住,勉強為華呼嘯和洛雅開辟出一條可以逃生的路。然后,他們抬著受傷的警察在前面開路,華呼嘯抱著洛雅離開實驗室,緊隨其后。
隨著一聲足以讓大地顫抖的悶響,地下室瞬間被爆炸吞噬,理科實驗樓也隨之倒塌了近一半。一樓樓道里,走在前面的高蘊海和周浩疆從地上爬起來,驚訝地發現身后已是暴土揚長,一片廢墟,徹底不見華呼嘯和洛雅的蹤影。